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坐在驾驶舱里,疲惫地喘着气,耳边是重物一寸寸压碎ròu体、骨骼的声音和对手濒临死亡前发出的惨叫,心里升起掺杂疲倦和安心的种种qíng绪。
她望着大机器人驾驶舱里那个被巨剑从头顶dòng穿的对手,几秒钟之前,她还以为她和朱理将会死在这个人手中。
蠢货,知道我为什么能打赢你么?因为我绝对不会làng费时间庆幸自己没死。
刚才你就应该先应对才是啊。如果我是你,我会立刻cao控机器人倒地翻滚,然后反击。
在对手彻底被击倒之前,一刻也不能松懈啊……
她粗重地呼吸几下,爬出自己的驾驶舱,顺着机器人的手臂爬到大机器人身上,站在驾驶舱上面大喊,“朱理——”
不远处的废墟中,朱理以鎗拄地缓缓向她走过来,他对她挥了一下手臂,腕上的计时器发出一声清脆“嘀”声。
仿佛在印证计时器的倒计时正确,天空正北方传来一阵直升机螺旋桨马达发出的轰鸣,他们同时仰头,看到五架黑色的鹰式低空战斗机盘正朝着这里旋而来。
朱理走到大机器人脚边,向上看着艾丽,“我们得救了。”
“嗯。”她深深呼了口气,突然感到全身肌ròu酸痛无比,左手更是剧痛,低头一看,惊叫一声。
“啊?”朱理这时也看到了艾丽的左手,不由大惊失色。
艾丽左手的尾指,此时悬挂在手边,像是随时会从手上掉下来,和手掌只连着一层ròu皮,左手手背上的苏芳角斗场的狮头纹身被斜着撕裂,狮口裂开,鲜血不断从裂开的狮口中涌出,仿佛正在吞食着猎物。
艾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伤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伤的。
她这才觉得痛彻骨髓,用力咬着下唇,想要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去包着手。
“可能是刚才抵挡盾牌的时候被割伤的!”她疼得不断哆嗦着,不知道该把悬挂着的手指从手上扯下来还是该先胡乱和受伤的手掌包在一起。
艾丽正犹豫呢,黑鹰战斗机已经停在了他们上空,悬梯从机身垂下来,一个士兵挂在悬梯上,对她和朱理行个军礼,“殿下!您有受伤么?”
朱理赶紧吩咐,“我没事!她受伤了,先回大营!”
那士兵应了一声,向上做个手势,战斗机轻晃,悬浮在艾丽头顶,艾丽还想伸手揽住悬梯上去,但是那个士兵似乎是觉得她受了不得了的伤,赶紧把她抱住,悬梯被人拉起,艾丽坐进了机舱之后,其他受伤的队员也被一一抬进了机舱。朱理这才跳上悬梯,他坐在艾丽对面,小心翼翼看她的手,艾丽勉qiáng对他一笑。
十指连心。手上的神经极为丰富,所以痛起来也更为难熬,更何况,还有肢体遭到残疾的心理压力。战斗机上随行的军医看到艾丽的伤势之后立即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然后才开始清理伤口。
朱理把艾丽抱在自己怀里,面颊贴着她的面颊。
他身上满是硝烟和血腥味,可是艾丽却觉得无比安慰,也许是镇定剂起了作用,也许是她终于觉得安稳了,她单手搂着朱理的腰背,靠在他怀中睡着了。
朱理看看艾丽沉静的睡颜,再看向机舱之外,黑鹰战机盘旋于世嘉的上空,从高空俯瞰,世嘉王都的街道处处弥漫着黑烟和火光,带着焦糊气味的风中,似乎隐约还有婴儿的哭声和母亲的哀嚎……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他并没能给世嘉带来和平。
第179章余波后的疑云
曲元王都世嘉的连环爆炸案被认为是一场针对无辜平民的,近年来最为恶劣的一场恐怖袭击。参与袭击、被生擒及击毙的二十四名恐怖分子全部确认是苏兰托抵抗军成员。
根据世嘉军警的调查,苏兰托抵抗军在撤离世嘉之前就已经在居住着平民的街道下水道中埋设了许多爆炸物,这些爆炸物包裹着特殊物质制成的外壳,能够避过帝国军检查爆炸物的检测科技。另外,叛军将杀伤xing机甲拆卸后藏在车库中,这些民居中的平民,全家人全部被杀死。
曲元的记者们在这些受害人的家中拍到了许多可怕的照片:全家老小被反绑着双手,尸体被扔进冷柜里冻硬之后一个叠一个摞在一个开着冷气的房间里。其中一个受害家庭的qíng况给人极为qiáng烈的冲击,放着全家尸体的那间房间明显是一个小女孩的房间,墙上是粉红色的油漆,白色小木chuáng上挂着粉红色纱帐,帐子上还垂着小彩灯,地板一角有一只被血污染成赭石色的毛绒兔子玩具。
这些受害的家庭集中在世嘉郊外一个富庶的小区。这片社区距离亲王当天被袭击的街道有大约一千五百米左右的距离,几乎全是独立式或半独立式的房子。
每年这个季节,世嘉有许多人会全家开车到乡下避暑度假,这些受害的家庭,有些人还写下了“全家度假”的字条贴在自己家门口。
军警们推测,受害者们是在深夜被袭击的,恐怖分子先抓住家中的孩子,然后以孩子的生命威胁父母写下“度假”字样的纸条贴在自己家门口,并向自己上班的公司发邮件请假。然后,他们杀死了父母,再杀死孩子,将全家人的尸体堆放在一间房间里。
照片和报道引起了世嘉平民的巨大恐惧和愤怒。
虽然也有人指出,这些家庭遇害,还有世嘉各处的爆炸,是因为叛军预测执政官会从这些居民区经过,这是针对执政官的,是为了刺杀他而计划的——换句话说,如果执政官不来世嘉,如果他不经过这些地方,这些平民根本不会遇害。
这种说法一见诸网络,立刻遭到许多媒体和普通民众的猛烈抨击。
一个在爆炸袭击中失去孩子的母亲抱着孩子的照片和绒毛玩具小马站在镜头前面痛哭,“我丈夫说在市区不安全,我们全家搬到了郊外,可是我的孩子还是死了!”
一位额头上缠着绷带的伤者说,“什么抵抗军?!他们已经是毒瘤了!是从苏芳来的毒瘤!执政官在苏芳的时候最多,为什么他们不炸苏芳呢?”
面无表qíng的中年人指着自己背后的废墟,“我的家。”
医院中,一个少年举起他的左臂,他失去了整个手掌和半截前臂,“爆炸的时候,我在朋友家和他一起打游戏。我的朋友死了。我们十五岁。”
在几天之前执政官与女王正式宣布新政的时候还有人质疑这决定究竟对曲元是否有利,有一部分贵族和手握实权的大臣还曾暗中讨论过,帝国督政会不会使他们在抵抗军占领时期重新获得的权力再次被夺走,可经过这场连环爆炸之后,世嘉所有的人,无论平民或是贵族,对于苏兰托抵抗军的看法达成了一致:这群人就是疯狗。绝不能再让他们有一个人留在自己居住的城市。
执政官驾临之前帝国军出动了大量的微型机器人和八爪鱼侦查机将王宫附近的建筑群、住宅仔细“清扫”过,可能抵抗军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没在这些王公大臣的宅邸的下水道里放炸药,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走运。
在抵抗军占领时期拥有最大实权的财务大臣箬姬,她的府邸距离王宫比较远,刚好在王城旧城墙的角落,她、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在爆炸发生时侥幸不在家,可是她的豪宅、珍玩、古董、纸质古籍和珍本书,还有她的两个年轻美貌侍从和那天在家中服务的许多仆人,通通被炸上了天。
箬姬跑到王宫里对着神子和王夫歇斯底里大哭,原来在她忍rǔ负重受那帮qiáng盗使唤的时候,他们就在她家下面装了炸弹,准备随时要她的命!
箬姬还不是唯一一个受难的大臣。
其他几位蒙难的大臣还没有她的运气好。
负责世嘉市政规划的大臣在爆炸中罹难。他是负责领着帝国军扫雷的,出了这样的大纰漏,罪责难逃,可是他这一壮烈,女王还得派人去给他的家人送抚恤金再追封他为烈士。
老王叔也是受惊不轻。他家可不止一处被炸。虽然炸药的威力比世嘉其他地方的小得多,但是他家住的都是贵人啊,光公主就六位呢。
到了这时,世嘉所有人,不论贵贱,都认为抵抗军已经疯狂。
原先他们占领世嘉的时候,平民们只是觉得苏兰托来的官员被赶走了,换了一批人来,这有什么,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被列qiáng们轮来轮去的日子了,苏兰托王室来过,联邦来过,帝国来过,现在换成苏兰托抵抗军,最多日子过得再比原先艰难点,但是还是能过下去的,大家每天照样能在下班之后回家喝杯自己家酿的甘蔗酒,到了夏天全家照样可以开着车去乡间避暑——可是,现在不同了。
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家里也有可能全家老小一起被杀。只是因为你家的车库够大,你家所在的街区僻静。
爆炸发生后,曲元的女王和王夫瞬凝先是发表了电视讲话,对所有受害者致哀,女王已经在市中心开设了多处避难所,所有被爆炸波及无家可归者都可以暂居在那里,并领到免费的食物饮水,衣服和日用品,此外,她在爆炸案当晚即开设神坛,举行神道仪式。这是她登基后第一次开设神坛,女王为这次开坛是为了安慰在这次爆炸袭击中逝去的亡魂和抚慰世嘉的伤痛感到遗憾,但同时也表示,她相信曲元的人民不会被这种卑劣的恐怖袭击击倒。
朱理亚斯亲王殿下在当晚稍晚的时候发表了演说,与平时仪容俊美有如神祗、近乎完美的形象相比,亲王此次演说时的样子堪称láng狈,他的铂金色金发稍嫌凌乱,有几缕发丝垂在额心,他的左颊上还有一块淤青,下巴和双手上有许多擦伤血痕,但是他的气度除了往日的雍容之外另有一种坚毅不屈,语气镇定而平和。
不过,与亲王的就职演说和在苏芳建立孤儿院救济所时不同,他这次的演说颇具煽动xing,或者说,掺杂了许多个人感qíng和qíng绪。
这位刚在袭击中受了伤的英俊年轻人在演说最后说,“我厌恶战争,但是我不惧怕战争,从不。归根结底,我们只是想要保护我们自己、我们珍爱的人。”他说完,眼中泛着泪光,拉起一直陪在他身旁的他的女伴的左手轻吻一下。
电视直播结束,网络上立即有人在曲元的社jiāo网络上询问,为什么亲王的女伴只戴了一只手套?下面附着放大了的照片,亲王女伴的左手带着一只长手套,黑色的手套长及肘部,手指部分也和常见的手套有极大区别,手套的中指、无名指和尾指部分是连在一起的,被黑色布料覆盖,布料上面有银色金属线,而她的拇指和食指露在手套外面,并且,她的另一只手没有戴手套。
52书库推荐浏览: 浴火小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