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嬷嬷带着夏香冬香走后,杨梅苦着脸小声说道:“嬷嬷,离发月钱还有七八天,您把钱给了她们,姑娘可怎么办?现在饭菜越来越差,姑娘根本就吃不饱。”
寥嬷嬷低声道:“别担心,我会想法子让姑娘吃饱的。继夫人从来没理会过姑娘,今日突然给姑娘送东西,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们快把东西拿给姑娘看看有没有问题。”
寥嬷嬷和杨梅将那两匹花色并不鲜亮的缎子并两只木匣抱入房中,杜衡冷冷的说道:“丢到一边去,我不稀罕这些。”
寥嬷嬷赶紧上前小声劝道:“姑娘,您还是看看老奴再扔吧,若这上头真有问题,您也好早做防备不是?”
听了寥嬷嬷的劝,杜衡方才命杨梅将缎子放到桌上检视起来。两匹缎子一为暗红缠枝莲纹一为品红宝相花纹,都是两三年前流行的纹样,如今早就不时新了。不过料子是否时新杜衡倒不在意,她的手一触到那两匹缎子,脸色立刻变的凝重起来……
☆、第九回施毒计(下)
上回说到杜衡将手轻轻放到那两匹衣料之上,她的脸色立时变了。寥嬷嬷与杨梅见姑娘脸色突变,两人都吓了一大跳,杨梅吓的脸色发青身子直颤,寥嬷嬷经的事多自然比杨梅沉着一些,她快步走上前低声问道:“姑娘,这料子有大问题?”
杜衡轻轻点了点头,将寥嬷嬷推开一些低声说道:“料子上有毒,嬷嬷靠后,她们好狠毒的心肠!”
寥嬷嬷一听说料子有毒,立刻拉着杜衡往后退,边退边急切的说道:“姑娘快离这些料子远一些。老奴这就拿走烧了。”
杜衡摇了摇头,轻轻推开寥嬷嬷,面无表qíng的冷冷说道:“嬷嬷不必惊慌,这般微末伎俩在我这里还不值一提。”寥嬷嬷原是杜衡生母身边最忠心的丫鬟,杜衡出生之后便一直由她照顾着,在杜衡生母离世之后,寥嬷嬷不放心小主子,便自梳做了杜衡身边的嬷嬷。杨梅在杜衡身边也已经快十年了,她们两人绝对是忠仆,杜衡素日里虽然冷淡,可是什么事qíng都不会瞒着她们两人,所以寥嬷嬷和杨梅都知道杜衡修习毒术之事。
“姑娘再不怕也不敢大意了,万一……”寥嬷嬷执拗的拖着杜衡往后退。谁知道那料子浸了什么毒,她可不敢让姑娘冒风险。
杜衡淡淡道:“嬷嬷不用担心,这料子浸过软骨香,只有穿戴久了才会让毒素渐渐侵入人体,最终使人虚弱致死,刚才只碰了那么几下子并不要紧,回头洗洗手就行了。杨梅,你去打水洗手。”刚才料子是杨梅抱进来的,所以杜衡才会如此吩咐。
杨梅赶紧应了一声匆匆出去打水洗手,一听到料子浸过毒药,杨梅吓都要吓死了,跑到院中足足洗了七八次手,将双手洗的又红又肿如红萝卜一般,杨梅这才举着手回到房中,心有余悸的问道:“姑娘,奴婢洗了七八次,可以了么?”
杜衡点点头,见杨梅的双手红肿的厉害,她微微摇了摇头,拉开梳妆台上的小抽屉取出一只粗瓷小瓶放到桌上,淡淡道:“拿去早晚各抹一次,连抹三日。”
杨梅赶紧上前屈膝行礼谢过姑娘赏赐,杜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寥嬷嬷和杨梅跟着她,这些年可没有少受委屈。杜衡口中虽然不说,心中其实很过意不去。
寥嬷嬷最是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她忙上前说道:“姑娘,这料子被下了毒,那些首饰只怕也会有问题的,您检查检查?”
杜衡点点头,径自走到那桌旁,轻轻打开其中一只小木匣,寥嬷嬷和杨梅亦伸头去看,只见匣中金光灿灿的好不耀眼,寥嬷嬷还好些,她从前也是见识过的,可杨梅就不行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首饰,看的眼睛都直了。
杜衡随手拈起一只梅花簪,双眉微微皱了起来,这只梅花簪还挺沉的,拿到手里都有些压手的感觉,可是这若真的是赤金梅花簪,以这枚簪子的体量是不应该压手的,便是银胎鎏金,这分量也还是不对。
看着姑娘拈着梅花簪皱眉不语,寥嬷嬷着急的问道:“姑娘,这簪子有什么问题?”
杜衡缓缓道:“份量不对,太沉了。”
寥嬷嬷忙说道:“请姑娘让老奴看看。”
杜衡没有说话,随手便将梅花簪递给寥嬷嬷。寥嬷嬷拿到手里掂了掂,皱眉说道:“姑娘说的没错,份量真的不对,这簪子若不是铜胎就是里头灌了铅。”
“嬷嬷你说什么?”杜衡心中一惊,立刻追问起来。
寥嬷嬷忙说道:“回姑娘,以老奴的经验看来,这簪子要么是铜胎,要么就是中空的,里头灌了铅。”
“铜胎,软骨香……好狠!”杜衡脸色顿变,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高高迸起,可见她心中有多么的愤怒。
“姑娘,这话怎么说?”寥嬷嬷和杨梅见姑娘的神色不对,立刻异口同声的追问起来。
杜衡深深吸了口气,qiáng自稳住自己的心神,她沉沉说道:“软骨香杀人,以这料子上下的份量,至少也得需要五年的时间,这五年之中还得一直穿用这浸了药的料子。但软骨香与铜制之物接触,便会立刻生成另一种毒药索魂,但凡直接接触这两种东西之人,不出一个月便会无疾而终,凭是什么样的国手都验不出死者的死因。”
寥嬷嬷和杨梅吓的脸都绿了,两人慌张的叫道:“姑娘,这可怎么办?”
杜衡沉沉道:“若我不知道,我们这三条命也就白白葬送了,但现在我知道了,这毒计就休想得逞。嬷嬷,杨梅,你们不用担惊受怕。我自有应对之法。”
寥嬷嬷和杨梅对自家姑娘可以说是无条件的完全相信,杜衡这么一说,她们便信了个十成十,脸色也渐渐缓和许多。
略略放松心qíng的寥嬷嬷想到一件事,她疑惑的说道:“姑娘,老奴瞧着这不是一般的内宅yīn私手段,这里头透着怪异。”
杜衡点点头沉重的道:“嗯,那个女人身边必有用毒极jīng之人,懂得软骨香与铜器相触会生成索魂,那人只怕与太外祖家还有些渊源。”
杜衡的太外公是上dòng苗王,以用毒独步天下。他膝下一儿一女,女儿嫁给一名汉人书生。故而杜衡的生母身上有一半上dòng苗人的血统。杜衡生母过世之前将母亲留给自己的毒经jiāo给女儿,杜衡的毒术便是这么学来的。因为缺少各种必备的条件,杜衡在寥嬷嬷与杨梅的帮助之下很艰难的学了整整七年方才小有所成。否则她也不能很快分辩出那两匹料子被下了什么毒。
“什么,府里还有这种人,姑娘,这可怎么办,这太危险了……”寥嬷嬷一听说府中有用毒高手,立刻紧张的不行,原本姑娘会毒术好歹也算有个倚仗,可府里还有jīng于用毒,姑娘这一点子优势可就算不上什么了,往后姑娘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第十一回求生存
“姑娘,您想办法离开将军府吧!夫人铁了心要害您,您躲的过一时也向躲不过一世啊。”有一阵子没说话的杨梅突然怯怯的说了起来。
寥嬷嬷听了梅梅之言立刻对杜衡说道:“姑娘,杨梅说的有道理,今日继夫人送来有毒的衣料首饰,您可以不穿用,那么继夫人必定会用其他的手段来害您,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如今府中是继夫人当家,我们就算是不吃不睡的防着也防不过来啊。老奴小时候服侍老夫人和夫人去过上dòng苗寨,老奴依稀还记得路怎么走,姑娘不如去投奔您的太外公?”
杜衡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至亲骨ròu尚且容不下我,又岂能指望隔了那么远的太外公?连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了,太外公只怕也早已经离世,嬷嬷,你和杨梅的心意我都明白,不过去上dòng苗寨是不可能的,太远了……”
上dòng苗寨距离大梁都城丰颍至少说也有千里之遥,独立于大梁之外自成一国,大梁之人想进入苗界还在出关之时经有司验看通关文碟,而杜衡和寥嬷嬷杨梅三人根本没有办法得到由大梁户部签发的通关文碟。
寥嬷嬷想起当年的行程,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当年她虽然只有六七岁,可对那一路的艰辛却永难忘记。当时她们一行还是坐着马车赶路的,若姑娘真的逃离将军府,便只能用双脚赶路,必定要承受比当年多的多的艰难困苦,以姑娘的身体状况,她是绝对支撑不下去的。
杨梅既没去过上dòng苗寨,也不知道苗寨是怎样一个地方,她见姑娘和寥嬷嬷说了两句话便都沉默了,不由着急的小声说道:“姑娘,若是不走,您就太危险了。”
杜衡双眉皱起,片刻之后方才低低说道:“把那些东西拿下去收好,我要好好想一想。”见姑娘发了话,寥嬷嬷和杨梅只能将那些料子用油布包起来,再将小匣子锁好,一并收到了后罩房之中。
“嬷嬷,还有多久才发月钱?”等寥嬷嬷收拾好,在一旁沉思许久的杜衡突然开口相问,倒让寥嬷嬷吓了一大跳。
“回姑娘,估计还有十天差不多就能发下来了。”寥嬷嬷拍拍胸口赶紧回禀。
杜衡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我们每个月实际发下来的月银是多少?”她知道继母一直在苛扣自己的月钱,所以才有此一问。
一想到月钱之事,寥嬷嬷便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将军府姑娘小爷的月银是一个月三两,主子身边的管事嬷嬷和一等大丫鬟都是一吊钱,二等丫鬟八百钱,三等丫鬟五百钱。按着府中主子们的标配,姑娘身边应该有两个管事嬷嬷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两个杂使婆子。按这个标准算下来,大姑娘院子里总共要关八两银子。就算她们这时只有一位主子两个下人,每个月也该领到五两银子才对。可是去领月银的寥嬷嬷这些年来都没有领过超出三两银子的数目。
“回姑娘,有时三两有时二两。”寥嬷嬷压着心中的火气说道,杨梅想到月钱之事也是气的小脸通红。
杜衡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嬷嬷,这个月领了月钱之后别买粮食了,我有点要紧的东西要置办,等月钱发下来你替我去办。”寥嬷嬷皱眉良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姑娘正在长身体,府中提供的吃食又那么的差,不额外买些粮食可怎么能行。不过姑娘要用的东西也不能不买,她还是再想想办法吧,总之既不能误了姑娘的事也不能饿着姑娘。
“姑娘,您把料子首饰都收起来不用,继夫人那边怕是还会生事的,您看是不是想个法子去了料子的毒?”既然离开将军府不现实,寥嬷嬷立刻想到了更现实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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