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江嬷嬷寻到下手的机会,一个噩耗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建威将军府的半空之中。一直没有消息的建威将军杜大海中伏吃了败仗,数万大军被困于北蛮和大梁jiāo界处的野狐谷中,如今生死不明,北镇宣抚使刘光再次向京城求援。
武宗震怒,在金殿之上大骂杜大海无能,若非朝中几位与杜大海jiāo好的将军为他求qíng,只怕革职抄家的旨意早已经到了建威将军府。
伍静贞听哥哥说了这个消息,立刻赶到建威将军府将消息告诉给杜衡,杜衡当时就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打败仗,而且败的那么惨,更要命的是父亲如今生死不知,杜衡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依赖过父亲,可此时却种天塌了的感觉。
“杜妹妹……杜妹妹你别吓我,你说话啊……”见杜衡眼神直勾勾的一句话也不说,伍静贞吓坏了,抓着杜衡就是一通摇晃,几乎不曾经将杜衡摇散了架。
杜衡被伍静贞摇的回过神来,看着伍静贞问道:“伍姐姐,我爹他……还活着么?”
伍静贞眼中一片为难,可是她知道若是照直说必定会让杜衡深受打击,她想了想方才说道:“杜妹妹,我听祖父说过杜将军打起仗来智计过人,他虽然不慎被伏击,不过我想杜将军一定有办法难中脱身。”
这话说的很是牵qiáng,可是却在极大程度上安抚了杜衡担惊受怕的心。她重重点头道:“对,我爹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反败为胜平安归来。”
“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杜妹妹,我知道你一直担心杜将军,所以有了消息便来告诉诉,另外,你也得做些准备,万一……”伍静贞想起自己出门之前哥哥的叮嘱,只得语气低沉的说了起来。
“做什么准备?”杜衡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大叫起来。
“杜妹妹,你别急也别生气,听我慢慢和你说。”伍静贞赶紧抓住杜衡的手低声说了起来。
“杜妹妹,今日皇上在金殿之上大发雷霆,对杜将军极为不满,若非几位将军力保,只怕……我记得你说过,杜将军曾经送你一处铺面一个庄子,都不曾上过府中的大帐。那两样便是妹妹的私产,妹妹千万收好,任何人要都不能给。将来那就是妹妹安身立命的倚仗。老夫人是你的亲祖母,应该不会有什么,可是你那继母就难说了。你可一定要防着她。我只怕她设下一箭双雕之计,将你推进火坑去换你父亲。”伍静贞想起从前听说过的事qíng,不免担心的说了起来。
杜衡越发不明白了,她皱眉说道:“伍姐姐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不就行了。”
伍静贞“诶”了一声,将心一横说道:“杜妹妹,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爹爹此番就算是能平安归来,若无人力保,他必得被降官贬职,极有可能被贬至岭南。若想不被贬谪,必得走些门路,你是你继母的眼中钉ròu中刺,她岂不拿你送人qíng保你爹爹的。”
杜衡听完这番话好半晌没有说话,她心里明白伍静贞的话极有可能成为现实,只要是能保住她的父亲,杜衡深信祖母绝对会舍弃自己,而继母苏氏更是巴不得让自己这一辈子都生不如死的活着。
“伍姐姐,你的话我记住了,你放心,我杜衡不会受任何人摆布。”杜衡昴起头坚决的说道。
伍静贞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此最好不过。杜妹妹,这就是姐姐为什么劝你早做打算的原因。据我所知,卫王在皇上面前说话极有份量,而卫王最喜欢的就是象妹妹这个小姑娘。”
卫王,当今皇上的王叔,年纪六十有六,与唯一的儿子有共同的唯一爱好,这父子二人都极喜欢十五岁以下的小姑娘,自从卫王妃过世之后,卫王府的姬妾每年以两位数递增,每年折损的姬妾也以两位数递增。许多花骨朵儿一般的小姑娘被抬进卫王府,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
就是这位卫王早年立下拥立之功,他的儿子对当今有救命之恩,替当今挡了一箭,那一箭因she中脑袋而让卫王世子变成了二傻子,每天只知道跟他的父王一起胡闹,当今念着救命之恩,所以凭那父子二人怎么胡闹当今都只充耳不闻,甚至还常常赏赐宫婢给卫王父子。这阵子卫王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说想为儿子选一位美貌娇嫩的小世子妃。
这可把京中有闺女的亲贵们吓惨了。任谁都知道做了卫王府世子妃,那就成了那父子二人的玩物,这等丢尽祖宗八辈子脸面的事qíng谁家肯做。所以卫王叫唤了一年多都没有寻到一个肯将女儿嫁进卫王府的人家,那怕是庶出的女儿也不肯。除了奇葩的卫王府,谁能一点儿脸面都不要呢。
杜衡虽然并不很清楚卫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她偶尔也会听说个一句半句的,所以也知道卫王府是比阎王殿还凶险不能进的去处。所以听伍静贞这么一说,杜衡脸色也变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棠棣院中,已经得到丈夫打了败仗被围困在野狐谷中的苏夫人已经开始打恶毒主意了。
“嬷嬷,你说拿小贱人换老爷,这事可不可做?”苏夫人眼中闪着异样的冷光,抓着江嬷嬷的手问了起来。
江嬷嬷真不愧是将苏夫人一手养大的人,她立刻明白了苏夫人的意思,当即点头道:“太值了,夫人,这不是为了老爷,而是为了您和大爷二姑娘三姑娘。若老爷被贬出京城,您和大爷二姑娘三姑娘可就再没了倚仗,三位小主子也不可能说上门好亲事。若是走了卫王的路子,老爷一定不会被贬谪。这可是您救了老爷,将来这府里还不是您说了算。至于那小贱人,原本就是必死的命,用她换回老爷的官爵,也算是老爷没白给那小贱人xing命。”
“嗯,你说的对。就是不知道老爷那边qíng形如何,要是……就白白便宜了小贱人!”苏夫人恨杜衡入骨,已经恨到了连杜衡做卫王父子二人的共同玩物都算便宜她的地步了。
“爷爷,求您遣媒去建威将军府给孙儿说亲吧,若再不去只怕就晚了。”这日一早,趁着给祖父问安的机会,伍靖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生怕媒人晚去一步他的杜家妹妹就被卖进卫王府。老镇国公双眉紧皱,思量了许久都不曾开言,可把伍靖明给急坏了,一个劲儿的给旁边的妹妹使眼色。
伍静贞心里也着急,可是急也没用,从来在终身大事上当事人是没有发言权的,爷爷考虑的必定更多更全面,况且镇国公府这些年来未立新功,都在消耗当年的旧勋,为了孙子媳妇值不值得将镇国公府在当今面前所有的体面一并压上,老国公爷不得不再三衡量。就算是遣媒提亲,那个深恨杜衡的恶妇又有多少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继母也是母,她在杜衡的婚姻大事上有绝对的决定权。这,才是老国公爷迟迟不肯松口的原因所在。
“靖明,你先起来,如今只是得了杜将军中仗被围的消息,以后到底如何还很难说。倘若这是杜将军以身诱敌之计,事qíng还会有转机,你且不必着急。野狐谷那边一日没有确切消息,那恶毒妇人便一日不会做出决定,她手中只有阿衡这一张底牌,不会那么轻易就丢出来的。”老国公爷想事qíng自比孙儿孙女周全的多,说出的话也极有说服力,总算是安抚了孙子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没过多久,建威将军杜大海兵败被围的消息就在京城亲贵之间传开了,有些人为杜衡担忧,有些人则是幸灾乐祸。宣宜郡主萧灵便是幸灾乐祸之人中的一员。她在几个同样看杜衡不顺眼的高门贵女的蹿缀下,头一回给建威将军府下了贴子,邀请建威将军夫人和大姑娘到宁亲王府赏雪。今年冬天的雪来的比哪一年都早,这才刚刚十月底,已经下了两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在富贵人家看来,这是又多了一个饮宴做乐的由头,可是对于贫苦百姓来说,今年的冬天可就更加难熬了。
苏夫人收到贴子很是意外,她从前还是县主之时,与宁亲王妃也不过有几面之缘,并没有什么深jiāo,虽然认真算起来她应该唤宁亲王妃一声表嫂。不过宁亲王妃是那种极为温柔善良之人,而苏夫人未出阁之前就已经是相当跋扈的xingqíng,这两人气场不和,谁看谁都不舒服,除了必不得以的打招呼之外,两人几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夫人,这是好事儿,奴婢听说除了太后和皇后之外也就是这位宁亲王妃了,能到宁亲王府做客对您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公主之事已经快两年了,奴婢猜想着当今的怒气也消的差不多了,您好歹也是天家血脉皇家骨ròu,说不定就是皇上授意,郡主才会请您过府做客的。您自出了月子以后还没正式jiāo际,这次可是绝好的机会,您万万不可错过了。”江嬷嬷说的一脸兴奋,仿佛是已经看到了她家夫人的再次崛起。
“嗯,嬷嬷说的是,可是为什么是郡主下贴子而不是王妃下贴子呢,还给那小贱人下了贴子,要我带那小贱人出头露面,哼,想也别想!”苏夫人心中疑惑,气恼的叫了起来。
“夫人,您糊涂啊!这是多好的机会!把小贱人带出府去,那还不是由着您搓扁揉圆,老奴听说前一阵子小贱人独自出门做客,还结jiāo了好些亲贵府上的姑娘,您若不赶紧掰回来,以后的事办起来可不容易。您只要在宁亲王府说一句话,那小贱人费了这些时日树起来的名声就全毁了。再者,二姑娘三姑娘虽然年纪还小,可也得慢慢相看姑爷,您想,能到宁亲王府做客还能是一般二般的人家?若是两下中意的,二姑娘三姑娘的终身可就有靠了。”江嬷嬷好一通劝说,说的苏夫人连连点头,拿定了心中的主意。
江嬷嬷显然说的上了瘾,她又说道:“夫人,这阵子老奴一直在想一件事,咱们一直想治死小贱人,总想着怎么下毒,却把根本忘记了。”
苏夫人奇道:“什么根本?”
“夫人,您是小贱人名义上的嫡母,咱们只按规矩做事就已经能拿捏小贱人了,她从前从来不给您请安,您因为不爱见小贱人也就算了,其实咱们很该拿着她,bī她每日还请安立规矩,服侍嫡母是天经地义之事,把人弄进咱们棠棣院,想怎么搓揉她不行的……”江嬷嬷似是突然打通了奇经八脉一般,说起如何收拾教训杜衡之言竟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足足说了有一刻多钟。说的苏夫人连连点头,直呼自己从前怎么没想到,若是早想到了,那小贱人早就化成一堆飞灰。
末了,苏夫人恨恨说道:“可惜咱们想的太晚了,说不得一切都得等去过宁亲王府才能开始实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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