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亲王爷是知道扣子的。萧泽“生病”这十年间,他身边的丫鬟嬷嬷内侍一个一个的离开了,只有这扣子忠心耿耿的服侍着,所以宁亲王爷也高看扣子一眼,这么忠心的奴才并不易得,而且那墨玉弥勒之事还不曾了结,宁亲王爷绝对不会在此时再让萧泽动气,不论今儿是不是扣子打了刘长喜,他都不准备降罪于扣子。
“王爷,求王爷为奴才做主啊,扣子殴打奴才之时,北角门上的门子看的真真切切,王爷一查便知!”
刘长喜见扣子跪下说话,忙也爬过来连连磕头哀求,还将他刚才安排好的证人给抛了出来。
宁亲王爷皱眉问道:“扣子,你可敢与人对质?”
扣子坦坦dàngdàng的回道:“回王爷,奴才没有打过刘长喜,愿与任何人对质。”
刘长喜心中暗喜,心道:“小贼,你就等着吃板子吧,刘爷不安排好一切又怎么敢动手收拾你!”
萧淆在气头上,并没有多想什么,可是萧淅身处局外,看的也清楚许多,他见扣子子从始至终都非常淡定平静,眼神也很镇定,没有一丝惧意,根本不象是动手打过人的人,难道真是刘长喜污蔑扣子?可是他身上的伤并不象假的啊?这小子能有使苦ròu计的心眼儿?萧淅暗自忖度起来。
没过多一会儿,北角门上的门子被传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的身上,这门子之言决定的可不仅仅是两个奴才的命运,甚至还会牵连到萧淆与萧泽的地位……
☆、第一百四十二回各自伤怀
“王爷,就是他看到奴才被扣子殴打的。”刘长喜一看到自己塞过钱的门子来了,便激动的叫了起来。他这般没规矩的行为让宁亲王爷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色也越发的yīn沉。
反而扣子神色很平静,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却让宁亲王爷心中感到满意,象扣子这样的作派才是个奴才应有的态度。
北角上的门子在宁亲王爷面前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只靛蓝底的缎子荷包高高举过头顶,口称:“小人李大毛请王爷安,小人有事回禀王爷。”
宁亲王爷端坐在正堂主位之上,沉声道:“讲……”
只见北角门子李大毛将手中的荷包拽开,倒出两个金锞子并六七块散碎银子捧在手中,低头向上说道:“回王爷,适才小人在北角门当值,看见这位刘公公抓那位寇公公的手臂说要教训他,可是寇公公并没有与刘公公计较,只挣脱出来便赶着出门办差了。刘公公吃了酒脚下不稳摔倒了,小人好心去扶他,不想刘公公却将这个钱袋塞给小人,非要小人打他一顿,再与他做假证,说是寇公公打的。小人原本不肯,可是刘公公以小人的差使相bī,小人不得不收下钱袋,按刘公公的要求打了他几拳踢了三四脚,刘公公还说,只要小人与他做证之后,便再送小人十两银子。”扣子姓寇,除了主子们,其他人见到他总要唤一声寇公公的。
李大毛说的清楚明白,萧淆与程氏在看到他手中捧着的金银之时脸色都变了,今年钟毓园的锞子都不是足两的,个头看上去小一些,萧淆与程氏一看便知道这李大毛没有说谎。凭他一个小小门子,若非刘长喜给他,这李大毛再不可能得到钟毓园制的金锞子。
在场之人听李大毛说的清清楚楚,又见萧淆程氏夫妻的脸色灰败了许多,便知道李大毛说的便是事qíng的真相。大家将目光都投向高高在上的宁亲王爷。
宁亲王爷朝下说道:“扣子起来一旁站下。”扣子谢恩之后站起来,走回萧泽的身后站定,他甚至连一句求王爷重罚刘长喜的话都没有说。
萧泽挑眉看向已经气青了脸的萧淆,沉声问道:“大哥这回听清是怎么回事了么?我知道扣子绝对不会动手打人,怎么大哥却对自己的近身长随这般不了解?”
萧淆也是气迷了心,竟然鬼使神差的叫了一句:“焉知不是你做的局陷害于我?”这话才一出口,萧淆便已经连肠子都悔青了,他是中了什么邪,才会当着他的父王说出这样的话!
程氏更是惊恐的浑身乱颤,天啊!什么都完了……程氏脑中只有这一句话了。
萧淅也震惊的看向大哥,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宁亲王爷原本便已经心中不悦,又听到大儿子说了那样一句如同小儿耍赖一般的言语,他更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吼道:“萧淆,你与本王滚出去!”
要知道厅中并非只有他们父子几人,还有好些奴才服侍着,萧淆这一句大叫众人可都听在耳中,一众下人全都惊呆了。
大管家高荣听了这话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大公子这世子之位再别想保全了。大公子看着挺jīng明的,怎么竟变成个缺心眼的大傻子,这种话顶多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当着王爷的面去说。”
萧泽也没有想到他大哥能傻到这般地步,不免紧皱着双眉摇了摇头,又重重叹了口气。他能说啥呢,萧泽心中突然产生了极大的疑问,就凭他大哥这个智力水平,他能想出那些层出不穷花样百变的下毒手段?
萧淆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他的双膝重重磕在地面上,虽然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可底下是以上好的青砖漫地,这一撞声音极为沉闷,让在场之人不由都倒吸一口凉气,跪的这么用力,那一双膝盖还能要不能要啊!
“父王,儿子脑子发昏,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求父王息怒……”
宁亲王爷怒不可遏的喝道:“滚……”
萧淆自是不肯起来,宁亲王爷抄起手边的茶盏劈头便向萧淆砸去,萧淆没想避开,可他毕竟是习武之人,躲避暗器已经成了身体的本能,都不需要过脑子,萧淆的身体便已经动了起来,他身子飞快往左边一斜,那盏茶擦着萧淆的右肩肩头砸到了他身后的地毯上。
看到萧淆还敢躲,宁亲王爷的愤怒立时爆棚,他嚯的跳了起来,抬脚便向萧淆的心口窝踹去,口中还叫道:“我叫你躲,叫你躲……”
宁亲王爷也是自小学文习武的,他出脚的速度可也不慢,再加上萧淆因为无意识的闪避造成的恶果让他脑子有些混乱,萧淆这次没有躲开,被他的父王狠狠的一脚踹在了心口窝上。
宁亲王爷这一脚是含恨踹的,力道极对不小,只见萧淆被踹翻在地,他“啊……”的惨叫一声,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世子爷……”程氏一见丈夫吐血,吓的三魂不见六魄不着,赶紧扑上前抱着萧淆大叫起来。
宁亲王爷见儿子被自己踹的吐了血,心中不免有些后悔,这毕竟是他抱了二十多年期望的大儿子。只是没有台阶可下,宁亲王爷只能拿跪在一旁,浑身哆嗦的象被雷电劈中一般的刘长喜出气。
宁亲王爷又一脚将刘长喜踹翻,这一脚可比踹萧淆的力道大多了,刘长喜连惨叫之力都没有了,脖子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来人,将这狗奴才拖下去喂狗!”宁亲王爷bào怒的喝道。
高荣忙叫人进来将刘长喜拖下去处理了。今日之事全由这个该死的狗奴才挑起来的,高荣也恨的直咬牙,想来刘长喜绝对不可能有好结果了。
萧淆被程氏抱在怀中,他没有昏死过去,因此拿将手搭在程氏的手腕上,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使劲哭……”说完便头一歪装晕了。
程氏并不知道丈夫是装晕,还以为丈夫也不行了,立时放声大哭,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萧泽的内功jīng深,所以耳力极好,萧淆那一句“使劲哭……”别人没有听到,可是他却听的清清楚楚。萧泽便知道萧淆在装晕。他立刻站起来说道:“来人,速去催跌打大夫。”刚才高荣已经命人去请跌打大夫来给刘长喜验伤的,只是不知何故到现在都没有请来。
“父王,大夫只怕还得一会儿才过来,要不先让儿子的媳妇瞧瞧大哥的伤qíng?”萧泽向杜衡使了个眼神,见杜衡轻轻点头才后他的父王建议起来。
宁亲王爷没有说话,只是沉沉点了点头。
杜衡还没有走到萧淆的身边,抱着萧淆大哭的程氏突然尖声叫道:“不要你看,你滚……”
杜衡与陪着她一起走过去的萧泽脸色立变,二人立刻停下脚步,萧泽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杜衡护在身旁,冷声道:“我们是好意,大嫂如何这般恶语伤人?”
程氏将怀中的萧淆平放在地上,嚯的站起来指着杜衡厉声尖叫道:“你是妖jīng,丧门星,搅家jīng,自从你嫁进门,我们王府就没有一天安生过,老天爷啊,你快显显灵,一个雷劈死这个妖jīng吧!”
程氏此言一出,宁亲王爷与萧泽都勃然大怒,宁亲王爷大喝“混帐!”而萧泽却qiáng压着怒火对杜衡轻声说道:“阿衡,咱不与那不知好歹的东西一般见识,我先送你回房歇着,没得受不相gān的闲气。”
宁亲王爷听到儿子的话,也压下火气对小儿媳妇缓声说道:“泽儿媳妇,你大嫂必是得了失心疯,父王一定重罚于她,你先回去歇着吧。”
杜衡原本要与程氏撕开说明白,她怎么就成了妖jīng丧门星,这话不说清楚了,她绝对不会放过程氏。只是堂上还有下人服侍,若是真闹起来这人可就丢大发了。而且又有宁亲王爷与萧泽的话,她怎么也得给这两个人面子吧。因此杜衡便屈膝福身轻声应了,由萧泽陪着回房去了。只是在路过程氏身边之时,杜衡的脚步走的略慢了一些。
路上,萧泽低声说道:“阿衡,你千万别真的动气,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饶过那个恶妇!”
杜衡听罢淡淡道:“你别管,我自己的事qíng自己解决。”
“阿衡,你我一体,那恶妇rǔ你便是rǔ我,让我来处理吧,我一定不会手下留qíng的。”萧泽还以为杜衡担心自己顾及qíng面不肯下狠手,便赶紧保证起来。
杜衡淡淡道:“我这人很小气,近来也越发受不得委屈,我不懂什么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般的仇我就立刻报了。”说罢,杜衡也不理会被自己惊的目瞪口呆的萧泽,径自进屋去了。
萧泽在外面站了片刻,脸上涌起大大的笑容,他就知道他的媳妇绝非等闲的池中之物,果然,她是这么的有xing格,他真是太喜欢了!
萧泽是行动派,他嗖的冲入房中追上杜衡,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开心的叫道:“阿衡,你刚才说的话和气势真是让我爱死了……太棒了!”说完,萧泽又突然放开杜衡,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他不能让媳妇专美于前,得奋起赶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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