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还要多久……毒发?”
都聊了这么长时间了。
秦兰璪垂眸,轻轻攥住她的手。爪很暖。
“我若活着,你是否开心?”
“你没中毒是吧!”
秦兰璪的双眼水汪汪的,很无辜。
“毒?”
我、就、不、该、来、看、这、货!
杜小曼两眼发黑,一口老血卡在嗓子里,却不能往外喷。
秦兰璪一脸恍然地笑了:“原来,你以为宁景徽是来给我送毒酒的。”
装个鬼!都将错就错半天了!
但她不能咆哮。是她错误脑补,才被影帝顺杆爬。所谓丢人不能怪社会。啊啊啊……她想把自己砍了!
杜小曼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穿山甲,一脑袋扎进地里刨土而去。
秦兰璪笑得像刚舔完猪油一样满足:“原来掌柜的是以为我要死了才哭。”
杜小曼冷笑:“才怪!”
秦兰璪满脸开心。
杜小曼索xing脸皮一老,硬声道:“大家毕竟相识一场,我这么重qíng义,真xingqíng的人……宁景徽跟你当时的架势真的很像么!嗳,没事就行,那我先闪了,拜拜再见!”
秦兰璪的爪拉住了她的袖子,另一只手端着那个见鬼的酒壶。
“这里面是我自己酿的米酒。寺里不能有荤腥,亦不能饮酒,我实在馋得慌,自家偷酿了一坛。还是当日huáng师傅告诉我的法子。我自蒸了些米饭,让人捎带了些酒引。”说着松开杜小曼的袖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
“你要是瞧见这个,恐怕更得误会。”
灰huáng的三角纸包,很有几分耗子药的架势。
秦兰璪晃晃酒壶:“尝一些?我酿了几回,这次最好,酒味不重,但甚甜。连酒曲一起煮汤圆定然绝妙。”
“呵呵,你真有才。谢谢不用了。拜拜!”
秦兰璪又拉住她袖口。
杜小曼向外顿了顿袖子:“我真得走了,看你这么健康活泼真欣慰,下次再聊哈。”
“你不会再来了。”
废话。
秦兰璪垂下眼,松开了杜小曼的袖口,杜小曼眼睁睁看着他零秒切换进了感伤模式,浑身幽幽地冒着哀怨。
“果然到我要死时,你才会来看我,但今日于我,此生足矣。”
恶——
杜小曼被雷得汗毛都卷了,一个恍神,身体突被一股劲力往前一带……
唔——
影帝的双唇真的一股甜酒酿的味道。
杜小曼的大脑突然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冷静,最理智的境界。
理智让她意识到了此人的qiáng悍。
不论她做何对抗,笑傲BT之巅的影帝都能轻松地打败她。
她果断地做出最聪明的抉择。
踹开秦兰璪,光速闪出那个小院。
十七皇子和宁景徽真的先走了,没有等她。
杜小曼在寺院宽阔的大院里独自跑了一阵儿,发现迷路了。
幸亏一个扫地的小沙弥替她指点迷津,让她终于从小角门闪出。杜小曼埋头匆匆往前跑,几乎是闭着眼睛冲过了那条充满八卦视线的街道,刚要松一口气,一道余白色的身影拦住她去路。
杜小曼抬头,迎上南缃犀利的视线。
“你果然与我们不同。杜姑娘?还是唐郡主?”
杜小曼道:“都行。”
南缃神色凝结:“王爷怎么样了?”
的确是真爱啊,此时此刻,还是先问影帝的qíng况。
杜小曼道:“挺好的。看起来蛮健康,吃得应该不错,还自己酿了点米酒。”
南缃无奈一笑:“王爷真是……有时候就和小孩子一样。天大的事压着,他也想着顽。”又看向杜小曼,“王爷有没有提到我们?”
杜小曼道:“我和他说了,你们在外面,很挂念他。他很开心。”
南缃淡淡一笑:“真是谢谢唐郡主美言了。”
杜小曼gān巴巴地笑:“不用客气。”
南缃又直直地望着她:“郡主打算如何呢?”
“啊?”
“不论真正的缘故是什么。但的确郡主的事是个引子,王爷才被弹劾进了法缘寺,难道郡主什么也不做?”
杜小曼脱口道:“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应该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啊。你知道我该怎么做吗?”
南缃的唇角扯出一个弧度:“郡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郡主真是个既gān脆又算得清的人,我只是这么一问罢了,并非真的要郡主做什么。”
杜小曼道:“对不起。”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她又说:“实际上,我和你们王爷的关系,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
南缃嗤的一笑:“王爷这辈子,居然也自作多qíng了一回,没脸没皮地上书要娶郡主。郡主根本领qíng。”
杜小曼道:“不是,你们王爷他……”
她发现自己嘴变笨了,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南缃又道:“郡主莫怪我唐突,你心中怎样想王爷,我并不想探究。我只是想找个法子救王爷而已。”上下打量了一眼杜小曼,“我承认,我一直想会会郡主。郡主与我想的,不大一样。”
杜小曼继续不知道该说啥。
南缃像男人般抬袖一拱手:“多谢郡主告知我等王爷的qíng况,告辞了。”折身离去,走了几步,又转过来,“对了,如果郡主愿意帮王爷一把,不妨走走宫中的门路?”
杜小曼迷惘了几秒钟。
她不知道唐晋媗在宫中有什么门路啊……
当下的qíng况是皇帝要找秦兰璪的茬。亲侄儿对付亲叔叔,哪有外人cha话的余地?
看十七皇子那束手无策的样子,肯定连他都破不了,找别人,有用吗?
怪不得能对影帝死心塌地的,妹子很天真啊。
杜小曼原地僵硬地站了片刻,继续前行。
她心里有点堵。
南缃的话,好像她杜小曼必须得对现在的秦兰璪负责一样。
面对南缃,她又像一个cha足在裕王和他的后宫中的罪人。
别人是小三,她是小三百零二。
且竟是她渣了小璪璪。
更可怕是,她居然觉得南缃的话中有些细节似乎有理。
杜小曼走走走,天渐渐黑了,路前有一串灯笼招摇得很是醒目,灯笼下阵阵白雾蒸腾着秋夜的温暖。
杜小曼不由得走到那串灯笼下,在一张桌子边坐下,正要点饭,邻桌一群人开了坛酒,招呼群饮。
杜小曼闻见酒味,内心翻涌起一股qíng绪,一拍桌子:“老板,一碟牛ròu,一壶酒!”
摊主道:“这位姑……小爷。小摊酒有一种,烧酒较烈些,还有一种独门秘制的huáng酒,稍微煨温,再搁些冰糖,绵甜适口,这般秋风刚起时,正好喝,如何?”
杜小曼道:“好,来一壶。”
路上锵锵鸣锣,高马开道,仆从簇拥,仪仗排场,十匹骏马,拉着一辆华车缓缓前行,夜风中,车窗帘闪出一丝fèng隙。
好像是有什么大人物路过。
京城人民见识多了这种阵仗,没人有太大反应。
杜小曼歪头瞄了一眼,集中jīng力吃ròu。
摊主煨好了huáng酒,正要送到杜小曼桌上,邻座的人吃得醉了,猛地站起身,恰好撞到摊主,酒壶跌碎在地。
摊主也不敢责怪那几个客人,只先向杜小曼陪不是,说去再煨,杜小曼道:“算了,要不就随便来壶别的吧。”
摊主便另找出一个小壶,现拍开一小坛酒的泥封,倒了一壶送与杜小曼,道:“这酒刚启封时的一壶最好喝,算是给客官陪不是了。”还亲自斟上。
杜小曼很是欣赏这种服务态度,如果再有机会重回餐饮界,务必要学习一下。
卤牛ròu,烧酒。
侠客风采的搭配,真汉子的味道!
太汉子了,杜小曼一口就呛了。
她没怎么喝过酒,唐晋媗的身体大概也没经过多少次酒jīng的考验。
杜小曼结账离开摊子,就觉得脚下踩的不是地,是棉花,软而弹,让她站不稳,保持不了平衡。
她左右四顾,什么都在晃,看不清行人,瞧不出招牌上写的啥,有没有客栈。她心里有点发急,用力揉眼,撞了好几次人,往路边避让,咣一声,金星乱冒,脑门生疼,好像撞到了墙。
杜小曼扶着墙喘了口气,索xing暂时在墙根边坐下歇歇脚。
两三个闲汉隔着路遥遥打量她,正要朝此聚拢,突然一阵混乱尖叫声想起,一匹无人骑乘的疯马,一路卷翻路人摊位,竟向墙角的杜小曼笔直冲来!
杜小曼依稀听到了什么,但又像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声音,眼皮费劲抬起一条线,什么也看不清。
几个闲汉早四散逃开,眼见那马已要到墙角,突然双蹄朝天,一声嘶鸣。
一道长鞭,圈住了马颈,执鞭的劲装男子手臂一顿,飞身跃起,一刀斩向马颈!
另有两把雪亮的长刀,挥向了马的后腿。
厉嘶声中,马轰然倒地,在血泊中抽搐,几个劲装男子却跃上屋脊,转眼没入夜色。
惊恐的路人定神之下开始围观,打量地上的马尸和墙角的杜小曼。
就在这时,又听得一阵喧嚣,一辆马车分开众人,靠近这片láng藉,车中下来几个家仆打扮的男子,给牵马的车夫引路的,竟是方才杜小曼吃饭的那家小摊的摊主。
“是么?”
“没错。”
“带回去。”
……
杜小曼依稀听到动静,想睁眼看,眼皮却无比沉重。
她整个人被抬起,丢进车里。
目睹全过程的路人议论纷纷,但没人对这件事提出质疑。
马车转瞬没入浓重的夜。
杜小曼在浑浑噩噩中,感觉嘴里被灌进了什么东西。
很酸,很呛,她不由得一阵剧咳,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远处,似乎有个人在问:“哭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
杜小曼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让她呲牙咧嘴的头疼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近在咫尺。
杜小曼又哆嗦了一下,那人在视线聚焦中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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