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亲王爷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可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站起来笑着问道:“柔柔,你想做什么呢?”
宁亲王妃轻声道:“王爷,等过上几年发嫁了灵儿,世子也有了嫡子,王爷不如传了王位,再给孩子们分家,然后便带着妾身出京四处走走,选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买个宅子,我们安安静静的过下半辈子可好?”
宁亲王爷愣住了,他低头看着妻子那双澄净的眸子,轻声道:“柔柔,你愿意本王将王位传于淆儿?”
宁亲王妃用惊讶的眼神看向丈夫,皱眉说道:“王位不传于萧淆又传给谁呢,他是王爷的嫡长子,六岁便被立为世子,继您的王位是理所当然的事qíng呀!”
“若是……若是本王不想传位给淆儿,而改立泽儿为世子,柔柔你觉得如何?”宁亲王爷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说完他心中暗暗后悔,只是已经收不回来的。宁亲王爷只能不错眼珠子的看着妻子,想看她会说些什么。
“不要!我才不要泽儿做世子,更不要他做王爷。王爷,这样做不行!”宁亲王妃想也不想便果断的拒绝了。
宁亲王爷立刻追问道:“为什么,泽儿的才gān绝不在淆儿之下,何况他还是我们两人生的。”
宁亲王妃摇了摇头,眼中浮起一层伤心之色,她低声说道:“王爷不必试探妾身,从妾身嫁给王爷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做世子做王爷。妾身只想他们可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做他们喜欢做的事qíng,不必整日都要cao着cao不完的心,管着管不完的事。起的比jī早晚的比狗迟。做王爷听上去虽然威风,可是内里的苦王爷还能不知道么,泽儿一病十年,如今总算是好起来了,妾身只想着他和他媳妇一世平安喜乐,做无忧无虑的富家翁就已经很好了。”
“柔柔,我不是要试探你,我……”宁亲王爷面对如此坦诚的妻子,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看到妻子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宁亲王爷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
宁亲王妃用帕子轻轻按了按眼睛,没有让自己哭出来。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宁亲王妃gān脆将话再说透些。“王爷,妾身知道您还没有娶妾身之前就为淆儿请封世子,就是怕妾身过门之后委屈了他,这父母疼爱子女之心妾身是明白的。虽然妾身将淆儿与淅儿视若己出,可是他们两人并没有将妾身当做母亲,甚至将妾身看成抢走他们父王的恶人。这个,妾身心里也清楚,所以一切有关淆儿与淅儿之事,妾身都没有独断专门,全都是问过王爷的意思,再问过他们的意思才行事。”
停下来换了一口气,宁亲王妃又继续说道:“比如世子妃与淅儿媳妇,若是妾身自己选,是不会选她们两人的,但是淆儿与淅儿愿意,王爷也同意,妾身的意见便无足轻重了,两个媳妇过门,妾身没有让她们立过一天的规矩,没有任何拿着婆婆款儿欺压她们的行为。王爷不大可以出去问问,谁家的媳妇不羡慕淆儿与淅儿的媳妇不受气的。”
宁亲王爷连声道:“是是,这个本王都知道。柔柔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妻子最好的婆婆。”
宁亲王妃自嘲的笑了一下,淡淡道:“只怕有人不这么想,妾身也知道,此番妾身有喜,却把着管家大权不放手,已经惹人生厌了。不过厌就厌吧,妾身虽然不让她们立规矩,可是妾身现在还是这王府的女主人,这个家,妾身必须当。”
宁亲王爷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个自然,她们谁也越不过你去。柔柔你是王府的女主人,管家权本来就是你的,怎么能说是你把着不放?再不许这么说了。”
宁亲王妃又道:“王爷,妾身也不想总是碍着别人的眼。若是王爷愿意,等发嫁了灵儿就传了王位带妾身离开王府好不好?”
宁亲王爷皱眉道:“柔柔,本王并不在乎王位,可你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王府是我们的家,怎么能连家都不要了?”
宁亲王妃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王爷说错了,这里是宁亲王府,是每一位宁亲王的家,并不是妾身真正的家,妾身的家,是有王爷,有泽儿的地方。”
宁亲王爷惊道:“柔柔,你要本王给孩子们分家,是打算与泽儿一起住?”
宁亲王妃点点头道:“王爷若是不想出门,妾身是打算跟泽儿住的,泽儿是妾身的亲生骨ròu,泽儿媳妇也是妾身最喜欢的媳妇。王爷,妾身这十六年来自问做到了一个继母应该做的一切事qíng,往后,妾身不想再委屈求全,想过几年舒心的日子。请王爷见谅,妾身不想再为谁做什么脸面了。”
宁亲王爷明白妻子指的是成全萧淆的孝顺之名。若萧淆真的孝顺倒也罢了,可是萧淆三番两次加害继母,宁亲王爷心里正恼着他,当然也就不会反对妻子的意思,他沉沉说道:“好吧,日后我带你出京四处游玩,若是回京就住在泽儿府上。”
宁亲王妃没有想到丈夫这么痛快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也是一怔。宁亲王爷见妻子睁大眼睛看向自己,不由轻笑起来,他伸手轻轻刮了刮妻子那笔挺的鼻子,笑着说道:“柔柔,你真是本王的解语花,得你为妻,是本王三生之幸。”
抱朴园中宁亲王夫妻jiāo心之时,钟毓园中愁云惨淡,就连园中的花树都没了jīng神。
“世子爷,这可怎么办啊?您快想个办法啊!”程氏自从被送回钟毓园之后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了,反反复复念叨了几十遍,烦的萧淆无法忍受,将屋子里的陈设砸了个一gān二净。
“世子爷,二公子来了。”门外响起一个颤颤兢兢的声音。丫鬟们都被吓坏了,没人敢大声说话。
萧淆冲着缩成一团躲在墙角的程氏怒哼一声,踢开脚边挡路的破木架子碎瓷器等物,大步走了出去。
萧淆走后,程氏的心腹下人才敢进入房间,将程氏扶着带离此处,这间屋子若是不彻底收拾出来,再不能住人的。
程氏直到被送到东次间,才抱着胡嬷嬷放声大哭起来,她也是自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胡嬷嬷更加心疼自己奶大的姑娘,抱着程氏哄了好一阵子,总算哄的程氏渐渐收了泪,胡嬷嬷赶赶紧服侍程氏重新梳洗一番,又将一直煨着的一品宫燕取来,服侍程氏用了小半盏。
程氏的qíng绪渐渐平复下来,胡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见房中还有其他的丫鬟,便找了由头将她们全都支了出去。程氏见胡嬷嬷这般做派,知道她必是有话要说,便轻声说道:“嬷嬷,这会儿也没别人的,你坐下慢慢说道。”
胡嬷嬷坐在脚踏之上,压低声音向程氏说了起来。
“娘娘,老奴过年的时候回娘家见到赵道姑了。老奴只隐隐递了个话儿,赵道姑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这个数,她保管替您办的妥妥当当的。”胡嬷嬷伸出大拇指与食指比划了一下。
“八千两银子,这……这也太多了吧!”程氏低呼起来。
胡嬷嬷摇头笑道:“娘娘,哪能要您八千两银子,老奴与赵道姑是打小的jiāoqíng,她说了,只要八百两银子就行。”
“哦,是八百两啊!”程氏长长出了一口气,顿时轻松了许多,八百两银子虽然也不算个小数目,可对她来说倒也不艰难。今年过年之时,程氏的娘亲见女儿拿出的金锞子成色不足分量又轻,便知道女儿手头上不宽裕,就给了程氏三千两银子以充私房。
“是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低价,赵道姑说了,只要拿到做法要用的东西,她就能立刻开坛做法,根据受法之人的八字轻重确定做法时间,最长也不过七七四十九天就能让您称心如愿。”
程氏已经走火入魔,执拗的认定杜衡就是妖孽丧门星,她立刻说道:“好,就这么办!嬷嬷,能不能一次做两个人的法?”
胡嬷嬷道:“这个老奴还不清楚,得问了才知道。”
程氏道:“收买jiāo泰园下人之事可办好了?”
胡嬷嬷为难的摇了摇头,气恼道:“jiāo泰园的下人都是才买进王府不久的,并非府中的家生子儿,原本还有些空缺又被三少夫人的陪房家人顶了缺,也安排不进去人。”
程氏不相信的问道:“难道连个扫地婆子都收买不了么?”
胡嬷嬷摇摇头道:“暂时不行,也不知道三少夫人用了什么妖法,整个jiāo泰园的下人都老实本份的不行,竟是有银子都不会捡。”
“她是妖jīng,当然会使妖法控制下人!”程氏忽然尖声叫了起来。
胡嬷嬷赶紧站起来说道:“是是,娘娘说的极是,三少夫人就是个妖jīng,当然会使妖法。”
程氏突然抓住胡嬷嬷的手叫道:“嬷嬷,那赵道姑可会捉妖,你快把她请到王府里来,让她来捉妖,最好能让那妖jīng在父王面前现出原形!”
程氏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在连番遭受打击之下,一向自傲的程氏无法面对现实,竟然开始疯颠了。似乎只有证明杜衡是妖jīng,程氏才能接受自己不如杜衡这个事实。
胡嬷嬷心疼极了,她越是心疼程氏,便越恨杜衡,虽然杜衡没有做过任何伤害程氏的事qíng,所有程氏所感受到的伤害都是她的心魔做祟罢了。
“娘娘放心,老奴一定为您除掉那个妖jīng!”胡嬷嬷咬牙切齿的做了保证。
得了胡嬷嬷的保证,程氏的jīng神好了许多,仿佛也恢复了几分理智,又与胡嬷嬷说起了萧淆的两个通房。
“嬷嬷,佩凤彩鸾这个月都换洗了么?”程氏问道。
胡嬷嬷忙说道:“佩凤七八日之前才换洗过,彩鸾还没有,差不多还有五六日才换洗。”
程氏点了点头,又问道:“博行园那边可有动静?”这是在问孙氏是否怀上身孕了。
胡嬷嬷道:“应该还没有什么动静,前几日博行园那边煎了归胶益母羹。”
程氏皱眉道:“不应该啊,算算日子也两个多月了,按说应该能有动静。”
胡嬷嬷陪笑道:“娘娘,这事不能着急,兴许再过一阵子就能好消息了呢。”
程氏叹息道:“也只能等着了,佩凤彩鸾那里你看紧些,千万别让这两个小蹄子钻了空子。”
胡嬷嬷忙说道:“娘娘放心吧,那药再用上两回,那两个贱蹄子这辈子都别想开怀了。”
程氏自打定了主意自己不能生便也不让别的女人为萧淆生孩子之后,便命胡嬷嬷暗中给两个通房丫鬟下了药,因怕两人察觉,这药是悄悄下在饭食之中的,每十五天吃一回,连吃四回之后,被下药之人就永远无法怀上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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