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不给的答案,她要自己去找。
唐晋媗,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怨妇?
唐晋媗的娘家,慕王府,看似和唐晋媗之前的人生从无jiāo集的月圣门、宁景徽。究竟在以前的事qíng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虽然杜小曼对唐晋媗这个上辈子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但那也是一段人生啊。
自己过去的人生,自己得要面对吧。
她总算给自己的神经病找了个借口。
比较牵qiáng。
但给自己当理由,足够了。
那后生一笑:“大车,半人半货,昼停两次,夜宿村店,通铺大房,食宿自付,大城卸货,小城不过,一两。小车,只行官道,一路配换枣红大马,脚力好,一般双车以上结程起行,男女不同车,路上需方便时行方便,食宿自付,女眷饮食可送入车内,过城行镇宿客栈,有双间单房自择。不算货,六两一人起。包食宿,中晚至少四菜一汤,客栈单房,送热水沐浴,十两起。另还有大客商,可选我们镖局护程,车马都按客官需求配备,价钱就……”
杜小曼道:“这个我用不上。我就选小车六两的吧。”
后生道:“就知道姐姐选小车,女客出行,乘我们的车再合适不过了。这位姐姐随行箱笼多否?”
杜小曼摊摊手:“就一个人。”包都没有,光棍一条。
后生道:“轻装简行,何其洒脱!姐姐打算几时启程?”
杜小曼道:“越快越好,现在最好。”
后生笑道:“那正好了,正有一车,只四个女客,不出一个时辰便启程,加上姐姐,正好可以车里支个桌儿,耍牌戏马吊。路上不急得慌了。”
杜小曼道:“打牌不是四个人就够么?”
后生道:“得有个算账的呀。”
杜小曼被这个笑话冷到了,还是捧场地gān笑了两声。
大棚下,有等车的人正在谈论时局。
京师震dàng,朝局变幻,裕王被参,各处府宅查抄……偌大的话题,各种的议论。
杜小曼稍带灌了一耳朵,jiāo钱,上车。
车出镇江,直往京城。
一路上,杜小曼都在一种纠结、期待、猜测、不安等混杂的混沌状态中渡过。
她以为,在路上,必然以及肯定会发生什么跌宕起伏的事qíng,然而,偏偏就不正常了。
这一路上,没有月圣门,没有朝廷。白天赶路,晚上住店,非常太平地到了京城,连个奇怪的梦都没做过。
和杜小曼同车的四个女子是婆媳三人加一个丫鬟。
三个主人共用一个婢女,可见这家人家境着实平常。杜小曼听她们闲聊话里的意思,这个丫鬟也是这家人唯一一个女婢。这回进京是去吃喜酒,特意稍带上她,显示体面。
老太太和两个媳妇儿都嘴碎。老太太趁着媳妇背脸的工夫和杜小曼念叨媳妇的短,媳妇趁着一个人的时候与杜小曼讲婆婆和妯娌的不是。路上还真支着桌子打了几回马吊,婆媳三人号称教杜小曼打牌,合伙一起赢她,杜小曼被赢走了近一百文,绝对不再和她们玩了。婆媳三人少不得也在背后嘀咕她,猜测杜小曼进京是为了哪个男人,举止小家子气,倒不像勾栏姐儿,约莫是个被男人玩过的市井丫头。
但这婆媳三人虽然八卦些,其实都是好人。杜小曼一路沾光吃了不少她们带的小零嘴儿。老太太亲手做的云片糕,大媳妇渍得果仁,二媳妇做的苏饼都是一绝。
杜小曼不好意思白吃,吃饭的时候,抢着付了几回钱,婆媳三人背后便对她的评价略微提升——虽然举止不上台面,倒也会来事。就是这么大方,钱肯定不是自己挣的,路子不正。
杜小曼边吃边听她们聊家常,待到了京城,她连老太太在家时梯己钱掖在哪个枕头下都一清二楚,去他们家打劫绝不会走错路。
在京城驿馆里下了车,一片太平,没有神秘人物从天而降,也没有冒出一堆官兵抓起她。
杜小曼与那婆媳三人道别,走出驿站,在京城的大街上,她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路人。
街上仍然很热闹,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京城人民长在皇城根下,惯看秋月chūn风,什么事儿,都觉得不算事儿。
但裕王毕竟是一朵血雨腥风的男子,虽然,京城人民觉得这出事儿不算大事,也是各处议论。杜小曼在小摊、茶铺随便坐一坐,就灌了一耳朵,绝对是话题榜第一名。
零零碎碎听着,她发现外地版的八卦有些加油添醋,京城人民口中的实际qíng况是这样的——
裕王的确是因为某件jī毛蒜皮(京城人民以为)的小事,被御史参了一把。然后这货就自己请了个罪,跑到庙里去忏悔了。
这件事,和他的王府、全国各地的小别墅被查封,其实是两码事。
裕王的王府和小别墅根本不是查封,至少名义上不是。
官方曰,裕王在外地公gān,回京的路上遇刺,疑似王府里出了细作,皇上极为关怀与愤怒,命一定要抓到罪犯。于是为了裕王殿下的安全,京城与全国各地官府的jīng英骨gān力量在第一时间行动起来,封锁裕王殿下在全国各地的府邸,开展了搜捕清查行动。
但是,群众们也分析了——这么做,是不是实际上还是查抄裕王宅邸呢?
不好说。
皇上跟裕王不算亲,裕王也不怎么进宫,而且,裕王行事实在太作了。
有名的,繁华的,风景好的地儿,都有裕王的府邸。即便皇上至亲的皇叔,自己封邑里蹦跶便也算了,非把宅子盖得满天下都是,什么意思?
皇上才几座行宫?
哪里都想占着,还不得怀疑你有想法?
那么多女子养在府里,皇上才几个妃子?
这些宅子,这些女子,这些下人,这些场面,撑起来的银子,打哪里来的?封邑的收成加上俸禄有这么多?
人莫作。
作作作,不是作出来病,就是作出来祸。
不过,既然现在朝廷说是为了保护裕王,抓刺客和细作,那么,就是为了保护裕王,抓刺客和细作,不是查封。
而且,主办这件事的,是大理寺和刑部,不是宗正府。
还是当作罪案来办,不是政乱。
杜小曼还听得了一个让她诧异的消息,主办裕王这件事的,并不是宁景徽,而是稍压宁景徽一头的左丞相李孝知。
她对这种朝廷政局毛也不懂,但听人议论,貌似左右两个丞相分管不同部门,大理寺是归李孝知管,但是刑部是向宁景徽汇报。这次大理寺和刑部都统一听李孝知调派,没有宁景徽参与,有点像是他手中的权被夺了一点。
不过,又有路人分析,裕王是与宁景徽一同返京时遇刺,宁景徽确实不适合处理此事,刑部也听归李孝知调派,说不定还是宁景徽向皇上提出,以退为进,像他一贯行事作风。
杜小曼听得云里雾里,听来听去,都是裕王的这些事,她这个慕王府出逃的怨妇,果然是个小角色啊,一点关注率都没有。
杜小曼寂寞地喝了一口面汤,就在这个时候,隔壁桌上,飘来一句话,让她jīng神陡然一振。
“要说裕王,确实是个风流种子,为了个小娘们,被参了一本,闹得如今局面,真是……”
杜小曼竖起耳朵。
“前朝都有再嫁的女子或寡妇最后做了皇后的,这也不算什么稀罕。”
“讲句糙理儿,只要看对眼,母猪也能赛貂蝉。那慕王爷看着像豆腐渣,但在裕王眼里,就是朵水灵灵的花儿。”
“也未必就是花。听闻裕王爱女子,与别个不同,不论模样,只爱新奇有趣,必是应了这四个字。”
“若如公言,那清龄郡主定然是十分新奇了。”
……
影帝我谢谢你!
杜小曼搁下了面碗,喊小伙计结账,又听隔壁桌一直在八卦的中年大叔其一猥琐一笑。
“说到此处,听闻法缘寺外,近日常有妙事可看,诸公若有兴致,便一同观之?”
法缘寺?好像就是影帝目前的清修忏悔之地。
名字另有点耳熟。
杜小曼接过找零,出了小饭店,蓦然想起。
当日出逃,她被谢况弈救走的那个庙,不就是法缘寺么?
杜小曼在心里掂量。
虽然吧,是为了查清楚唐晋媗的事儿才回到京城,但是现在一时半刻,找不到着手点,还不如先随便转转?
她这一路上,用的都是已经被宁景徽做了记号的文牒,有点引蛇出dòng的意思。但一直没什么特殊qíng况出现,也不知道是宁景徽的探子放弃了她,还是准备暗中观察。
法缘寺,也算是个相关场景了。去瞧瞧无妨。
杜小曼便在路边的小摊子旁假意流连,等着那三个八卦伯伯出了小饭店,立刻尾随之。
不曾想,那三个八卦伯伯行事阔绰,走到路口时,叫了一辆在路边揽客的小驴车,上车扬长而去。
杜小曼瞪着那辆驴车的背影,另一头驴靠近了她。
牵驴的老大爷问:“小姑娘,车否?”
杜小曼这段时间都灰头土脸的,为了低调,买的衣服都很大妈,一直被人“小娘子”、“大姐”地叫来叫去。老大爷的这声“小姑娘”让她顿时感觉,青chūn和自信回来了!
她立刻爬上了驴车,把靠两条腿走去法缘寺的省钱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去法缘寺。”
老大爷瞧了她一眼,坐到车边,一甩鞭子,小毛驴拖着车得得地开跑。
烧钱打这个“驴的”,很正确。
小毛驴跑了快一个时辰,方才靠路边停下,这要靠她两条腿走,不知要走多久。
老大爷慢吞吞道:“只能到这个路口,往法缘寺那边,道被封了,车过不得。”
杜小曼爬下车,付了车钱,站在路边左右张望。
左右都是卖香和佛器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檀香味道。
不远处一带huáng墙墨瓦,看着一股熟悉感,就是法缘寺了。
杜小曼试探着往法缘寺的方向走,倒是与她想象的不同,没有看到什么把守的兵卒,店铺都开着门,还有些卖香、字画、佛珠挂件之类的小摊儿,亦有行人来往,看起来很正常,很平常。
难道,这些路人和小摊里,隐藏着便衣?
杜小曼不动声色地张望,低调bī近,猛然瞥见那三个八卦伯伯站在接近法缘寺的路边的一个字画摊儿旁,做品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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