凰歌潋滟_白鹭成双【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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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沙。”潋滟笑了笑,从怀里拿出碎银子来,捧回几个热腾腾的包子。

  她不爱吃那些点心,爱吃的只有这让他们瞧不上眼的包子。可惜了韩朔一直不知道,自己也差点忘记了。吃一样的东西,她楚潋滟也成不了楚明媚。

  “小五?”前头传来一声惊讶的声音,潋滟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就迎上江随流震惊的眼。

  她还咬着一口热腾腾的包子,街上人来人往。但是两人都仿佛瞬间石化了,一动不动。

  江随流是观了刑,打算再去送一送楚中丞的。结果肚子有些饿,过来买包子,却撞上一个怎么看怎么像那日竹林里换女装起舞的小五的人。

  虽然有斗篷看不太清楚。只一个侧脸,但是他也下意识地喊了出来。结果那人就这么愣住了。

  当真是他,或者说,她。

  江随流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了,她是个女子吧,若是男人,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穿着女装在街上行走?这会儿的反应,更是有些被揭穿之后的惊慌了。

  心思流转之间,潋滟已经回过神来,两步走到江随流身边,拉着他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反正早晚要被知道的,那日竹林一别,后来就没再去过。他们都还欠她一样东西呢。

  “你到底是谁?”

  两人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停下,江随流看着旁边的女子,皱眉问。

  “你觉得我是谁?”潋滟靠着墙壁,拿出包子来又咬了一口。

  江随流打量她半晌。

  能被韩朔那般对待,身上的衣料子也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这般的好姿色,洛阳却没有什么风传,那就应该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而是已经嫁人的妇人。韩太傅没有娶亲。那么……

  江随流不确定地问:“可是宫中的人?”

  潋滟心下赞他一声,还算聪明。

  “刚刚被处死的那位,是我大哥。”她打量着江随流的神色开口道:“我是楚家,已嫁出去的女儿。”

  江随流一震,楚家的女儿只有一个,是当今的沉贵妃,艳绝天下的楚氏潋滟。

  怎么会?贵妃怎么会游dàng在宫外,还同他们一起戏耍比试?这会儿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吃百姓才会吃的豆沙包?

  “很意外么?那一日,我不过是慕着你的名而去。才会出现在竹林。今日,我只是出来送大哥一程。”潋滟看他一脸不解,不由地笑了:“江公子是不是觉得本宫行为不当?”

  “不是。”江随流皱眉道:“在下只是在想,是什么让娘娘能这样来去自如。”

  潋滟一愣,袖子里的腰牌像是突然烫了她一下。

  是啊。她能这样来去自如,靠的是韩朔。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她予他温qíng,他予她所需,两不相欠,只是jiāo易。

  不过,不能告诉他们罢了。

  “想点正经的事qíng吧。”潋滟将被叶子包着的包子分了一个给江随流,道:“江公子若是有意为皇上效力,不如去找张术张大人,他很是看重你,向本宫举荐过多次了。只是最近事务太多,本宫分身乏术。不然,早就应该提礼上门,请公子出山的。”

  江随流接过包子,有些纳闷地看着潋滟:“你请我出山?”

  一个贵妃,请他做什么?

  潋滟咯咯一笑,食指一扬,很是娇俏地道:“莫看不起女人,江公子,女人能做的事qíng,可是有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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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谋有张行之,乾坤自在胸

  妲己覆商,妹喜亡夏,女人动起心思来,那是可以亡国也可以救国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只是男人都习惯看轻了女人,也才会不断地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江随流拿着包子沉?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皮薄馅儿多的豆沙包,吃起来很是慡口。但他对面前的女子,还是怀有万般疑惑和猜忌。

  后宫不得gān政,这位贵妃娘娘是何意要招安于他?韩朔出马他亦未动心,又凭什么要被这区区女子说服?

  “恕在下愚昧,皇上已经派了韩太傅招揽洛阳有识之士为国效力。娘娘又何必多此一举?”

  潋滟吃完一个包子,舔舔手指,拿了最后一个包子出来。将gān荷叶扔进了一旁弃置的竹筐。

  “怎么是多此一举呢?韩太傅招揽的,那是韩太傅的人。本宫亲自来请的,是属于皇上的人。”漫不经心地又咬了一口,潋滟抬眼看着江随流:“张术说你聪明,本宫觉得公子也该是明白当朝形势的。楚中丞已死。朝中近日动dàng,多数新臣被害。你既然不肯接受韩朔招安,那便还是有想法的。信不过本宫这女子,那便跟张大人直接谈吧。跟我来。”

  江随流一愣,眼前的女子已经转身往巷子外面走了。不知为何。听着她那话,他的脚下意识地就跟着迈开了步子。堂堂男儿,为一女子差遣,那算是较为屈rǔ的事qíng。可是他也好奇,这位贵妃娘娘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张术都帮她?

  张术在朝堂上是无足轻重的人,挂个闲散官职,在城南修了个糙堂,每天闲着无事,还给人算命。可是洛阳名流对其还是有耳闻的。那是个心怀大志的人,无奈志不得伸,消失过几年,再现身,就成了区区八品内台正史令。

  潋滟快速地走着,很是熟门熟路地带着江随流去了张术的糙堂。远远地就看见门口有个胡子拉碴的人在门口修剪花糙,衣摆扎在裤腰里,靴子上都是泥。旁边还蹲了一只花白的老猫,懒洋洋地打着呵欠。

  “稀客来访。”看见人影,张术抬头笑了笑,一脸的络腮胡子让人都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有眼睛如电一般,炯炯有神。

  潋滟在他门口站定,恭恭敬敬地给他屈膝行礼:“又来打扰先生了。”

  江随流心里微惊,堂堂贵妃,给个八品官员行礼?这人怎么尽做些不合常理的事qíng?

  “谈何打扰。”张术一笑,看了后头的江随流一眼,顿时明白:“娘娘这是亲自出来抓人了?”

  潋滟一笑,甩着袖子道:“先生这话说得,不过是带人来给您瞧瞧,让他开个窍。哎呀呀。妇道人家,说话总是不如你们男人可信的。”

  说着,也不跟他客气,侧身就进了糙堂去:“本宫还能在外头多停留几个时辰,再晚可是要被罚了。先生和江公子聊吧,本宫先把这包子吃完,再给你们沏茶。”

  “好。”张术点头应了,朝江随流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里面说话吧。”

  江随流笑了笑,有礼地朝他颔首,跟着进去主堂里坐下。

  张术擦了擦手就进来了。看着他,感叹道:“许多年不见了,当年的垂髫小儿,如今也已是风流少年。令尊身子可还康健?”

  江随流心下思量,这张术可能是他父亲的旧识,也怪不得会突然举荐他了。

  “家父前年已经过世,劳大人牵挂了。”拱手谢礼,他稍微放松了一些。

  张术惋惜地道:“是这样啊,那真是可惜,前年我尚未理人间事,竟也不知道令尊仙逝。改日有空,定要去他坟头上烧一炷香。”

  “多谢大人。”

  潋滟站在院子里,看看那井口,又看看自己从厨房里端出来的茶具,终于还是挽起袖子,先打一桶水上来,再烧水泡茶。

  张术很会说话,而且一看就是个很慈祥的长辈模样。潋滟一壶水烧开了的时候,屋子里两人已经快成忘年之jiāo了。

  “贤侄才华横溢,老夫真是恨不得早认识你几年。”

  “叔伯过奖,侄儿这半桶墨水,也不敢在叔伯面前卖弄。只是想不到叔伯避世这几年,竟然发现这么多的事qíng,侄儿也是心中感慨。”

  “唉,我大晋立国根基不稳,到惠帝这时候,已经是jian臣当道,山河动摇了。老夫只不过是会算这命理八卦,也就比旁人更想得长远。旁人都以为是太平盛世,殊不知这大làng将起,家国将不安啊。”

  “侄儿愿听叔伯详说。”

  潋滟听得闷笑,江随流是个表面看起来不甚正经,其实骨子里很认死理的人。能拉拢他效忠了小傻子,也便能保证他不会背叛。

  有张术在,半分不用担心说服不了江随流。张术那张嘴。死人都能给说活了,活的也能再给你说死回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这样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才贯古今。文达八州的才子,一般是活不长的。所以他留在她身边做个谋臣足矣,等年老了,还能喝她一杯孝敬茶。

  忘了说,张术是楚家给潋滟请的夫子。自从潋滟小时候偷偷女扮男装混入太学被抓之后。楚将军就给她请了个夫子在家里教书,免得她不安生。这一场师徒缘分持续了三年,从潋滟入宫之后,张术便离开了楚家,结糙为庐,挂着闲职替潋滟出谋划策。

  “老夫镇你后方,可保卿不败韩朔。”当年张术是这样笑眯眯地给她说的。

  潋滟也的确很相信张术的才华,只是有些纳闷的是,不过一个三十又二的男人,为什么要自称老夫?还总是不刮胡子。吓坏附近孩童不说。还总是诓得比他小不了多少的人喊他叔伯。

  张术说,这叫风雅。潋滟觉得自己是没办法理解先生的境界的,gān脆就随他去了。

  茶泡好,潋滟进主堂去端给那两个人。张术像是说到尾声了,一声长叹接过茶来,语重心长地总结一句:“贤侄,力用到对的地方,才能有更好的效果。利害关系老夫已经跟你分析了个透彻。余下要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牛饮一口茶,脸色一变。

  “娘娘,茶好烫。”嘴里起了泡,生生将一口滚烫的茶喝下去,张术皱了脸。

  潋滟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叹息道:“先生。茶是开水泡的,自然烫。”谁让你一喝这么大一口?平时是井水喝惯了吧!

  张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捂着嘴出去了。

  潋滟低笑一声,转头看江随流。后者似乎刚才qíng绪很激动,这会儿脸上还有些红,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娘娘,在下会听从叔伯的话,为国效力的。”

  一会儿不见,就多了一个被忽悠得喊叔伯的。潋滟心里嘀咕着,脸上却是带了柔和的笑意:“公子如此深明大义,也是大晋之福。时候不早了,本宫就先回去了。往后的事qíng,公子去找楚将军也可,直接问张大人也可。”

  “好,多谢娘娘。”江随流笑道:“正巧了竹林里欠娘娘一件东西,今日也算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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