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嬷嬷赶紧上前拦住张慕景,急急说道:“张先生请留步,姑娘夜里失了困,又受了伤,如今正睡着,早上已经给姑娘仔细清洗了伤口,也用了药。”
张慕景板着脸说道:“这不行,嬷嬷,你不知道人的指甲何其之毒,若一个处理不慎,东家可得落下一辈子的伤。”
寥嬷嬷一听这话吓的脸都绿了,她赶紧说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张先生快请随我来。”
进了上房,张慕景还算识相,在外间站下等待,寥嬷嬷则三步并做两步冲进房间,将自家姑娘叫了起来,为她简单梳理头发穿好衣裳,见姑娘眯眯瞪瞪的,寥嬷嬷索xing用冷帕子给姑娘擦了一回脸,杜衡可就彻底醒了。
“姑娘,张先生来了,他说指甲可毒了,您快让她瞧瞧伤口。”说罢,寥嬷嬷不由分说将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解开,见伤口果然有些红肿,寥嬷嬷急都快哭了。她带着哭腔唤道:“张先生快请进来……”
“东家!”张慕景进得房来先行了个礼,而且抬头看向杜衡的脸,见东家脸色苍白,张慕景心中一紧,忙问道:“东家怎么又被指甲抓伤了,是被何人所伤?”
杜衡再讨厌二妹妹杜鹂也不会与一个男子说起她的事qíng,只淡淡说道:“先生就别问了,只看这伤要不要紧吧。”
张慕景见东家不愿说也不追着问,反正回头他也能从寥嬷嬷等人口中得知真相。他便上前仔细察看了伤口,然后摇头叹气道:“东家,您得吃些苦头了。”
杜衡明白张慕景的意思,点点头淡淡道:“一点小苦头而已,我吃的起。先生尽管做吧。”
张慕景四下看了看,见桌上有一方素帕,便对寥嬷嬷说道:“嬷嬷,把那帕子卷起来让东家咬着,免得回头吃疼不住伤了舌头。”
寥嬷嬷赶紧去卷帕子,杜衡却摇摇头道:“不必麻烦了,不过是片刻苦痛,我忍的住。”
张慕景看了杜衡一眼,便也不再坚持,只是打开药箱拿出一只小小的瓶子,一拔开瓶塞便有一股极为呛人的酒气冲了出来。这股酒气比杜衡所见过的最烈的烈酒还要浓烈几分。只闻着这酒气便已经让人昏昏yù醉了。
杜衡淡淡赞了一句:“张先生好本事,竟可以将烈酒提纯至此。”
张慕景看向杜衡,亦赞赏的笑道:“东家好见识。您是第一个一见到此物便道破来历之人。请东家暂忍疼痛,容慕景为东家消毒。”
杜衡点点头,暗自咬紧牙关,张慕景手持银刀舞刀如风,眨眼间不知用刀尖点了多少下,杜衡手臂红肿之处已经被他削下极薄的一层,因为动作太快,所以杜衡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之时张慕景已经收了刀。
寥嬷嬷刚要问一句:“这便行了?”只见张慕景将那一小瓶高纯度酒jīng尽数倒在自家姑娘的左臂伤口中,淡红的血水片刻之间流的倒处都是。杜衡咬牙qiáng忍剧痛,到底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既然是如此,她也赢得了张慕景极度的钦佩。张慕景很给几个人用这种方式消毒过,其中不乏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可是他们都不如杜衡这般坚韧,明明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她也只不过闷哼了一声。
“姑娘……”寥嬷嬷颤声叫了一句。
杜衡吃力的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不碍的,张先生请继续。”
张慕景点了点头,从药箱中取出一只小瓶,在杜衡伤处弹了些白色粉末,那些白色粉未遇血后立刻化为许多细小的泡泡,直到这些泡泡消失之后张慕景才用自己的血调了药给杜衡仔细敷好,又用开水煮开的素绢认真包扎起来。
杜衡已经知道自己用的药是张慕景用血调的,这也是她不愿意将药让给弟弟杜鹏的原因之一,杜鹏他不配。“张先生救护大恩,杜衡真是不知何以为报了。若先生不弃,可愿正式收杜衡为徒?”看着张先生认真的为自己治疗,杜衡心中很是感动,一个念头涌上心间,她连想也不想便直接说了出来。
张慕景一愣,他抬头定定的看着杜衡,眼中有一抹杜衡看不明白的神色,仿佛有些意外,又有欢喜,还有一抹伤感,那样的眼神太复杂,现在的杜衡无法了解。
寥嬷嬷这些日子可没少见识张慕景的高超医术,而且只要将这师徒的名份定下,她就彻底不用再担心了。要不然就算是张慕景有承诺,可寥嬷嬷这心还是悬在半空里的。想到这里,寥嬷嬷立刻笑着说道:“姑娘说的对极了,张先生医术极高药理jīng深,我们姑娘又是个医痴药痴,正该拜您为师才是。”
张慕景面带苦涩的笑容,半晌方涩声说道:“东家若真有此心,是慕景的荣幸。不过如今东家身上有伤,这拜师之事还是等东家伤好以后再行好么?”
杜衡立刻点头道:“一切全听先生的。”
张慕景淡淡笑了一下,心尖上的人儿将要变成徒弟,也好,有了师傅这个身份,倒也能光明正大的守着她一辈子,护着她再不叫人欺负了去。想到这里,张慕景脸上的笑容略多了些,他轻声道:“那就等东家伤好以后再行拜师礼吧。”
既然决定要拜师了,杜衡便不能让先生一口一个东家的叫自己,可若儿是自己的rǔ名,也不好告诉师傅,她想了想说道:“先生,您往后也别叫徒儿东家了,不如就唤徒儿阿衡吧。”
张慕景没想到定下师徒名份还有等特别待遇,立刻欢喜的应道:“好,以后为师就唤你阿衡。阿衡,你伤好之前都不要再出这园子了,彻底养好伤再说。”
杜衡知道师傅已经猜出自己是怎么受伤的,脸上不免一红,低头应了一声:“是,徒儿记住了。”
寥嬷嬷见此qíng形终于松了一口气,古来师徒如父子,如今师徒名份定下,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张先生对自己姑娘还会存有非份之想了,这样的结果是再好不过的。
☆、第八十六回疑是红鸾动
建威将军府的小公子于夜深人静之时被歹人挑断右手手筋,这个消息在京城之中不径而走,不过三五日的工夫就已经传的近人皆知,甚至连深居宫中的当令皇上都听说了,当今震怒,立刻下旨着五城兵马司加紧巡查京城,务必将歹人擒住正法。不能叫出征在外的建威将军为此分心。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于大人赶紧率兵来到建威将军府勘查歹人的作案现场,他总得找到些蛛丝马迹才好着手破案。只是建威将军府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保护现场的重要xing,况且等五城兵马司之人来到建威将军府之时已经是四日之后,纵然有点什么痕迹也早被破坏的一gān二净。
于大人只能去察看杜家小公子的伤口,一看之下于大人暗自心惊。他是常年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出这个伤口伤的真真恰到好处,浅一分,手筋不能彻底挑断,深一分,就无法控制住出血量,被挑手筋之人有极大的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看这下手的手法,倒象是刑部大理寺那些专司用刑的捕役们,除了有丰富经验的他们,谁下手的分寸能掌握的如此之好?
于大人想了想,立刻带兵前往大理寺和刑部,将所有负责用刑之人全都抓了起来一一审查。于大人虽然不是断狱如神的青天,却也不是糙菅人命的昏官,他仔细审查了每个可疑之人在杜小公子被挑断手筋那天晚上的行踪,结果每个人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都洗脱了嫌疑。
于大人见判断失误,便又转换了思路,除了用惯诸般刑具的捕役之外,那些高来高去的游侠于挑手筋这种活计做来也是极顺手的。对,定然是他们!寻常人谁能半夜三更一个人都不惊动就摸进堂堂将军府的深宅内院?必是杜将军与人结下仇怨,那些贼人趁夜潜入将军寻仇来了。于大人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至于寻仇为何不把一家子都杀了,只不痛不痒的挑了个杜小公子的手筋,还只挑了一只手的,这个于大人就不细想了。实在是没法细想,越想头越大,这般诡异的事qíng于大人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头绪。
直到于大人登门,何老夫人才反应过来孙子被挑了手筋之事是可以报官的。自此她一日三次派人跑到五城兵马司打探消息,可把于大人愁惨了,被何老夫人bī的不行,于大人只能亲自跑了一趟建威将军府,委婉的告诉何老夫人,这是杜将军在外头与人结了仇才报应在杜小公子的身上。如今杜小公子xing命无忧,只是手上使不得力气,他现在年纪小,也不过是发蒙的年纪,只要好好读书将来也会有好前程。
诸如此类的话于大人翻来倒地说了一大车子,才算糊弄住了没啥见识的何老夫人。何老夫从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上阵杀敌之时手段狠辣,与人结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qíng,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此事。若要怨,只也能怨儿子与人结仇连累孙子了。
于大人暗暗松了口气,别看这何老夫人个乡下农妇出身,想要糊弄她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起身告辞,何老夫人命管家相送。于大人还没有走到二门,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扑出来的一个丫头抱住双腿,又哭又叫的大声喊冤。
于大人一愣,有些尴尬的看向大管家杜忠,杜忠的脸色更难看,因为他已经认出来这身着小丫鬟服色之人是谁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禁足的二姑娘杜鹂。
于大人不是那种多事之人,他看看杜忠沉声道:“将军远征在外,杜管家越发要严格约束府中下人了。”
杜忠老脸涨红连声称是,他还没来的及叫人拽走二姑娘,杜鹂便抢先大叫道:“于大人,我不是小丫鬟,我是这府里的二姑娘,请大人为舍弟主持公道啊!”
“你是这府里的二姑娘?”于大人皱眉问了一句,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会是个大麻烦。
杜忠只能装假惊愕的叫道:“二姑娘,你是二姑娘?这怎么可能?您不正被老夫人禁足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杜鹂猛的站了起来,张口啐了杜忠一声,然后双眼直盯着于大人叫道:“于大人,我知道是谁害了舍弟!”
于大人眼睛一亮,他立刻弯腰问道:“哦,二姑娘知道凶手是何人,快说来听听。”何老夫人好糊弄,可当今皇上却不傻,于大人那套说辞根本没法在皇上面前蒙混过关,所以于大人听杜鹂说知道凶手是谁,便立刻来了jīng神。
“大人,凶手就是我们姐弟的隔母姐姐杜衡!”杜鹂见于大人对自己的话有兴趣,便站直身子大声说了起来。
于大人眉头皱起不悦说道:“杜二姑娘休要胡说。”有关杜衡的两条传言于大人都听他的夫人念叨过,而且于大人的夫人因为自己也是在继母手中讨过生活的,所以不论事实如何,她先就在感qíng上站在了杜大姑娘这一边。所以杜大人听说的版本是完全倾向于杜衡的。如今听杜鹂没根没据的污陷长姐,于大人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过是因着多年养xing功夫打底,于大人倒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52书库推荐浏览: 月色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