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和A版说出宁景徽托付之事,要求去乾元宫。A版肯定会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的,而她去乾元宫的消息,应该瞒不过B版,那么B版的注意力也会放在这件事上。
她借机翻找B版的秘密证据,拉住AB两头BOSS注意的任务应能达成,剩下就看宁景徽的安排是不是足够神妙,让十七皇子顺利脱身了。
一定要成功啊!
如果万幸,A版妹子真的足够诚意,这个时段确实是B版老虎打盹的时刻,能够成功捞到B版的证据,那更是惊喜礼包到手了。
嗯,不能想那么美。切实点,第一目标达成就好。要稳住。
杜小曼脚步稳健地登上了一乘小轿。
轿子没入黎明前的浓黑,几个宫人绕到廊下,正要从怀中取出什么,忽然后颈一麻,躺倒在地。
秦羽言正在幽深的殿阁中沉睡。
睡梦中,恍是幼年时,他被母后训斥,躲到御花园的藤萝架下,忽而有一只手覆上他头顶。他抬头,便对上一双和熙的眼眸。
“言弟。”
“皇兄……”
皇兄在他的身边坐下,他向旁边挪了挪。
那温暖的手又揉了揉他头顶。
“怎么了,不想和皇兄玩了?”
他垂着头,想将脸埋起来:“若我和皇兄并非兄弟,皇兄还会理我么?”
“胡说,你我怎可能不是亲兄弟?”
他咬住嘴唇:“可是,我听说,我的生母是卑贱的宫女,是母后把我捡回来养的。”
“怎么可能。”皇兄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什么人瞎扯,皇兄去打他们板子。母后怀你时,我可看着呢。我给你作证。”
他抬起头,视线中的皇兄却模糊了起来,他想伸手抓,不由自主站起身,那身影却又清晰。
“言弟?”
他躬身:“臣弟见过皇兄。”
皇兄轻声一叹:“我还未登基,你便开始称臣,如此拘谨。臣与君字,即便后面加了兄弟,依然隔离,仿佛生疏。君者,果真寡人。”
他怔了怔:“皇兄怎可如此说,弟与皇兄,乃血脉至亲,只要我活着,皇兄便是我最亲的兄长。”
皇兄侧转过身:“言弟,那若你我并非亲兄弟,你会疏远我么?”
他愕然愣住,耳边隐约听到人唤:“十七殿下,十七殿下……”
秦羽言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一个小宦官侍立在chuáng头,手中提的灯笼在黑暗中晕开一抹朦胧的暖huáng。
“皇上口谕,召十七殿下见驾。”
小轿在凉寒的晨雾中停下,小宦官扶着杜小曼下轿:“因近日时局,皇上不能公然让娘娘进乾元宫,亦是对娘娘呵护之意。娘娘请随奴才行此小路。”
杜小曼轻声道:“多谢小公公。”
抬轿的宫人与轿子都停留在原地,杜小曼随小宦官踏进一门,走上一条长长的甬道。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头赶早牵去宰了卖ròu的猪。
那个小宦官似乎时不时地偷偷打量她,寒雾让杜小曼的鼻尖有点发凉,行走时头上珠翠摇晃的细微声响在这长长寂寂的道路上都仿佛有回音。
沉着。
一定要冷静,沉着。
“娘娘,这里。”
小宦官在一扇大门处停下,向杜小曼示意。
杜小曼抬头打量,黑暗中,仍可模糊看出这扇门的恢弘。小宦官抬手将门扇轻轻推开一条fèng,闪身立到一旁。
“娘娘,请吧。”
小宦官手中的灯盏在晨雾中微微摇晃,引着十七皇子穿过层层宫院。
熟悉的殿宇轮廓渐现。
殿内并无灯火,空寂如幽冥殿阁,秦羽言仍是步履从容地跟随小宦官到了近前。
小宦官在门前立定,未施礼,未传报,径直抬手一推。
门扇嘎嘎吱吱打开,小宦官躬身:“殿下,请吧。”
秦羽言垂下眼帘,迈过门槛,踏进漆一般的黑暗。
门扇嘎吱合拢。
忽然,一点火光亮起,化开浓墨。
跟着,另一灯烛亦燃起,落地的灯烛旁,立着身着龙袍的身影。
秦羽言敛衣跪倒:“臣拜见皇上。”
皇帝静静垂眸看着他,片刻后开口:“你是朕的弟弟,为何只称臣,却不称朕为兄?”
秦羽言垂首跪着,平和答道:“因臣的眼前,只见帝冕龙服,不见兄长。”
皇帝的双眼微微一眯:“哦?何意?”
秦羽言抬起头:“着龙服之人,绝非我的兄长。你是何人?”
皇帝的神色一厉,秦羽言站起身:“臣见帝仪,便当行君臣之礼。孤方才一跪,只拜龙服。尔是何妖人,敢行此大逆不道事,冒我皇兄容貌,窃踞皇座,祸乱天下?”
皇帝一挑眉,突然长笑一声:“朕以为,秦家的男人,都是弱jī,才会被兰璪那个野种占尽风头。宁景徽、李孝知这帮人,放着皇嗣不拥,跑去对一个贱人私通不知哪里来的野汉生出的杂种磕头称臣。不想看着最不中用的你,竟有几分骨气,敢当面问朕这些话。”
秦羽言的脸色微微泛红,冷冷道:“天子称谓,妖人岂敢妄用。天自有道,尔等妖邪之流,秽纲窃国,必不能长久,终有报应。你是何人,我皇兄又在何处?”
皇帝又扑哧一笑:“蠢货,阿弥陀佛念多了,还以为世事都跟哄孩子的瞎话似的。自古立国得天下者,哪有一个gān净过?不过方法不同罢了。就是本朝开国,做下的脏事也多了去了。你岂不要把而今,当成报应?”
皇帝一步步走向秦羽言,拍了拍他的脸。
“小皇子,你得要记住,把那些阿弥陀佛从脑子里去了,你才看得清这天下,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道理。”
秦羽言猛一甩袖,挡开皇帝手臂,后退两步。
“妖人,我皇兄到底在何处?”
皇帝望着他泛青的脸微微侧首,眨了眨眼,吐出与方才完全不同的婉转之声:“你不是想知道朕到底是何模样么?”
秦羽言愕然怔住,眼睁睁看着皇帝抬手,除下帝冕,拔去金簪,如瀑的乌发披泻,自脸上揭下一张面具,露出年轻女子的面容。
“你……你……”
女子嫣然:“怎么,看见朕是个女人,你很意外?你不该意外啊,谁让秦家,总是出你这样不顶用的男人。皇位只要由朕来坐了。”
秦羽言的脸已惨白无色:“我皇兄呢?”
女子再歪了歪头:“你说呢?”抬手轻轻一划,“当然是……”
秦羽言静默地立在原地。
女子一声轻嗤:“你来来回回问簇恒在何处,真是拿他当亲哥。所以说你才是不中用的蠢货。帝王之家无兄弟父子。就算他是你亲哥,有他,你就只能做一辈子的皇子。也是,你连兰璪那个杂种都能当亲叔。呵呵,秦家出你这样的男人,就算没有圣教,没有朕,也撑不了几天!”
秦羽言闭上了双目,女子看了看他无声微动的唇和袖子里手:“你在念经?这时候你在念经!真是无可救药!别念了!”
秦羽言睁开双眼,忽然转身向一旁柱子撞去。
女子手腕一翻,弹出两物,秦羽言的身形生生顿住,女子缓步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领。
“挣都不挣一下,就自己要死要活了。怪不得宁景徽之流宁拥立野种也不甩你。你这等德xing,若做皇帝,也是惠帝之流。”
秦羽言面色平静:“今生合此缘,生做帝家子,知罪当坠阿鼻狱,亦不rǔ于妖人手。”
女子扣住他下颚:“是么?你想死,得朕来成全啊。”反手将一颗黑丸拍进他口中。
杜小曼跨进了那扇气魄的大门,大片空dàng的黑暗之外,巍峨恢弘的殿阁轮廓充满了庄严与压迫。
小宦官又轻声道:“娘娘,这里就是乾元宫了。”
乾元宫,皇帝的寝宫,气势果然不一样啊。杜小曼感到一股麻意从脚底升起,她小声道:“那不是应该有很多服侍的人么?怎么看不见其他人?”
小宦官道:“是啊,应该有其他人才是。”好像和她一样疑惑。
“圣姑在做什么?”黑暗的角落里,忽然响起人声,女子擒着秦羽言转过头,只见一个人影踱入光亮。
女子冷冷道:“令使大人盯得可真紧。”
保彦一揖:“这个小皇子,君上自有处置,请圣姑将他jiāo给属下。”
女子手一收:“朕杀个人玩玩,还轮不到你来管。”
“圣姑。”方才的角落中,又走出一个人影,“请以大局为重,不要擅自妄为。”
女子哈地笑了一声:“二位令使竟然不服侍月君左右,都跑来勤政殿看朕,不怕这个时候有人趁机对月君不利么?”
忠承笑了笑:“圣姑不告知君上,这个时辰偷偷下令,将秦羽言带到此处,不知是何安排?圣姑以为,你的那些小心思,小动作,君上都……”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不敢相信一般,缓缓低头。
一把匕首,cha在他左胸的位置。
女子丢开秦羽言,从袖中抽出一抹银光,一道黑影自梁上跃下,与她一起扑向保彦。
小宦官引着杜小曼绕过前殿,四周一片空寂,前方殿阁中,却有灯光。
小宦官道:“皇上正在寝殿中,可能现下qíng势紧张,皇上想见娘娘,又不想让别人说什么,所以就把人给屏退了吧。”
杜小曼心中警铃暗响,但来都来了,里面就是刀山火海又怎样,闯闯也是经历嘛!
殿门大开,灯火辉煌,杜小曼踏上台阶,小宦官又偷偷看了看她,笑了笑:“娘娘……真的不认得小的了么?”
杜小曼疑惑:“嗯?”
小宦官更小声地道:“娘娘,小的就是……”
杜小曼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低头,好像是一把无鞘的小刀?
她身边的小宦官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向大殿跑去。
杜小曼跟着快跑两步,也愣住。
大开的大门正对的地上,躺着一个宫人,一动不动,好像是一具尸体。
小宦官挡在杜小曼身前:“娘娘,跟在小的身后!”
杜小曼点点头,两人屏住呼吸,贴着门扇,跨进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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