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恕属下唐突,秦贼与宁贼等人蓄谋已久。不宜再中他们的圈套。”
是以前的贤妃,现在的新皇后。
A版接着她的话音开口:“肖婵说得极是。今日并无早朝,来得这么是时候这么齐全,看来早有准备。真真都是杂种的忠臣。诸贼破宫城竟这样快,怕是圣教之中另有内鬼。一时半刻间,难扳回局面。”
杜小曼一声不吭地在一旁看热闹。
她可不是内鬼,是明鬼。
肖婵立刻道:“正如圣姑所言,属下以为,不妨就暂让他们占一时风头,来日方长。”
A版瞥了一眼杜小曼:“见识极高的唐郡主,是不是也赞同我们的说法?”
杜小曼算服了A版了,在这样的时刻,居然还能不咸不淡来这么一句。她点点头:“我觉得既然没把握剩,那就不要硬碰。无谓的牺牲没必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不过我就是个小白路人,你们可以无视我。”
少年没有看她,略一颔首:“传话给所有人,保命为上,准备撤离。”
A版哧的一笑。
此qíng此境,这声笑实在显得有些刺耳。殿内的诸人,除了已失去意识的重伤女子外,都不由得看向了她。
A版不以为意地一脚踹向地上的鲁禾:“这里剩下的事,就jiāo给肖婵你了。”继而整理了一下表qíng,再踹了懵懵撑起身的鲁禾一脚,“服侍朕去宣政殿。”
肖婵蹙眉:“圣姑你……”
A版一挑唇:“朕是皇帝,还能到哪里去?前面接下来的那场大戏,少了朕可没法唱啊。”
肖婵脸上复杂的神色一掠而过,微微叹息,不再说什么。
少年平静地看看她:“你真的不走?”
A版抬起下巴:“朕乃为这张龙椅而生,坐上了,就坐到底。”
少年道:“莫随qíng绪行事。会回来救你。”
A版又一笑:“朕,尽量吧。”
杜小曼突然对冰锥子一样尖利又高傲的A版妹子产生了一点同qíng与……钦佩。她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A版走了两步,忽然侧转过身,视线刷地扎向杜小曼:“你……”
嗯?杜小曼刚一对上A版的视线,身体便猛一歪,一抹寒影紧擦着她的衣袂,扎入不远处的屏风。
A版一击未中,迅速后跃。少年松开杜小曼的手臂,劈出一掌,A版斜飞而起,重重撞上柱子。
就在这时,又一道寒光,从肖婵手中飞向了杜小曼。
少年反袖一扫,寒光落地。杜小曼láng狈后退,又见几道影子在视线中一花,啪啪呯几声响,少年反身挡在了她面前。
肖婵从地上撑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一声叹息。
“君上对唐郡主,果然爱得紧啊。”
少年未曾说话,后背却突然一僵。
杜小曼也一僵。
她恰刚好是退到了重伤的月圣门女子躺着的榻边,而几枚银针,被这个应该昏睡于鬼门关前的女子,分别拍进了她和少年的背。
杜小曼摇晃了一下,她身后的女子闷哼一声,彻底踏进了鬼门关。
杜小曼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更模糊……
但见模糊到快成浆糊的世界里,又有一道身影跃向了他们。
像旱地里蹿起的一把葱。
葱,葱绿色,宦官服色……
鲁禾?
我靠,这个世界真是谁都不能信。
杜小曼一头扎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鲁禾手中的软剑一抖,直刺向少年。
“君上!”地上的肖婵失声,少年捉住剑锋,一掌拍飞鲁禾。肖婵跃起身,扑向A版:“原来你就是内鬼!”
A版拧身避过,一把捞住鲁禾,闪出门外。
肖婵追到门槛处停下,回过身。少年仍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她。
肖婵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跪倒在地。
“君上,属下自知该千刀万剐。但属下只是想让这个女人离开圣教和君上,又怕君上不舍,才出此下策。圣姑说,她与属下看法一致,属下真不知道,她就是内鬼。”
少年冷眼看着她,猛一抬手,却觉浑身一空,一直勉qiáng维续的最后一丝真气与气力终于耗尽,身体一软。
肖婵抬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拔开,几只小蜂飞出。片刻后,数名月圣门女子掠入殿内,轻手轻脚抬起少年。
其中一个低头看了看杜小曼。
“姐姐,这祸根死了没?”
肖婵轻声道:“莫要动她,留她在这里,会有人给她安排最合适的下场。”
胸口一闷,杜小曼抽搐了一下,无尽黑暗中泛起闪烁金星。跟着,肚子上又受到一记重击,疼得她蜷缩起身体,彻底从昏迷中醒来。
穿着龙袍的A版一只脚踩在她身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醒了?那就赶紧起来吧。既然肖婵那群人留下了这条命。朕就不让这番心意白费。跟着朕一起去看戏吧。”
半天空的云玳悄悄往杜小曼身上弹了道治愈的法术。杜小曼爬起身。
殿内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只有她、A版和鲁禾三人。孤于箬呢?
是被抓了还是被月圣门的人救走了?
A版上下扫了她一眼,啧了一声:“邋遢的跟个讨饭的婆娘似的,哪有一点朕的宠妃该有的样子?”一把扯住她,摔向内殿,“那边的柜中有梳镜巾帕,擦gān净脸,把头发梳一梳。快一些,宣政殿那场大戏等着开台呢。”
杜小曼默默走进内殿,按指点找到了镜子妆匣巾帕,某案上有一水浅,澄澄清水养着数枚漂亮的彩石。杜小曼毫不客气地将其征用做脸盆,洗gān净脸,把头发散开梳顺,盘个简单发髻。A版又将一套裙装摔在她身上:“换上,脂粉也擦些。打扮像样点。”
杜小曼拎起那套裙子看了看,挺漂亮。不过皇帝的寝殿里,怎么会有女裙?妆匣里还有脂粉。
想来A版不管再怎么装,内心总还是个女孩子,会在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穿吧。
A版不耐烦地催促,杜小曼拎着裙子到屏风后换上。
鲁禾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外殿,还是那副憨憨的样子。
他……才是真正的宁景徽的卧底吧。
看这个qíng况,孤于箬应该是被月圣门的人救走了,而非落在A版手里。
A版和宁景徽达成了什么协议,把月圣门及月君卖给了宁景徽?
这是爱qíng的力量吗?
杜小曼忽然记起,当时在桃花岛,她藏在树上,弘醒从树下路过,却假装没看见,走了过去。
原来那并不是真的放她一马,而是打算布置卧底了。
和他们同一条船的蓝衣小卒……演技和举动完全符合宁景徽“顺势而为”的纲领。那时候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在宁景徽的掌握之中了。
想来箬儿当时是和少年一起到了岛上,他们两个又是在什么时候切换的?上船的那阵混乱时?
杜小曼心里发闷,头又有点疼。
都是影帝影后啊……连箬儿也……
其实现在回头一想,的确很多漏dòng。比如,箬儿这么离世出尘隐居的女孩子,跟朝廷八辈子都扯不上,为什么宁景徽听说过她,还知道她住哪里,特意找她给皇帝看病?
璪璪也知道箬儿的住址,还爬到那座山头去过。
箬儿,和……谢况弈……应该早就在朝廷的监控中了。
那箬儿给女皇帝看诊时,无意说破了皇帝是女子的事实。后来还告诉了她杜小曼。会不会箬儿仍是不太知qíng?
……
A版又再度催促,杜小曼赶紧抿了点胭脂。
A版甩给她的这套裙装绝对是自己偷偷穿的,虽然是宽松版,杜小曼穿还是有点绷的慌,特别是坐下的时候,她能感觉自己的肚子正努力把裙子撑出一道道。料子很轻薄,内外几层衫,肩臂的ròu仍隐隐可见。杜小曼整了整领口,A版大踏步在前跨出殿门,鲁禾绕到杜小曼身后。三人走出了乾元宫。
宫门外,有一群禁军打扮的兵卒,见他们出来,便跪倒在地,一副誓死保护皇上的姿态。
A版道:“都起来罢,陪朕去宣政殿,然后你们就可以散了,或是投降宁景徽也成。再动刀动枪也没什么用了,留着命吧。”
兵卒们都沉默了。为首的砰砰磕头,道皇上万万不可如此,臣等会誓死保护皇上。
A版翻了个白眼:“蠢蛋!”转头径直往宣政殿方向走去。
那群兵卒皆愕然。一些跪在原地。有一些起身,跟了过来,沉默地低头环卫左右,并且远远避开杜小曼。
一路之上,又遇上许多乱窜的宫人。跪地叩首,A版皆甩也不甩。有些挡住前路者,方才不耐烦说一声:“想逃命就赶紧逃吧。要么找个地方窝起来,看qíng况再做决定。休碍朕的事!”
有些叩首不起,还有一些宫人默默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不知道到底是尽忠,还是想跟着见证历史。
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不太靠近杜小曼。但杜小曼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都在偷偷打量自己,很锋利。
A版带她到宣政殿,绝对没打好主意。
反正开挂的人生无所畏惧。杜小曼在心里耸耸肩,A版究竟想做什么,她很期待。
宣政殿在内宫与外朝的jiāo界处,再往外朝去,就是阁部与中书衙门。恢弘庄严,高出勤政殿实在太多。
穿过一道道宫院回廊,过了紫宸门,拾阶而上,从后门踏进宣政殿,杜小曼感受到宏大的肃穆之气。
A版在门槛处转身,向那堆兵卒和宫人道:“尔等都退下吧,这里不是你们能进的地方。”又朝鲁禾一瞥,“去告诉宁景徽那些人,朕宣他们进殿。”
兵卒和宫人们便都止步在门槛处,鲁禾小碎步跑去传话,杜小曼和A版一道走进空空大殿。趁着这个机会,杜小曼小声道:“你没杀十七皇子,你救了他,对吧?”
A版一副懒得与她废话的神qíng:“爱妃,去那边的屏风后吧。等一下你会看到很多东西。朕特意带你过来,好好领受。”
杜小曼走到屏风后,A版昂首一步步走上玉阶,在龙椅上坐下。君临天下的姿态,仿佛乾坤尽在掌握,正等待群臣来拜。
群臣来了。
宁景徽为首,一群大臣沉默有序地鱼贯而入。
并未像杜小曼想象的那样,有人跳出,抬手一指:“你这个妖人,居然还敢坐在龙椅上!”然后一堆兵卒涌进来,把A版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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