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下之术,或是施恩,或是威bī,还钱的恩德不比救命,还是威bī来得牢靠。
皇后握着他兄嫂的卖身契,捏着他母亲的xing命,又替人还了赌债,不怕陈管事不听话。
这些事qíng,皇后做得,她也做得。
“你若觉得还不牢靠,不如我现在带你入宫一趟,当面和皇后娘娘剖白殿下对于娘娘的一片忠心,你觉得,娘娘是信有皇室血脉的殿下呢?还是信跟了她二十年的管事你啊。”
这都用不着想。
别说跟了二十年,就是跟了五十年,奴才还是奴才。
陈管事擦着额头上的汗,瞬间做出决断。
“皇子妃娘娘英明,府上的用度,有贤妃娘娘的帮衬,我们这些人也有皇后娘娘暗中接济,所以度日没有问题,至于那些东西,其实并没有变卖,只是收在别处,碧云姑娘没有看到而已。”
江梨很是满意,站起来拍拍陈管事的脑袋。
“早说不就好了。”
早上道嘛,她也不必和个管事费这么久的神了。
第112章立威
皇后和皇子妃同时握住自己把柄,皇后替自己还赌债,皇子妃说拉他和皇后对质。
皇后说自己不听话,一家老小死光光,皇子妃说,自己不听话,她同样也可以让自己一家老小死光光。
反正都是一家老小死光光,皇子妃好歹现在还是自己的直属领导,又在宫外,怎么着也比皇后要离得近。
何况皇子妃能把自己这点老底摸得一清二楚,大概也不是说谎。
与其听皇后的,不如听皇子妃的,毕竟皇后是明火执仗说不听话就把自己全家咔嚓,但皇子妃好歹还留了余地,说的是只要自己听话,她就不会有什么动作。
虽然说结果都是一样,但一听就知道皇子妃还是想留着自己这一家老小的狗命的。
管事抹着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冷汗,瞬间倒戈相向,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投向皇子妃阵营。
“娘娘……”
想明白前因后果后,按照惯例,管事决定马上就给皇子妃娘娘jiāo个投名状以示自己忠心不二。
其余分管杂事的人都在外头听吩咐,对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不清楚的,屋子里除了皇子妃就是碧云,外带一个凑过来妄图献殷勤的桐儿,碧云是皇子妃随身带过来的陪嫁丫鬟,绝对动不得,那么,明显怀有别样心思又蠢得无可救药的桐儿,就成了投名状的最佳人选。
管事膝行两步,凑近江梨。
“府中侍女大多是皇后娘娘挑的,心思都不是很好,娘娘若不及早下手,以儆效尤,只怕不好管束下人。”
江梨对管事的上道很是满意。
“你是这府里的管事,自然有权利决定府中下人的去留,皇后娘娘既然委以你重任,当然是觉得你能当得起这个差使的,殿下敬重娘娘,本殿自然也是一样,娘娘若有什么决断,都是好的,本殿决无异议。”
所谓背锅要找别人背,管事拿桐儿开刀,江梨不会阻止,但也没蠢到自己来背这个锅,当场撇得一gān二净。
管事领命,连连磕头,带着桐儿下去。
陈管事都被管得服服帖帖,剩下人不敢再随意哭穷,老老实实汇报完账册事qíng,下去各安其职。
易北从户部回来,陡然只觉得家中下人态度焕然一新,先前还是明面上老实背地里耍花招,这会儿倒是人人恭敬,一口一个殿下喊得亲热。
之前看到自己就想如láng似虎贴上来的侍女,如今连一个都看不到了,眼风扫过,有姿色的姑娘退避三舍,各个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他不过是把陈管事的老底掀给了江梨知道,没想到江梨还能用得这么好。
只不过这还不够。
光凭利诱,筹码还太少。
他在京中必须有靠得住的人留守,才不至于从封地折返京中时太过于掣肘,也必须要有人能时时刻刻告诉他京中最新动向,他才好随时应变。
陈管事这人他知道,上一世皇后把他给了太子,看中的就是他的能力和家人被捏在手里翻不了天的忠心,生平唯一一次反水,是皇后为bī他彻底臣服,杀了他的家人,硬生生激起了反心。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陈管事这人只是顾及家人,又不是真蠢。
现如今江梨手里也捏着他家人的喉咙,自然必须两面权衡,才能夹fèng求生。
“皇子妃娘娘和陈管事说完之后,陈管事出来,以桐儿犯上忤逆的罪名,在一gān下人面前活活打死桐儿,一席糙席裹去乱葬岗,并没有知会皇后娘娘,但娘娘应该已经得了消息了。”
易北手里能信得过的只有孟陵一只,许都只能算一半,江梨在家坐镇时,易北便把孟陵留下暗中照管,许都自己带走。
如今易北回家,许都接手孟陵的巡查工作,替下忠心耿耿的暗卫小哥,一板一眼的给易北汇报江梨这一天在家的丰功伟绩。
“桐儿被打得血ròu模糊,身上连一块好地方都没有,晕过去三趟,叫得着实凄惨,下人大概是被吓坏了,被陈管事吓唬了几句,除开几个眼线偷偷溜去传递消息之外,其余人连议论的都没有。”
易北:“……”
所以说,自己是不是对江梨的督促有点太过于苛严了?
结婚前软软萌萌的一个小姑娘,碰碰血都要做恶梦哭半宿,怎么成了婚之后比自己还要心狠手辣?
杀jī儆猴的效果居然这么好,可见当时杀jī场面有多凄惨。
“去看看。”
小丫鬟端来铜盆打了水,低头跪下,把盆子举得高高的,生怕易北低头看到她的脸。
易北一边把手在铜盆里涮了涮,漫不经心的接了帕子。
孟陵适时闭嘴,站去一边,不挡主子去路。
小丫鬟听清易北动向,膝行两步,让出道来,依然拿铜盆挡住脸,别说抛媚眼,只恨不得整个人都化作那一缕清风,让人摸不着抓不到。
听听家丁一边打板子,陈管事在一边骂的那话啊。
什么让你不知好歹随便往皇子妃娘娘身边乱凑。
让你不分轻重什么能给什么不能给。
让你以下犯上胡乱搭话。
零零散散的信息外带桐儿凄厉惨嚎拼凑出来的真相,就是:桐儿办事不利妄图在皇子妃面前给皇子殿下自荐枕席,结果惹得刚进门的皇子妃娘娘醋海翻波,当场发落桐儿这只不要脸的小狐狸jīng。
也是啊,哪有正室刚进门,准侍妾们就舔着脸往男主人chuáng上爬的例子,真要给她们爬上去了,那正室奶奶还要活着啊。
大小人家也是个正妃,打死发落个把奴才,谁能说个不字?
一顿板子,终于打得先前蠢蠢yù动的侍女们安静下来。
易北新婚,户部尚书不好意思去压榨新婚燕尔的皇子殿下,毕竟婚礼他也是去看过的,总不能前脚你刚吃完人家的婚宴酒席,后脚就把人往死里用,这也太不厚道。
于是早早放了易北回来。
彼时江梨正在厨房里围观厨娘做菜,顺带指点一二,什么菜易北喜欢吃,什么菜易北不喜欢吃。
托赈灾一块儿走了一段路的福,江梨对于易北的喜好还是掌握得比较清楚的。
易北在房里没摸着人,在花园里也没摸着人,一路问下去,最后还是许都看不过眼,蹦下来说皇子妃正在厨房,拉都拉不出来,这才作罢。
“就回来了?”
易北一路没让人通传,悄摸走到厨房门口,刚巧赶上江梨体会完生活,打算撤退,回头一看,就看到还没来得及把官服换下来的皇子殿下。
易北点点头,冲江梨伸出手。
“这几天回来得都会早些,毕竟户部新尚书上任,很多事qíng都要jiāo接,忙得很,否则这些天我是不用去的。”
按照惯例,新婚之后,起码有半个月是不用去上班的,但户部如今是非常时期,易北也就被抓了包。
江梨完全没把这种小事儿放在心上。
飞快的把爪子伸进易北手里,左右看了看,确认旁边没人了,才小声和易北说话。
“明天我想进宫一趟,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府里人员来历复杂,可以说是哪里的眼线都有,互相牵制竟然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但毕竟今天陈管事有这么大的动作,而皇后也绝不可能只放陈管事一只眼线在府里,说不好前脚桐儿被打死,后脚皇后就得到消息了,想撇清是不太可能的了,但是至少姿态要在这里,表明自己事事恭顺,绝无反心。
易北想的也是这件事。
“知道该怎么说?”
江梨点点头,又觉得有些发虚,便诚心诚意和易北讨教。
“我就说是陈管事发落的,我也不太清楚,毕竟刚掌中馈,什么事qíng都是一锅粥乱的,只是让碧云要库房的钥匙想找个花瓶出来摆摆,桐儿去找了给她,不知道什么原因陈管事就发了这么大的火,大概是桐儿有什么别的错处被他拿到,只是事发紧急,陈管事就先发落了人,才来回禀我,如今府上事qíng太杂,陈管事管着这么一大家子,抽不开身也是qíng有可原。”
易北简直不能太满意。
“就这么说吧,其他的我会处理。”
皇后这人就是这样,不是自己身边的老人,其余新来的一贯不能全心信任,总要拿住点什么把柄,才觉得好拿捏人。
陈管事就是一个活例子。
桐儿能摸到库房钥匙,说明也是和陈管事一伙儿的,大概同属皇后一系,如今陈管事敢发落桐儿,大概是江梨态度特别不明朗,所以他才不得不上赶着表忠心。
这种忠心一表,皇后是肯定不乐意的了。
但具体陈管事当时到底和江梨说了些什么,在场的人,只剩下一个碧云可以问,偏生又是贤妃的人,不好动。
若江梨能撺掇成功,真的让皇后觉得陈管事不可靠,那自己才是真的省心省力。
江梨轻轻捏了捏易北的手。
“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么?”
易北迅速摇头。
这就已经够好的了。
“不用,你很好。”
江梨有些着急,托着易北的手摇了摇。
“我想能够帮你做些事,不要每件事都要你去想办法,我可以做好的。”
易北扭头,看着江梨因为发急而有些水汪汪的眼睛,忽然心qíng大好。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都去做,不要担心做错,有我呢。”
江梨有些脸红,低下头,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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