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依然携着杜小曼的手,语气很温柔:“你今日和潇儿怄气的事qíng,我已经大概都晓得了。唉,此事确实潇儿有错,委屈了你。只因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与先父你的公公不免从小溺爱了他一些,让他有了这个任xing而行的xing子。你嫁进我们慕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却没能好好的骂他,是我这个当娘的教子无方。我原本想,他迷着紫霁那个丫头,不过是年少风流,等腻了,自然就会收手。你是金枝玉叶的郡主,皇上赐婚给我们慕家的正夫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敢不敬你爱你。谁知道,我竟错了。才闹出今天的事qíng来。”
慕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又慈爱地望着杜小曼:“今天的事qíng,实在是潇儿理亏,娘一定替你狠狠地骂他。紫霁那丫头,我会想办法发落。娘保证潇儿他从此后再不会轻怠你,小两口儿,房前打房内和,别留隔夜仇了。好不好?”
慕夫人的话很慈祥,很和善,杜小曼听了,却直想苦笑。
以前怠慢,是他们错了,就这样说一句,在他们已经算是向唐晋媗低头了吧。
唐晋媗成亲那天慕云潇扔她在新房自己去找阮紫霁快活,那时候这位慕夫人在哪里?唐晋媗空对孤灯夜夜以泪洗面的时候这位慕夫人又在哪里?慕云潇打了唐晋媗一巴掌,扬言要休妻的时候,慕老夫人怎么不来替儿子赔罪?如果不是她今天怒斥慕云潇,扬言休夫,恐怕这位慕老夫人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地任凭唐晋媗被慕云潇仍在这个院子里,孤零零地过下去吧!
软柿子就捏,硬柿子就用怀柔政策。倒是挺会做人的。
杜小曼正视着慕夫人的面容,开口道:“慕夫人……”
这三个字出口,慕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杜小曼继续道:“慕夫人,对不起,您来晚了。如果您能在成亲的那一晚,慕云潇掀了我的盖头之后立刻去找阮紫霁的时候,或者慕云潇在段时日对我正眼不看的任何一天,甚至昨天慕云潇当众说要休妻的时候,过来和我说这番话,我都会觉得您有一两分的诚意,但是现在,晚了。而且,您搞错了一件事qíng,我要和您儿子慕王爷分开,并非我嫉妒他喜欢紫霁姑娘,而是我觉得他这个人实在让我无法容忍。我和他不可能再在一起。他娶了阮紫霁,会比现在有我在幸福的多,我不和他在一起,也会比现在幸福的多。为了大家都好,不论是慕王爷休我还是我休慕王爷,都是最明智的选择。”
慕夫人的一双蛾眉微微蹙着再叹了口气,话语依然和缓:“孩子,我知道你心中委屈,这件事qíng确实我慕王府上下都错了很多。你贵为郡主,自小娇养,又年轻,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是能否再听娘说几句呢?需知道,娘也是从你这个年岁过来的,我刚嫁给潇儿的爹时,他身边的女子,单是已收做侧室的,就有三个。唉,男人,不都是这样?皇上的后宫之中,有多少佳丽?你的父王,除了你母妃外,不是也有好几位侧妃么?年少时,觉得忍不下这种气,等年纪大了,便渐渐想开了。其实最要紧,是要拿住你正夫人的威势。我当日不帮你,也是想看看你能否压得住紫霁那丫头。潇儿再爱她,就算真收了她,她也只是个妾,要给你端茶磕头。最要紧是别让这股偏风压住了正风。就算你嫁的不是潇儿,也要如此。女人哪有不嫁人的,只要嫁人,就有这些事qíng。可庆我们生在富贵人家。这世上有好些女子,就算再才色双全,注定只是做妾的命,又该如何呢?你说,娘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慕夫人松开杜小曼的手,站起身。
“今天咱娘俩先叙到这里。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潇儿那里,你只管放心。今日的事qíng,你虽冲撞了你夫君,有娘在,不会有人怪你。你先好好歇歇。”亲自打开房门,唤了丫鬟,回住处去了。
杜小曼坐在椅子上,回忆慕夫人刚才的那番话,十分无力。
果然大家中间隔着几千几百年,思想相差太远……
慕夫人的那番话,搁在这个年代,其实算是挺有道理的一番话吧。但是……有个正夫人的头衔她就该撒花庆祝,这是什么歪理!凭什么看着老公左拥右抱还要忍着,不忍着就是大逆不道!哈,她才懒得去和阮紫霁演什么《我在王府宅斗的那些年》!这种古代家庭伦理大戏谁爱演谁演吧!
不过,看样子慕王府不打算让她轻易和慕云潇说拜拜,太硬了恐怕不好办,而且,和慕云潇拜拜后回到唐晋媗的娘家后麻烦好像更多的样子。
嗯,要为前途再考虑清楚。
绿琉和碧璃轻轻进房侍候,看见坐在椅子上做沉思状的杜小曼,十分欢喜欣慰。
老夫人出马就是不一样!一番话说得郡主现在还在沉思,郡主想着想着,一定就会想开了吧……说不定可以坏事变好事呢!
绿琉和碧璃屏息凝气又退了出去,还体贴地替杜小曼笼上房门。
房门背后,杜小曼忽然眼中兴奋的光芒一闪。既然慕家不打算轻易让自己走,回到唐晋媗娘家估计也挺惨的,那就只有——
慕夫人回到自己的住处,在偏厅里喝了一杯香茶,也出了一会儿神。她最贴心的丫鬟柔雅轻声道:“老夫人,今天郡主如此冲撞王爷,说出多少骇人的话来,您为何还要去安抚她,不让她给王爷赔罪?”
慕夫人放下茶盅:“赔罪?你这丫头懂什么。她是德安王府的郡主,我们庆南王府不过空有虚衔,和她娘家比不得。当日王爷便弄得有些过,以为这位郡主娇怯怯的好拿捏,可着劲儿的欺负。我每每劝,他每每不听。就是兔子,bī到这个份上也该咬人了,何况她是郡主。她豁出去了闹起来,她不好看,我们庆南王府更不好看。德安王这个亲家得罪不得。无论如何,先将这件事安下去再说。”
柔雅懂非懂地眨了眨眼,低头退到一边。
杜小曼心中拿定主意后,又思索了一下方案,时间不知不觉嗖的就过去了。huáng昏时,杜小曼到院子里转了转,借口品品茶静静心,将栖锦院除卧房和下人房外的什么小厅偏厅全遛了一圈,因为当时这个院子本是留着慕云潇和唐晋媗一起住,院子里还有个书房。
各个房间里的东西,好像都值不少钱。杜小曼看得很开心。
天色黑了下来,又吃过一顿豪华的晚饭,杜小曼在大木桶里洗了个惬意的澡,准备去和周公约会,告别在古代的第一天。
房间里银制的烛台上点着粗粗的蜡烛,这个亮度,在古代算是很亮了吧。唉唉,好想念电灯啊……
杜小曼转身打算奔向大chuáng,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影迈了进来。
绿琉和碧璃立刻跪下,恭恭敬敬地道:“给王爷请安。”
慕云潇?他来gān什么?
杜小曼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来gān什么?”
慕云潇一定对他自己非常非常的有自信,他风流邪肆地“淡淡”一笑,走到杜小曼面前,捞起一绺她刚晾gān的头发:“夫人,你今日的一番话,让为夫深是懊悔,自成亲这半年来都冷落了你。为夫决定,从今晚起,不再让你冷被孤灯,独守空房。”
杜小曼华丽地喷了。
大哥!你出场的时候好歹是个帅哥!我知道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是,拜托你别猪成这个样子给我看好吗?
杜小曼假装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很不给面子地大咳起来。啊啊啊,用咳嗽掩饰爆笑真的是好辛苦。
她咳得满脸通红,用袖子掩住嘴,眼眶中迸出了眼泪,用慕云潇的眼睛看过去,却是他的一番话后,唐晋媗大吃一惊,惊喜到将要昏厥,半掩住口,满面羞红热泪盈眶。慕云潇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一声,又在唇边勾起一抹倜傥的调笑:“夫人,为夫的一席话,竟让你如斯欣喜么?”继续把玩杜小曼的头发,低声道,“看来为夫当真要好好怜爱你。”
杜小曼的脸更红了,眼眶里的泪水更多了,浑身还在轻轻颤抖。
娘啊!天上各路打赌的神仙们,拜托能不能丢块土下来敲晕了这个慕云潇!他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啊啊啊——
慕云潇玩弄杜小曼头发的手落到了她肩上,轻轻握住。杜小曼低下头,放下了掩口的衣袖:“夫、夫君……您真的肯回过头来,真心地待我了么?”
慕云潇嘴角一勾:“怎的?夫人难道还怀疑为夫的真心么?”
杜小曼低着头,细着嗓子说:“我……我只是不敢相信夫君会……”
慕云潇握着杜小曼的肩头,低声道:“如斯良宵如斯静夜。”
杜小曼半做娇羞地道:“良辰美景当珍惜。”
慕云潇邪邪笑道:“夫人原来如此率真。”
杜小曼终于能抬起头来,咬了咬唇,眨眨眼睛,一只手按上喉咙:“夫君过奖了。夫君,光yīn易逝不等人。只是我喉咙这里,还略有微堵。”
她再抓抓手臂。
“怎么办,荨麻疹也出来了,我一激动,就容易长疹子。”她卷起衣袖,“夫君,你看,你看,你要不要帮人家揉一揉?”
搁在杜小曼肩头的手僵了僵,慕云潇的邪笑一顿,换成了温柔一笑:“原来夫人身子不适。那可怎好。为夫去叫人先来替你瞧瞧,今晚早些睡下。为夫明日再来。”
杜小曼垮下脸,努力透露出失落的气息,伸手扯住慕云潇的衣袖。
慕云潇拍了拍她的手:“夫人,你乖乖地养着,为夫明日再来,时辰多得是。”
不能不说,慕云潇此时的表现充分证明了,他确是是个qiáng人。
杜小曼低下头,慢慢松开扯着慕云潇衣袖的手,点了点头:“嗯。”
慕云潇留下一句“好好安歇。”消失在深沉夜色中。
杜小曼反手关上门,弹弹被摸过的肩头。
慕云潇,你够qiáng悍。但是我比你更qiáng悍!
绿琉和碧璃服侍杜小曼睡下。王爷方才来找郡主,表示两人有复合并开始恩爱的前兆,她二人的心中都窃喜。
躺在chuáng上,杜小曼松了一口气。在古代的第一天,真是jīng彩丰富。合上眼睛时,她却真心希望这是一场梦。再睁开眼,她会躺在自己房间中那张水蓝色的chuáng上,被老妈拎起chuáng,在上课前零点零一秒冲进教室,听听老师的碎碎念打打瞌睡,放学后和好友们逛逛街,大吃一顿再去唱唱K,庆祝自己和陆巽分手。
湿湿的东西从眼里滑出来,渗进距离她本来在的世界几千几百年的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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