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王萱不屑的撇撇嘴。
“还没什么,也不快照照你那张脸,红成这样,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惹得你这么浮想联翩。”
江梨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脸,果然滚烫一片。
分开不过半月,心中的思念已如chūn糙一般,疯狂蔓延。
她很想他。
在侯夫人的别庄里,她就很想他。
什么并肩而行,什么风雨同舟,那都是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她想见他,想亲耳听到他说话,亲眼见到他的笑容,仅此而已。
大概是从易北受伤只剩半条命时,她坐在病榻前,只觉得自己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无比恐慌。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她到底在恐慌什么。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她在害怕,并不是害怕易北从此不再给她照拂,而是害怕,从今以后,她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没有人知道,她在听到易北醒来时的那种狂喜。
也没有人知道,她躲在树丛里时,等待易北来救她时的那种无助与绝望,以及最后易北终于出现时的安心。
无法言表。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江梨无从考证。
王萱gān脆起身,把丝绢拍去江梨脸上。
“一会儿就得了啊,别没完没了的,越发红了。”
江梨讪笑,深吸两口气,努力把易北暂时从脑袋里面赶出去。
“还不是你,猛的跟我提这个,绘金坊开门关门和我们有什么相关,难道你还想去光顾生意不成?”
王萱顺势往江梨脸上拧了一把。
“越说越不成话了啊,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
话题总算扯了开去,江梨默默松了一口气。
白天太过于无聊的结果,就是晚上一般会睡得格外早。
虽然明知道躺在chuáng上也是睡不着,但奈何已经找不出别的活动,到了点儿也只能睡觉。
王萱依然住在自己的听花小院,王家夫人特意给江梨选了一个单独的院子,离王萱的小院最近,足见十分重视。
院子够大人够少的结果就是,碧云很幸运的被江梨免了值夜的活儿,幸福的睡去了隔壁。
江梨在chuáng上翻来翻去睡不着,那点轻伤早就养得连疤都不留,碧云来时,大包小包,带的全是贤妃和易北搜刮太医署搜刮来的各类养伤消痕灵药,和不要钱一样往她身上抹。
盯着帐子顶上的描金荷花看了半晌,江梨最后决定,与其看帐子,不如去窗边看看月亮,也算是能看得稍微远些。
再出去夜游什么花园就得惊动人,毕竟自己现在是客中,总不能太厚着脸皮麻烦主人家。
天气渐渐热起来,但晚上的风还是会带着些许凉意。
江梨端着茶盏,靠在窗台上,听耳边虫鸣声声,深深觉得果然还是平静日子好,想gān嘛就gān嘛,不要担心什么窗户边上房屋顶上又冒出个人来。
“晚上凉,你还是披件衣服再出来,刚好就想往外跑。”
易北的声音猛然在院子门口响起,身边还跟着个一脸我什么都不想看的迷之尴尬的孟陵。
江梨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当下笑逐颜开,伸脚直接跨出小窗,就往地上蹦。
易北被江梨不要命的架势吓了一跳,虽说窗户也不高,但蹦下来还是会脚疼,赶紧跑上前去接人。
“殿下你怎么来了!”
江梨稳稳落地,拉住易北,满是惊喜。
后者看看满脸喜色的江梨,又看看依然很高的窗户,再看看紧闭着的房门,最后看向孟陵。
已经认了命的暗卫小哥,老老实实爬窗户,从屋里把门打开,请皇子殿下和县主姑娘进屋说话。
然后自己出去屋顶,给俩人把风。
江梨光着脚,喜滋滋的跑来跑去,拿出私藏打算晚上当宵夜的糕饼,献宝一样捧给易北,又翻出茶杯,给易北到茶。
易北直接把还想乱窜的江小梨按在椅子里,自己去窗边拿了软底绣鞋,蹲下身来,给江梨穿上。
“虽说快入夏了,但到底晚上凉,你总不能仗着身体底子好,就这么不顾身体来乱跑。”
于是,这回轮到江梨被易北吓住了,哆哆嗦嗦就想把脚缩回来,结果被易北一把握住,慢条斯理穿好鞋子。
触感腻滑冰凉,手感好到不行,果然最近在王家养得不错。
易北表qíng淡定,心思早已飞的远了。
江梨满脸通红,只觉得自己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殿下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是让我办的么?”
易北慢慢站直身子,脸色平静,深深看向江梨。
“没什么事,只是想你了。”
就好像是过年时宫中放的烟花一般,绚烂的火光冲天而起,然后在墨色的天空中炸开,星星点点,全是明亮而美丽的颜色。
江梨脑中一片空白,唯有易北的声音轰然作响,然后无限放大,拼命循环。
只是想你了。
这大概是她四辈子以来,听过的最好的,也是唯一听过的,qíng话。
当然,说话的主人,同样也十分紧张。
易北四辈子就没发展过和姑娘的恋爱史,经验纯粹为零。
身边的人只可能教他如何和姑娘举案齐眉,但绝对没办法教他如何让姑娘心甘qíng愿的和他举案齐眉。
他不确定江梨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他只能看着江梨,仔细的看,想看到姑娘神色中的回答。
江梨的表qíng,大概,只能用变幻莫测来形容。
夹杂着羞赧,又似乎是有些qíng窦初开的难为qíng,更多的是听到这句话之后的惊讶与欣喜。
似乎……没打算骂他登徒子然后喊抓流氓接着把他赶出去的意思?
所以,这算是应了,还是没应?
易北有些心慌。
当年他登基大宝时,似乎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江梨定定回视易北。
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一个人,能如此好看,就是看着这张脸,都觉得如此的合心意,让人觉得心甜意畅。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虽然小,但却依然十分坚定,毫不犹豫。
“我也很想你,殿下。”
第100章相亲
易北最后也是飘回去的。
按照孟陵的话说,就是嘴巴都要笑咧到耳朵根儿上去了。
原本只是想去看看江梨,顺带和她说一下最近京中局势,外带安抚一下大概已经待得快要发霉的姑娘,好让她能继续待在王家,避过这一段的风头。
外头太子和易贤找她和王萱都快找疯了,要不是王家实在防范得严,刺客都不知道派出了几轮,好从她们俩嘴里挖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结果话题一拐三千里,易北都快忘了他当时到底和江梨说了些什么了。
总而言之就是夜色很美好,星光很美好,气氛很美好,身边的人也很美好。
再过一年,他加冠,到时候就可以顺理成章请旨赐婚。
反正江梨正经娘家出身不高,即便是到时候被侯夫人收为义女,也不过是皇室娶亲的惯例装饰门楣,总不能来日命妇入宫相见,王妃母族出身太过寒酸。
不会有人怀疑他的野心,也不会有人来打江梨的主意。
只要现在他不要表现得和江梨太过亲近,让太子和易贤察觉到自己的软肋,就行了。
至于为何他临时绕道cha手妙法庵之事,太子以为是易贤赶鸭子上架把他bī过去管闲事的,易贤以为是太子狗急跳墙想要他去给善后擦屁股的,江梨区区一个贤妃义女,又是被莫名扔出宫去的身份,大概宫中人人都以为她是触怒了贤妃被冷落了,暂时不会把她和王萱,还有妙法庵的事qíng联系在一起。
反正现在易贤手底下派出来的那群人全进了西四所,出是肯定出不来活的了,随便他们怎么查。
天子的手段一贯都很厉害,只是风平làng静时不会出手,太子和易贤是看惯了天子慈父的形象,或许还没见识到自家亲爹的手段。
毕竟是当皇帝的人,怎么可能任人揉捏随意欺骗?
不管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会管。
史上最严厉的宵禁虽然缓慢,但依然在坚定不移往前推进。
左相暂时放下手中事务,受天子叮嘱,亲自盯着进度,丝毫不敢怠慢。
外带还有一批新近的年轻寒门官员,满腔热血,也是看不惯京中这种奢靡之风,坚定不移跟着左相,顶住朝中压力,着手此事。
所有教坊秦楼中的女子都被拉了出来,一一查验户籍,对照核实,一旦发现有不符者,立即通知其家人前来赎回,等够一月,若还无家人,若不愿回家者则由有司安排去处。
京中教坊被迫关门整顿,流水足足缩减半数不止。
虽说左相并未追查下去,但太子的荷包也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又不敢贸然和天子进言,只得咬碎牙往肚里吞,节衣缩食,缩减用度,另外再想进项创收。
左相心qíng不佳,查处青楼时,捎带着连赌坊也一并管了管,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于是,太子被连击重创,连带着易贤也没好到哪儿去,只不过是看着太子受伤比自己重,心里也就觉得好受了。
轰轰烈烈的宵禁运动,一直持续了小半年,期间京城风气为之焕然一星,纨绔们不敢上街,流氓们不敢斗殴,恶霸们不敢bī债,所有人安分守己,老老实实。
于天子而言,最直观的好处,就是言官们上谏的折子活活少了一半,让天子很是睡了小半年的好觉。
易北那被巡查累垮了的身子,终于在宵禁运动结束之后,有了好转趋势,慢慢开始出门,在宫中露面。
江梨也终于随着侯夫人的车驾回京,重新被允许在贵女圈中露面。
王萱解了禁足,欢呼雀跃,吸取教训,重整旗鼓,当真求得了左相同意,带足人马,出京游历。
易北的冠礼被贤妃提上议事日程。
而和冠礼一同被皇后提上日程的,是易北的婚事。
毕竟皇后希望看到所有人都成家,就不希望看到易贤成家。
如今王萱回京溜达了一圈,又跑得没了影子,易贤若是不想再在王萱身上下功夫,就得重新去找下一个目标,与其先办他的,不如先办好了易北的,总不能一年之内两个皇子都成婚,易北的婚事慢慢办,易贤的婚事就能拖得越久。
何况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能找个多高门楣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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