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满意地又吃了几块ròu,将那个汤喝下去两碗。
喔喔,其实这边双蓉酿松菇也不错,还有这道醉蟹卧白沙,还有……
杜小曼感到满足要站起身时,才发现肚子鼓到站起来有点困难。她估计,如果有后宫饭量排行榜,她这一战,绝对拿下了状元宝座。
杜小曼踱向殿外,准备散个消食步,顺便再确认下皇帝摆驾回勤政殿是否真的没有任何状况。跨出门槛,眼前的廊檐柱子扶栏及院中景致,忽然都带上了双影。
几双手扶住了杜小曼。
“娘娘?”
“娘娘,怎么了?”
杜小曼想要抬手揉揉眼,眼前却更加模糊,一股虚冷从心口蹿向天灵盖,脚下一软。
“娘娘!”
“快,传御医——”
杜小曼的口中尝到淡淡苦味,浓黑,将喧嚣与一切感知远远隔离。
我这是,变成了鬼?
恢复意识之后,杜小曼发现自己的视角有点奇怪。
没错,她好像悬浮在半空。
而且是皇宫的半空。下方那宫墙,那飞檐,那绵延的屋脊。还有……正在走的人。
这又长又森严的队伍,还有被簇拥在最中的辇车那绣龙的顶盖,两把大扇子。这是皇帝的仪仗?
揣着疑惑,她又下降了一些,竟能透过帷幔,看到御辇中的皇帝。
呀,好像进入了电视剧画面中一样。
嗯?皇帝妹子这是?“希望你能明白过来啊。”云玳一脸使不上力的无奈盯着下方。
完全想不到她居然能让qíng节跑到了这里。偏偏也和赌约有关,为了公正不能明示,只好这样安排了。
“她其实不算很笨,能看出关键吧?”云玳问鹤白使。
鹤白使袖手,没有回答。
杜小曼心念一动,视角又拉近了一些。
皇帝妹子手抓着扶手,尽力维持着端坐的姿势,但紧紧咬着嘴唇,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片刻后,她的一只手松开,迅速从袖中取出了什么,放进口中,紧闭双目。
再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睁开了双眼,杜小曼吃了一惊,忙往后缩了缩,但皇帝妹子完全没有感知一般,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qíng,继续端坐。
妹子好像真的病得不轻。
所以才有两个皇帝?
为什么要一个男一个女呢?gān脆一开始就是男的不就行了?
杜小曼又开始混乱了。
忽然,她心中猛地一震。
对啊,箬儿说,她混在皇帝的仪仗中。
杜小曼的身体跟着她的念头升高再升高,她迅速漂浮起落,一一扫视那些兵卒的脸。
不是,不是,不是!
没有,没有,没有!
箬儿在哪里!找不到!没有!
箬儿!还有谢况弈……
她猛转头,望向绵延宫墙,四周景色忽然再度模糊,身体像被一个漩涡旋住,大力后拉。
杜小曼下意识地奋力挣扎。
“娘娘……娘娘……”
手似乎被攥住,额头湿湿的。
眼皮,好重……
混沌中又出现了一条fèng,温婉的声音由远及近。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娘娘休要担心,奴婢们都在呢。”
“娘娘……”
杜小曼动了动脑袋,努力清醒意识。头很沉,浑身无力,好像刚刚坐完N轮云霄飞车之后的感觉。
哦,刚刚是飞了……
那是,梦?
三根丝线按在她的右手腕上,过了一时,一个约四十余岁的女子绕过屏风进入帐中,是杜小曼见过一回的医婆。
她向杜小曼施礼,再抬眼仔细看了看杜小曼,恭敬道:“因娘娘方才入宫,许多事体尚未记录。奴婢冒犯,请问娘娘,上回月事是何日?”
杜小曼放空了片刻,努力思考。
这个,因为过得太跌宕了,她对日子记得有些模糊。
“应该是……上个月的中下旬。二十号左右?二十来号?”
医婆再仔细端详了片刻杜小曼的脸,又看了看舌苔,再问:“娘娘这几日饮食起居如何?”
杜小曼道:“挺好的。”
旁边宫女回道:“娘娘昨日胃口似不大好,但今日又好些了。”
杜小曼点点头:“我中午吃了可多了,吃得很香。”
医婆再点点头,行礼退出。
片刻后,杜小曼只听到御医的声音道:“臣启禀娘娘,娘娘的身体无碍。这些时日多吃温补饮食即可。臣会每隔两三日前来为娘娘请脉。臣这里再开一方,jiāo由御膳房,调理娘娘的膳食。还有些起居的需留意之处,臣亦会写一张单……”
杜小曼打断他:“我真的没事?那怎么会晕倒?”
绝对很有事,肯定和那顿饭有关。御医这么说,是早就被jiāo待过了吧。
御医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娘娘的脉相是有些……但臣医术拙劣,此时不敢定论。得再过些时日,方能定论。请娘娘这段时日留意休养,以静为主,饮食暂忌人参鹿茸。”
杜小曼道:“我今天中午吃了很多鹿ròu!”
御医立刻道:“娘娘放心,娘娘福泽深厚,此次并无妨碍。以后就不要吃了。还有万不可碰麝香。”
麝香?这个东东,好像在某些剧qíng里,经常出现啊。
“娘娘平日须qíng致开阔,心绪平缓。行走徐步慢行。若有困倦,便多休息。弯腰站起,不易过猛,不可提放重物,上下台阶,更需留意。若有反胃,饮食不振……”
反胃?
“可食些乌梅。”
杜小曼脱口道:“怎么整得我好像个孕妇似的。”
御医沉默了。
一个宫女惊喜地发出颤抖的声音:“大人,娘娘可真是……”
御医谨慎回答:“娘娘的脉相,确有些像喜脉,但臣不敢定论,得再察看些时日。”
一个刹那,杜小曼感觉宇宙寂灭了。
喜,喜脉?
宫女激动的声音,穿破宇宙湮尘与碎片而来。
“娘娘,可听见御医的话了么?娘娘可能……有了!”
有你个鬼!
老娘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不可能!”杜小曼斩钉截铁道,“这个有没有我心里清楚!绝对不可能!”
宫女们和太医都噎了一下。宫女们立刻敬业地再微笑。
“娘娘只管安心养着身子。”
“是呀,含凉宫中,可怡qíng的物事还是太少了。奴婢们再去准备。”
……
竟是顺着她不再提这事。
怎么会跑出这么逆天猎奇的qíng节,绝对是个大yīn谋!杜小曼被雷得头正晕,暂时无暇细琢磨。
弃妇、小三百零二、打赌棋子、苦bī卧底这些身份已经是她的底限了。再变成假孕妇,绝不能忍!
太医默默写完方子,递给宫女,施礼告退,出了宫门,又jiāo待宫人们道:“娘娘这段时日的xingqíng可能会与往日略不同,就如方才一般。记得千万不可惹娘娘动气,一定要心绪舒缓平和,大怒大喜大悲,皆为不宜。”
宫人们皆认真牢记。
柴太医与医婆退出含凉宫,医婆询问:“大人,当如何录呈?”
本朝例制,皇帝与后宫嫔妃的起居记录分属两支,本来,按照规矩,尚无名分的唐郡主有孕之事,当要禀告皇后,并誊录诊书药方,归入档中。
但此时宫中正乱,医婆也有些无措。
柴太医微微沉吟:“待我直接禀明皇上便罢。”
医婆感激道:“多谢大人。”
柴太医回到太医院,自桌案下方的暗格中取出一方小盒。稍顷,有一在太医院中打杂的年老宦官捧着茶水进来。柴太医急忙退到无人的书架后,向那老宦官双膝跪下。
老宦官微微颔首,将漆盘放在案上:“大人请用茶水。”不动声色,将那方小盒收进袖中。
杜小曼啜着宫女们捧上的“补身汤”,慢慢喝着,头壳里的浆糊呼啦呼啦搅动。
这两天,她的头壳里满满堆的都是三个字——为什么。
此时,这三个字加倍疯狂地在她意识中无限繁殖。
太医为什么要睁着眼说瞎话,把她说成一个孕妇?
她试着把这件事不当成自己的事,慢慢剖析。
刚进宫就有了的女人,进宫之前还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女人,最容易被人怀疑的是什么?
她肚里的这个娃,是皇上的吗?
jian夫+yín妇+罪证孽子=统、统、给、朕、碎、尸、万、段。
唯一能把位高权重的皇叔璪璪立刻做掉,而且堵得大臣们哑口无言的理由——他勾搭过朕的女人,不单送朕绿帽,还让朕当便宜爸爸!
没错,之前还特意召璪璪到那个清晖阁喝酒。这是在制造证据啊。
太邪恶,太龌龊了!
能想明白的我真是在这个龌龊的地方锤炼出了犀利的智慧啊!
杜小曼一边在内心飙泪一边给自己点赞。
不过,按照这个推论推导下去,把她杜小曼引去清晖阁的人真的是皇后的人吗?
还是皇帝的?还是皇帝得知了皇后的计划后又跟着计划的?
杜小曼的思路绕成麻花。她恶狠狠咽下最后一口汤。
“娘娘,要不要再喝一些?”宫女柔声询问。
杜小曼刚要说不用,留着肚子吃晚饭,门外有宫人禀报:“贤妃娘娘驾到。”
贤妃?
串门串得可真是风雨无阻啊。
杜小曼起身相迎。
“宫中惊有变故,又闻妹妹身体有恙,放心不下,便冒昧过来看看,不曾打扰妹妹休息罢?”
杜小曼盈盈一笑:“谢贤妃娘娘关爱。妾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中午多吃了两口ròu菜,就出了点小问题。应该是吃饱了撑的。可笑太医还说我是什么喜脉。真是笑话,怎么可能!”
不绕圈子,直接丢你关键词,贤妃娘娘你会怎么答呢?杜小曼直视着贤妃的脸。
贤妃的神qíng滞了一下,立刻惊讶道:“妹妹,可不能这样说。宫中的太医,医术再高明不过。绝不敢误断。妹妹可要好好保养身子。皇上多年无嗣,宫中今又生祸端,若妹妹能为皇上添一皇子,可谓举国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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