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初在昙净寺初见杜衡,萧泽就身不由己的陷入热恋之中,这种欢喜来的全无缘由,却让萧泽难以自拔。他开始了解关于杜衡的一切。了解的越多,欢喜之中的心疼也就越浓,萧泽原以为自己已经够苦命的,没想到杜衡比他还苦,还难。在那偌大的建威将军府中,她是那么艰难而又坚qiáng的活着。这样的坚韧如磁石吸铁一般深深吸引着萧泽,让萧泽不惜改变原本的计划,想尽办法才将杜衡娶回王府,让她做了自己的妻子。就算是还不能圆房,可是只要看到杜衡,看到她身上在一丝一丝减退的冰冷,萧泽就觉得心中盈满了欢喜。
原本萧泽以来这样慢慢相处下去,杜衡一定会接受自己,他们一定会有幸福的将来。可是万万不想到杜衡如此刚qiáng烈xing,竟然会……若是杜衡从此不再醒来,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萧泽越想越难过,他跪伏在chuáng前,握住杜衡微凉的小手,滚烫的泪珠自眼中涌中,滴落到杜衡的手背上,不知道会不会灼了杜衡的心。
“阿衡,快醒来吧,只要你肯醒过来,要做什么我都依你……”萧泽在杜衡耳畔喃喃低语,此时房中再无第三个人,他尽可以释放自己的担忧害怕与悲伤。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萧泽的呼唤,杜衡被萧泽握着的手轻轻动了一下,萧泽大喜,立刻高声叫道:“阿衡,阿衡你醒了么?”
可是杜衡并没有醒来,只是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脸上的痛苦煎熬之色也消褪了许多。萧泽失望的轻轻叹了口气,握着杜衡的手坐在榻上,信马由缰的与杜衡说起话来。就算平时与杜衡相处的qíng形一样,都是他在说,杜衡静静的听着,偶尔会cha上一半句半句,就这样,已经让萧泽觉得很满足很幸福了。
苗王太后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萧泽,悄悄离开jiāo泰园回到了客院。她一回去,冯益等人便上前请示如何处置何氏苏氏。苗王太后皱眉问道:“不是还有一个人么,那人还没有送过来?”
冯宝忙上前说道:“回阿嬷,那个姓江的贱婢得从大牢中提出来,王爷已经命人带着咱们的人去提了,想来不一会儿就能到。”
苗王太后点头道:“等人提到必要仔细的审。”冯宝等人忙都应了下来。
苗王太后这才迈步往房门走去,她还没有走到廊下的台阶之时,便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太阿嬷,我们回来了。”
苗王太后转过身子一看,见重孙儿冯佧带着几人押着一个妇人站在院门之处。许是因为要提到王府的缘故,这个妇人应该被清洗过了,还换了gān净的衣裳。
苗王太后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便又走了回来,对身边的儿子说道:“阿益,你可认得这个人?阿娘看她很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是谁?”
冯益摇头道:“不认得,儿子这是头一回出苗山,怎么会认识汉人。”
可冯益的夫人却紧皱着眉头快步走到被五花大绑的江嬷嬷面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江嬷嬷睁开昏昏沉沉的双眼,一看到满院都是苗人,特别是当她看到苗王太后与苗王后之时,江嬷嬷眼中尽是惊骇恐惧之色,在大牢中熬了那么久都没有昏死过去的江嬷嬷此时白眼一翻瘫软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回苗山旧事
“来人,将此人的鞋袜除下。”苗王后突然叫了起来。立刻有婆子上前将江嬷嬷的鞋袜全都扯了下来。江嬷嬷的双脚没有一根脚趾头,看上去怪异极了。
苗王后惊道:“原来是她,阿娘,这人就是从前服侍过宝儿的丫鬟山秀。”
“山秀?”苗疆众人都大吃一惊,立刻围拢过来。十数道目光先投向江嬷嬷的双脚,然后才看向江嬷嬷死灰一般的面容。
冯宝用脚尖将江嬷嬷的右手踢翻过去,见掌心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便点点头说道:“真的是山秀,我记得她的右手掌心有一颗黑痣。”
苗王太后沉声道:“来人,将这贱婢弄醒,本后要亲自审她。”
苗王后一使眼色,她身边的一个婆子便杀气腾腾的走到江嬷嬷身边,伸手掐住江嬷嬷手臂内侧的皮ròu狠狠一转,一股子钻心的疼痛就激的江嬷嬷身子直颤,可她就是不睁开眼睛。
苗王太后见江嬷嬷装死,便沉声说道:“来人,拿铜挖子过来,挖了这贱婢的双眼赔于橘红,剔了她的指甲,拔了她的牙齿,再与她仔细的‘梳洗’几回,然后跪上几个时辰的钉板,若她还有气,再拉上来受审。”
江嬷嬷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再继续装晕,苗王太后所说的每一样刑罚她都熬不住的,在大牢关了几个月,江嬷嬷虽然没有受审,也没用被用刑,可是牢头却没少折磨她,江嬷嬷现在也不过还有口气儿,内里已经糟朽透了,刚才任何一样刑罚都足以要了江嬷嬷的小命。
假装悠悠醒来,江嬷嬷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了?”
“山竹,你从何处偷学我苗家制毒之术?”苗王太后用苗语厉声喝问。
江嬷嬷只装着完全听不懂苗语,可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在苗山,偷学毒术是天大的罪过,只要被人发现举报,就一定会被送去做试毒药人,若是有幸熬过试毒,还会被送去丢入万毒坑,做毒物们的口粮,这是苗山中最重的惩罚,万毒坑中的毒物只吃活食,所以被丢入万毒坑之前,受刑之人会被喂食许多种毒药,用以和万毒坑中的毒物毒xing相抗衡,以确保受刑之人在被毒物们咬食完最后一点血ròu之前一直都是活着的。
“阿娘,不用和这贱婢白废口舌,带回去与她那主子一起填了万毒坑不就完了。”冯益怒冲冲的叫了起来。
江嬷嬷听到这话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假装什么都听不懂了,只凄声叫道:“大王,您说的是谁?”虽然已经快三十年没有说过苗语,可是江嬷嬷的苗语并不生疏,一句苗语从她口中冲出,等于江嬷嬷招认了自己就是山竹。
冯宝的妻子恨恨叫道:“贱婢,你也会惦记主子!”冯宝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淡淡说道:“瑶娘,不值得生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这么个yīn毒的东西早早被打发出去对我来说是好事,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她害死了。”
江嬷嬷其实是苗人,她原本叫山竹,十二岁进苗王寨当差,十五岁那年被派去服侍刚刚四岁的冯宝。有一回她假借带冯宝出去玩的名义到后山与qíng郎私会,她只想着会qíngqíng,无心看顾冯宝,致使冯宝从山上摔下来,摔的头破血流,要不是大管家收租回来路过正遇上冯宝从山上摔下来,这才将冯宝救回苗王寨,冯宝才捡回一条小命。若是没有大管家正好路过,等着山竹发现冯宝摔到山下,冯宝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当时的苗王还是冯宝的祖父,他见长孙摔成重伤,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去抓山竹与她的qíng郎,山竹是被抓回来了,可是她那qíng郎见势不妙早就逃走了。苗王大怒,下令砍了山竹的脑袋,是冯宝及时醒过来,苦苦哀求祖父不要杀死山竹,苗王才饶了山竹一命,改判为削去她十根脚趾逐出苗山,永不许再踏足苗境半步。
山竹不过是个普通丫鬟,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饲毒制毒之术,怎么会制各种苗疆特有的毒药呢,而且象桃花瘴缠qíng这样的异毒,连普通苗医都不会制甚至是不知道,山竹又怎么懂得提炼制作之术呢?苗王太后心中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山竹,你若从实招来,本后可以免去你被投入万毒坑之刑,若是不招,如今我们苗山的万毒坑又添了不少新品种,它们的胃口可都不小。”苗王太后冷冷说道。
江嬷嬷眼睛一亮,若是能被免去投入万毒坑之刑,那怕是被砍头她都不怕,砍头不过就是一刀,好过被投入万毒坑太多倍了。
“娘娘说话算数?”江嬷嬷仰头急急问道。
冯益大怒,怒骂一声“贱婢狗胆”,当胸一脚便将江嬷嬷踹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落到地上,疼的江嬷嬷凄厉的惨叫起来,她这一摔好巧不巧正摔在青石砖路两旁砌起的花石牙子上,突起的花石牙子正硌着江嬷嬷的腰椎,疼的她冷汗直流,下半身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苗王太后皱了皱眉头,沉声吩咐道:“将这贱婢拖回来。”两个婆子上前拽住江嬷嬷,果然将她拖到苗王太后的面前,江嬷嬷趴在地上已经直不起身子了。
“太阿嬷,这贱婢象是摔断了腰骨。”冯佧见江嬷嬷趴在地上立不起来,想了想便对太祖母低声说了起来。
苗王太后听罢沉声道:“金环,你去检查一下。”金环是苗王太后身边的丫鬟,多少也学了些医术,检查伤qíng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
金环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在江嬷嬷腰部按了几下,便起身回到苗王太后面前躬身说道“回娘娘的话,这恶婢果然摔断了腰骨。”
苗王太后沉声道:“取断续膏给她接骨。”
江嬷嬷大骇,她才不要接骨,若是接好腰骨,就意味着恢复下半身的知觉,恢复了知觉就得受更多的苦,她qíng愿自己就这么死了,也好过被投入万毒坑受尽折磨而死。
“奴婢罪孽深重,不敢当娘娘救治。”江嬷嬷凄声大叫起来。
苗王太后冷冷道:“你还不曾招供,万毒坑之刑自然免除不得。”
江嬷嬷忙追问道:“娘娘,只要奴婢招了,您真的会免了奴婢的万毒坑之刑么?”
冯宝厉喝道:“贱婢放肆,阿嬷言出如山,你也敢怀疑!”
江嬷嬷点了点头,看向冯宝说道:“小少爷,奴婢对不起您。”
冯宝冷哼一声没有理会江嬷嬷,江嬷嬷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方才抬起头说道:“娘娘还记得冯鸷么?”
“冯鸷?”众人齐声惊呼起来。这是一个对苗山之人来说极为禁忌的名字,已经数十年不曾被提起来。
“与冯鸷何gān,往下说。”苗王太后沉沉喝道。
“冯鸷便是当日与奴婢在后山相会之人。”当日江嬷嬷打死不招认她的qíng郎是谁,今日却主动说了。
冯鸷是中dòng苗王的私生子,她的娘亲刚刚怀上身孕之时,却被中dòng苗王当做礼物送给了上dòng苗王,也就是如今的上dòng太苗王冯彻。冯彻与妻子感qíng极深,自然不会碰冯鸷的娘亲,可是冯鸷的娘亲心机极深,终于寻了个机会与上dòng苗王独处了一夜。虽然冯彻什么都没做,可是当时并无第三个人做证,冯鸷的娘亲就算是将腹中的胎儿硬是赖到了冯彻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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