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宁亲王妃没好气的轻斥一声。
萧灵摆摆手,对李嬷嬷等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听吩咐。”李嬷嬷等人见宁亲王妃点了点头,这才谢恩退下。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房中便只剩下沉睡的杜衡与宁亲王妃和萧灵母女了。
“娘亲,不是下人没有服侍好三嫂,是三嫂心里苦。那些糟心事闹的三嫂再没个安宁,三嫂的身子才差了许多。”萧灵没敢直说三嫂放血还父,免得吓着她身怀有孕的娘亲。
“不对,灵儿,不许说瞎话,你三嫂这样子分明是失血过多,纵然心里再苦,也不至于夺的连血色都没了。”宁亲王妃并不好糊弄,她立刻点出了破绽之处。
萧灵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外头传来问安之声,萧灵听到外头的动静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萧泽回来了。
萧泽这是刚从城外给杜大海送行归来,一进jiāo泰园便听小丫鬟禀报,说是王妃娘娘和郡主娘娘都来了。萧泽大吃一惊,便往上房飞奔而来。到了廊下见李嬷嬷等人都垂手立着,神色很是沮丧。
李嬷嬷等人一见萧泽回来,似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上前见礼,这才有宁亲王妃和萧灵在房中听到的声音。
“娘亲,您怎么来了?”萧泽连快步走进房间边大声问了起来。
宁亲王妃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我再不来还不知道要被人蒙骗到什么时候!泽儿,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娘亲都敢骗了!”
萧泽一听这话立刻撩袍跪倒,陪着笑脸说道:“娘亲,儿子哪敢呢,这不是怕您着急上火么,万一再让动了胎气,儿子和儿子的媳妇真是百死莫赎了。”
宁亲王妃啐了他一声,沉沉道:“说罢,阿衡到底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差,苍白的象素绢一般。”
“这……娘亲,都是儿子不好,前日没有看顾好阿衡,一不小心让她被刀子割伤了,流了些血,所以阿衡的脸色才会变得苍白。她这阵子心力消耗的太多,才会沉睡不醒的,太外祖母说了,沉睡也是一种调养身体的方法,等阿衡的身子养过来,她自然就醒了。”萧泽半真半假的说了起来。他不想说杜衡是自己割腕的,怕因此让娘亲对杜衡有了意见。毕竟没有哪个婆婆喜欢割腕自杀的儿媳妇。
“你伤了阿衡?”宁亲王妃根本不相信萧泽的说辞,皱眉问了起来。她难道还不知道么,萧泽把杜衡当眼珠子一般的宝贝着,连弹她一指甲盖儿都舍不得,怎么会杜衡被刀子割伤?
“是,娘亲,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佩戴腰刀胡乱显摆,若是儿子没带刀,就不会伤到阿衡了。”萧泽心说阿衡是抢了我的腰刀自戗的,这与我用刀子伤她有什么两样,这样说也不算是欺骗娘亲。
宁亲王妃眉头紧锁,不论萧泽怎么说她都觉得这事古怪的很,这怎么可能呢?一旁的萧灵见了忙说道:“娘亲,您看,三哥从外头回来连茶都不曾吃一口,这天多gān吧,您快让三哥起来吧。”
宁亲王妃看了儿子一眼,见他嘴唇微微发白,显得很是gān燥。宁亲王妃轻叹了一声,嗔道“真是不省心的东西,快起来吧,来人……”
门外听吩咐的李嬷嬷忙带着捧着错金银铜地六曲托盘的杨梅红菱走了进去。宁亲王妃本就要命人备茶,见杨梅红菱已经沏好了茶水,脸色才略略缓和了些。
杨梅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端起五曲纯银莲花盖碗放到宁亲王妃的手边,轻声细语的说道:“王妃娘娘,这是刚蒸好的新鲜rǔ酪,您上回说rǔ酪有腥气,我们夫人回来就试了好几个法子,总算是彻底去了腥气,您试试看?”
“这孩子!”宁亲王妃轻叹了一声,揭开雪亮的银盖,只见一盅浅huáng色的奶酪散发着清甜奶香,果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腥气。用小银匙挑了一点送入口中,宁亲王妃满意的说道:“果然没有腥气了,真是难为你们夫人了,本宫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想她便记在心上了。”
萧泽忙笑着说道:“娘亲喜欢就好。”
宁亲王妃白了儿子一眼,嗔道:“都叫你起来了,怎么还跪着?跪在地上很舒服么?”
萧泽忙站了起来,他真是渴极了,接过红菱递来的茶盏一仰脖全都倒入口中,得亏红菱心细,知道主子从外头回来必是渴了,在准备茶水的时候用冷水湃了一小会儿,才让茶水能这般适口。
用过茶水,宁亲王妃又说道:“泽儿,也不能让阿衡总这么睡着,人还睡僵了呢。不如请太医来看看?”
萧泽看看沉睡的杜衡,心中也有些犹豫了,若只是睡一两日,他也不会这么担心,可这都三日了,杜衡还没有醒来的意思,若她再这么睡下人,身体怎么能吃的消呢。凭苗王太后却不肯用法子将杜衡唤醒,萧泽挺不住了。
“娘亲,若是阿衡明天早上还不醒来,我就去请太医。”萧泽暗暗做了决定,如是对他的娘亲说道。
萧灵忙说道:“这样最好了,娘亲,您这下子总能放心了吧!”
宁亲王妃轻轻叹了口气,走到chuáng边俯身轻轻抚摸着杜衡的额头,低声道:“这孩子真是受太多苦了,好孩子,快醒过来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都是好日子,你得醒过来才能过上这好日子。”
就在宁亲王妃对杜衡说话的时候,杜衡正深陷梦中无法自拔。她飘飘dàngdàng的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那里满山遍野开满了鲜花,山花掩映中有几间竹舍,一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清新舒畅。
杜衡向着竹舍方向信步前行,却被一个年轻女子拦住了去路。
“娘亲……”杜衡抬头一看,不由惊叫起来。那女人与她的娘亲石悦心生的一模一样。
“若儿,你是心心的女儿若儿?”那年轻的女子用极温柔的语气轻声说了起来。
“你是……你是外祖母么?”杜衡喃喃问道。
“相公,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我们的小若儿来了……”那年轻女子突然兴奋的高声叫了起来。喊罢,她便紧紧抓住杜衡的手,笑着叫道:“若儿,走,外祖母带你去见你外公。”
“外公?”杜衡疑疑惑惑的叫了一声,身不由己的被那年轻女子拉着往竹舍走去。
一个身着竹青长衫,长发随意披拂于肩上的男子从竹舍中快步走出来,杜衡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子,可是心中却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甚至是孺慕。
“相公,我们的小若儿来了……”那年轻女子又叫了一回。
“阿娅,我听到啦!”那男子好脾气的笑着回了一声,几步便走到了杜衡的面前。
杜衡这才发现那男子个子极高,她得用力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那是一张并没有多么俊秀的脸,可是让人一看便有种如沐chūn风之感。杜衡不知不觉便问了出来:“你真是我外公石灏?”
“对啊,我就是你的外公石灏。”那男子边说边笑着将杜衡抱起来,杜衡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三四岁的样子,难怪刚才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外公的脸。
“外公,娘亲呢?”杜衡自然而然的搂住外公的脖子,扬声问了起来。
石灏眼中闪过一抹悲痛,他低低叹了口气说道:“若儿,外公外婆还没有找到你的娘亲。”
冯娅上前握住杜衡的小手轻声说道:“若儿,相信外公外婆一定会找到你娘亲的。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哦,一定走了许多的路,走,外婆给你做点心吃。”
说着,石灏与冯娅夫妻二人将杜衡抱入竹舍之中,冯娅立刻张罗起茶水点心,而石灏则抱着杜衡去药庐认药材去了。
“外公,这是什么地方?”杜衡看着竹舍中时时有云雾飘缈,真如仙境一般,不由好奇的问道。
石灏叹道:“这里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儿,回头吃过点心,外公外婆就送你回家。”
“家……外公,若儿没有家了。”杜衡低下头用极悲凉的语气喃喃说道。
石灏轻轻拍着外孙女儿的背,柔声哄道:“若儿,你有家,只是你自己没有看到。”
杜衡倔qiáng的摇头道:“不,外公,没有娘亲就没有家了。若儿要娘亲……”也不知道是真变小了还是怎么回事,杜衡此时的语气完全是小姑娘的腔调,而这样的腔调,自从石悦心过世之后。杜衡便再没有用过。
“若儿,你爹娘的家不是你一辈子的家,就象这里一样,这里多好啊,可是却留不住你的娘亲,她要找她的家,而若儿也会有若儿自己的家。”石灏喃喃说道。
杜衡听的稀里糊涂,却只咬着:“没有娘亲就没有家。”
石灏重重叹了口气,将杜衡放到窗前的高几上坐着,让她的视线与自己的视线平齐,石灏很郑重的说道:“若儿,你不能因为害怕娘亲的遭遇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肯再接受任何人。这样绝对不行!”
杜衡突然尖叫道:“不,我不要……我不要家,我只要娘亲,外公,你把娘亲还给我……”
石灏被外孙女儿叫的伤心极了,他一把将杜衡搂入怀中,悲伤的说道:“若儿,外公也想找回外公的小心心……”
祖孙二人抱在一处伤心着,冯娅端着一盘子点心走了进来。她忙将点心放下,将外孙女儿自丈夫怀中抱走,轻轻拍着正在哭泣的杜衡的背,柔声哄道:“小若儿别伤心,外婆在这里呢,外婆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听故事,我只要娘亲……”杜衡伤心yù绝的哭着叫着,象一个十足任xing的小孩儿。
石灏已经擦了眼泪,对冯娅说道:“阿娅,若儿不想听就不说了,其实她不听也好,心心若不是受我们影响太深,又怎么会……唉……让她吃了点心就送她回去吧,在这里待久了,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冯娅轻轻点点头,将杜衡放到椅上,用帕子给她擦gān眼泪,将那碟香气四溢样子极jīng致可爱的点心放到杜衡的面前,柔声说道:“若儿,这是外祖母亲手外的,在其他地方可吃不到,快尝尝吧。”
杜衡却哑着声音哭道:“不要吃点心,我要娘亲……”
石灏看着极为伤心的外孙女儿,突然大喝道:“杜衡,你的娘亲已经死了,你再哭闹她也回不来,你还有长长的一生要过,怎么能只缩在这一刻!你现在已经不是你娘亲怀中的小孩子,你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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