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曼只得拿起手巾,浸了热水,敷上皇帝的手臂。
皇帝真的很瘦,但因为习武的关系,苍白的皮肤下是紧实的肌ròu。
这么瘦,难道真的患了绝症?
但箬儿诊治的,命不久矣的应该是个女子,也就是A版,为什么连B版也……
杜小曼正在思考,视线忽然定在皇帝手臂的某处。
皇帝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角。
杜小曼浑身一颤,布巾掉落在地,她慌忙去捡,皇帝放下衣袖:“不用再弄了,我已经好很多了。”
杜小曼慢慢站起身。
皇帝的手臂上,有道伤疤。
那道疤还是伤口的时候,她曾在梦里见过。
他……他是……
慕,云,潇!
媗媗……媗媗……
是啊,我真蠢,怎么没想到呢。
皇帝打了个呵欠:“竟有些困了。”
杜小曼后退两步:“我不是唐晋媗。”
皇帝陡然抬眼,杜小曼盯着他的双眼:“皇上,我不是唐晋媗。我……”
她的话骤然卡在喉咙里,冰凉的手指,紧紧锁着她的咽喉,她的肩上一凉,衣服被扯开。
杜小曼猛烈一挣,身体一松,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她赶紧扯起肩头的衣服,努力镇定,稳住膝盖,直视面无表qíng的皇帝:“皇上,你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唐晋媗吧。我叫杜小曼。我知道我和唐晋媗看起来一样,可我并不是她。”
杜小曼只觉得自己的双眼将要被皇帝的目光戳瞎,但她却像被眼镜蛇盯上的蛤蟆一样,移不开视线。
她拼命稳住呼吸,再要后退,身体被猛扯进皇帝的怀中,接着被紧紧圈住。
箍住她身体的双臂像两根铁箍,勒得杜小曼喘不上气。皇帝像要把她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杜小曼双耳嗡嗡作响,两眼金星闪烁。
“你无需把自己当成谁。”
你就是你,媗媗。
你已经认出我来了,不是吗?
“你想是谁都可以。”
不论你把自己当成谁,忘了以前的事也罢,变得完全像另外一个人也罢,甚至连字迹都彻底不一样了也罢。
我都能知道,是你。
“你可以永远恨我,厌恶我。亦没必要记得我。”
因为我永远喜欢你。
杜小曼直僵僵地站着,冰凉的手指又缓缓抚摸她的脸颊。
“媗媗。”
我的媗媗。
皇帝收回手,转身离开。
门外渗进来的清冷空气,让杜小曼有拿chuáng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的冲动。
妈妈,皇帝病得很重啊!
杜小曼让宫女们沏了安神的花茶,喝下一整壶压惊。
慕云潇就是B版皇帝……
天啊,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神奇?
她试着推理一下整个剧qíng——
慕云潇,表面上是庆南王,其实还有一个秘密身份是月圣门的圣爷。身为一个王爷,想当皇帝,是非常淳朴的理想。所以,慕云潇先是通过发展女教徒,打入皇宫内部,咔嚓掉了真皇帝,然后再由某女教徒扮演成皇帝,自己也扮演成皇帝,时常客串。
但是慕云潇不想总这么名不正言不顺下去,于是他就……
勾引唐晋媗,结婚后冷淡她,bī她进月圣门,然后让唐晋媗进宫,先假怀孕,再成为皇后,再一步步独揽大权,再成为女皇?
不对。
这样就没慕云潇什么事了啊。
按照正常的发展顺序,应该是慕云潇开始通过皇帝的身份,给自己扒拉权力,把障碍物譬如璪璪、十七皇子、宁景徽什么的统统咔嚓掉,最后改朝换代,真身闪亮登基。怎么突然改跑路线,变成唐晋媗背后的男人了?
是哦,B版说他活不长了。
在知道自己没多少命的时候,把这个天下,送给自己最爱的女人,送她到万人之上!
杜小曼的心口又一窒。
这么浓烈的爱吗?
突然感到慕渣是那么狠绝执着又痴qíng的男子,好像那些电视剧里狠辣美艳的反派大BOSS。
被这样的一个大BOSS深爱着……
扑通扑通,是她的少女心在跳吗?
“媗媗,我将这天下给你,从今后,江山由你掌控。忘了我吧,再见……”
“陛下,陛下……”
杜小曼的耳边突然响起呼唤。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群宫女太监匍匐在地,为首的保彦公公温声道,“陛下,皇后之事,当要决断了吧?”
这是……在和我说话?
杜小曼环视四周,红漆大柱,擎出广阔殿堂,而她高高端坐在殿堂上首,面前是龙纹御案,袍上五爪龙纹,盘踞于山河社稷之上。
“陛下,许多大臣都上了折子,说陛下既已登大宝,后位不宜空悬,请陛下快快册封皇后。”
皇后?杜小曼结结巴巴回答:“什么皇后?”
保彦公公掩口一笑:“皇上是乾,皇后是坤,乾坤和睦,方可yīn阳调和啊。朝臣们都觉得,宁右相才貌双全,论出身,论脾xing,坐镇中宫,辅佐陛下,是再好不过了。”
“宁景徽?”不是吧,杜小曼一晕,“别啊,这位我可降不住。让他进中宫,gān脆朕的龙椅直接让给他坐好了。”
“唉。”保彦公公一叹,“也是,宁相到底太聪慧了,还是就在相位便好。谢少侠,出身江湖,身世大约会让朝臣非议,不过xingqíng武艺,样样堪称陛下良配。”
“谢况弈?进中宫?”杜小曼眉头跳了跳,“朕觉得他不会肯啊,再说他有箬儿。我不能当小三。”
“那……秦羽言?”忠承公公也爬了起来,“抛开身份不谈,个xing是不是太闷了一些。那么软的脾气,身处中宫之位,恐怕会被其他娘娘拿捏。”
“十七皇子。”杜小曼再一愣,“这个不行不行,不能毒害美少年。玷污纯洁的事物是不对的。”
保彦公公抬起眼,一脸心痛:“皇上。奴才知道,皇上心中,还是最爱那秦兰璪。但奴才斗胆进言,就算不论他那身份。他进中宫,真的合适么。”
杜小曼的心头一跳,眼前浮起一个熟悉的油笑。
璪璪……自带三百后宫的小璪璪。
“不行,不能够,他要进来了,后宫到底是朕的后宫,还是他的后宫?”
整个皇宫都不一定能塞下他的那些妹子。
“朕也没有那么多钱让他盖小别墅!”
“皇上,正是这样啊!”保彦公公涕泪横流,“这秦兰璪他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皇上立后不能以自己为主,更要考虑到天下!”
考虑天下么……
唉,皇帝真不容易。朕是何等寂寞,娶个老婆,啊不,找个老公,都不能完全听从自己的心意。还是要为了政治,为了天下!
做皇帝,真累……
“从天下的角度出发,是不是还是宁景徽比较……”
“娘娘,娘娘……”
杜小曼一凛,回头:“哪个娘娘来了?”
“娘娘,醒一醒。”
杜小曼睁开双眼,宫女嫣然一笑:“娘娘,没有哪个娘娘过来,奴婢是在唤娘娘呢。在这里睡容易着凉,还是回chuáng上歇着吧。”
杜小曼尴尬地坐起身,擦擦嘴角cháo湿处。
啊啊,是梦!
好丢脸,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宫女扶她站起身,又道:“过一时御医来为娘娘请脉。届时奴婢还会打扰,先和娘娘告罪。”杜小曼微微颔首。
御医请完脉,说的是和上次差不多的内容,含糊让杜小曼多保重,听声音,却是换了个御医。
杜小曼就这么听着。
过几个月,难道要在她的肚子上绑个枕头吗?
应该不会等到那一步吧。
晚上,皇帝又来过夜了。
杜小曼听到“皇上驾到”那声传报,心里便一紧。那袭龙袍跨进门槛,杜小曼的心脏扑通扑通猛跳,听到一声淡淡的:“媗儿平身吧,日后无需再行大礼。”
不是那个皇帝,是A版妹子。
杜小曼松了口气,站起身。A版仍和之前的步骤一样,与杜小曼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便上chuáng就寝。
站到chuáng边,A版指使道:“过来,替朕更衣。”
杜小曼便走过去,帮妹子脱下外袍。
A版又道:“替朕将鞋摆好。”
杜小曼暗暗撇撇嘴,也照做了。
A版轻嗤一声:“真是朕的贴心人儿。”
杜小曼不痛不痒,绕到另一边,宽下外衣上chuáng,仍搭着被角睡在chuáng边。
她刚合眼调匀呼吸,身体突然被向内一扯,一只手按住她的嘴。
“嘘,保彦和几个奴婢小贱人耳目极灵,你若不想被察觉,你别出声。”A版的声音紧贴在她耳边。
杜小曼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你都知道了。朕和他,不是一个人。”
废话,你俩除了脸,哪点像一个人。
杜小曼再轻轻点头。
“那你怎么想?”A版的声音淡淡扎进她耳中,“现在的朕,就是将来的你。你真的想这样?”
杜小曼没有动。
A版又继续道:“你若继续听宁景徽的,他那方赢了,也不可能留你。你就是一颗注定被弃的棋子。”
杜小曼又点头。A版果然跟着便道:“但是,朕现在有条活路给你。”
杜小曼在内心无奈地叹息。
拜托,妹子,你给人洗脑招募小伙伴的时候想想前提条件好吗?一直以来对我最巴不得我死的那个人是你啊。
其他人是利用完我再让我死。而你是无条件想立刻把我掐死踩死打死。前几天刚刚拳打脚踢,上两分钟还让我帮你整衣拿鞋,这会儿就开始洗脑游说。你是太看得上我,还是太看不上我?
A版充满自信地松开了手。
杜小曼用最低的声线慢慢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是人早晚都得死。”
A版顿时掐住了杜小曼的脖子。
杜小曼仍是不动,从喉咙中挤出冷笑:“就这点诚意?”
A版本就没掐紧,闻言便收回手:“好死与歹死,分别却很大。朕可以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朕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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