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纪事_非言非默【完结+番外】(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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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听说过齐远恒吗?”

  “臣自然听说过。崤山居士,江南名士。”

  “那么其父齐翰呢?”

  “一代大儒。”

  “齐翰齐远恒父子都颇负盛名,却为何始终没有为朝廷效力?就算齐远恒是由于为人倨傲不愿入仕吧,那么其父齐翰呢,传说其人温和端正,忧国忧民,却为何始终游学各地不愿出仕?”虽然景帝对齐远恒没有一点好印象,但这不影响他仔细考虑齐远恒这样享有盛誉的名士流落庙堂之外的原因。

  “那么陛下以为呢?”柳太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因为他们出身寒族吗?”

  景朝的教育体系分为官学和私塾。官学是景朝的正统教育机构,其学员分三种,世族官僚子弟可直接入学,富家子弟可出资入学,至于出不起入学费用的寒族子弟必须通过官学的入学考试。官学的学员可以直接参加乡试也只有他们才能参加乡试。至于私塾,是民间自办的教育机构,其学员不能参加乡试。

  官学规模有限,给寒族子弟留下的学员名额就极其有限,这样的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寒族子弟踏上出仕之路。寒族子弟入仕机会太少,以至于很多有才学的寒族子弟为了生计或者为了有一番作为而选择高门巨族倚靠,这是食客清客传统的由来。

  “那么陛下决定怎么做呢?”

  “朕要好好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N多设定都是百度以及作者生搬硬照,大家不要深究,请牢记本文架空历史的背景,在架空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_^

  第14章风流

  景帝忙于政事的时候,卫衍正在宴客。正月十六,卫家宴请了一众亲朋好友闹了一整日,明面上没有挑明不过暗地里有一点为卫衍饯行的味道。到了正月十七那晚,几个知jiāo密友在玉澜阁摆了一席真正为他饯行。

  玉澜阁是京都最出名的倚红偎翠之地,座下美人云集,个个是花容月貌,软玉温香,且chūn兰秋jú,各擅胜场,是京都世家公子巨商富贾文人雅士聚会宴客的一个首选去处。

  今日这个场子做东的是镇北将军府的九公子孟飞,陪客有瑞安伯府的五公子郑永泰,兵部林侍郎家的小公子林睿,齐远恒齐大居士也忝陪末座。齐远恒齐大居士就不去说了,单单是前面那几个人,除了家中世代jiāo好自幼相识年龄相仿这些外,xing格爱好为人处事上简直是有天壤之别,孟九公子生xing大大咧咧、豪慡不羁、好美酒佳酿,郑五公子常被老父斥责为“不学无术、附庸风雅”依然不知悔改大冬天里还要摇着个纸扇装优雅,林小公子平生只爱美人除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宏愿外再无大志,至于我们的卫七公子,嗜武厌文,木讷老实,于某些方面神经粗到令人侧目的地步,且遇事不到火烧眉毛不得不决断的时候很有些得过且过的逃避心态。这几个人xing格爱好迥异的人,能聚到一起成为密友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旁人觉得奇怪,卫老侯爷倒对此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每每对卫衍失望的时候就把那句话挂在嘴边:“整日和你那几个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都是不求上进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宿花眠柳的败家子。”卫老侯爷在抱怨的时候也不想想,这几位个个都是家中没有继承家业压力的幼子,又兼宠着他们的人有一堆,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也是长辈惯出来的,没有把他们宠成仗着父兄权势在外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恶少已经是祖上积德了。而且这几位,就身份而言的确当得起“纨绔子弟”这几个字,不过好歹能知道“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怎么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至于齐远恒齐大居士为什么也会和他们混在一起?只能说是一个意外了,追根究底的话事qíng要追溯到四年前,也就是隆盛十一年。当时齐远恒重返京都,与卫衍在聚仙居小聚时碰巧遇上了他们几个,一顿饭还没吃完其他三人已经对齐大居士推崇备至了。用孟九公子的话来说:“与齐兄一起喝酒只两个字——痛快”。孟九公子最恨喝酒的时候唧唧歪歪行酒令的时候输了还要耍赖说了半天废话酒还是没喝下一口的人,齐远恒酒量好酒品更是上佳,在酒桌上豪慡的作风很对他的胃口。在择友上向来遵循“人品如酒品”准则的孟小公子,当下就有了齐远恒这个朋友很值得jiāo的结论。卫衍本来与齐远恒就是jiāoqíng甚好,至于郑五公子和林小公子,一向很相信孟飞的看人眼光,自然也没有异议。如此一来,这几个人每次要聚一聚的时候,总是不忘派人去请上齐远恒,而齐大居士亦不以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为伍为耻,从来不摆名士的架子,每请必到,也经常会找些很是风流的名目还上一席,如此一来二往,几趟下来,jiāoqíng就突飞猛进了。

  玉澜阁中有24个布置jīng巧极具特色的大厢房很是出名,分别已24节气命名,今日孟飞定的那间名叫“chūn分”。开席的时候,作为东道的孟飞首先祝词敬酒:“今日略备薄酒给卫七饯行,正好这间房名字叫‘chūn分’,那么我就祝卫七公子‘chūn风得意马蹄疾,一月赏尽幽州花’吧。”

  若是在四年前,齐远恒也许会有兴趣提醒孟九公子此“chūn风”非彼“chūn分”,或者对他剽窃前人佳作之举表示鄙夷,但是有了四年的不堪回首之教训作为前车之鉴,他早就把孟九归入“朽木不可雕”的行列,没心qíng去废那个口舌,只是同众人一道举杯。

  这几个人聚一起,喝酒当然是头一件大事。今日孟飞备下了十几坛“七日醉”,开席前就说好了,今晚除了卫衍可以随意外,大家是不醉不归。“七日醉”是青州名酒,xing温然后劲十足,有一醉醉七日之说,故得名。年前孟飞老爹的老下属从青州来京述职,知道这位九公子嗜酒,特地带了三十坛十年陈的“七日醉”来孝敬。这礼物甚得孟九公子的欢心,不过却让孟母很是罗唆了几句,说到最后甚至连孟父——镇北大将军都有了诸多不是,孟飞为了能让耳根清静,不敢再在家里喝酒,以送人为名直接让人将酒搬到了玉澜阁存着,新年宴客时喝掉了一些,这次把所有的存货都取出来了。

  冬日里喝“七日醉”温着喝口感更佳。将“七日醉”倒在银壶里面用小火温着,至表面散发丝丝热气时饮用最为上,再加有红袖添“酒”,伴以丝竹悦耳之声,酒不醉人人自醉,真的是神仙都不换的生活。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夸口要不醉不归的几位都已有了酒意。卫衍明日就要远行,而且一大早还要入宫去辞行,倒不敢多喝,稍微喝了几杯暖暖身体后就换了茶水,倚在软枕上,看酒意上来的几个人闹做一团。

  孟飞拉着齐远恒不肯放手,一直在嚷嚷着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晚要好好较量一番谁的酒量才是天下第一。齐远恒和他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夺回了袖子,开始用近乎哄小朋友的口吻与他对答。郑五公子据说刚才突然诗兴大发,正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写他的传世名作,至于林小公子,自然是在逮着美人献殷勤。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适意的感觉了,卫衍闭上眼睛,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只有和他们在一起,才有那种纯粹放松的感觉,没有yīn谋诡计勾心斗角黑暗yín秽,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那些东西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显形。

  歇了一会儿便意上来,卫衍起身去如厕。完事后没有急着进去,倚在柱后抬头赏月。人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七的月亮也是极好的。

  “卫大人没喝几杯怎么也醉了?这么冷的天就穿了这么一点不进去在外面抬头望天做什么?”

  卫衍正抬头赏月的时候,背后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齐远恒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然后一件大氅递了过来。

  “齐兄是不是还在生气?”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月色或者还有那点酒jīng刺激了卫衍的脑袋,他突然醍醐灌顶般开窍了。他第一次觉得奇怪,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开始称呼他为“卫大人”,明明在幼时如此jiāo好,几年不见却疏远到这般地步,用那种口吻称呼他为“卫大人”,现在想来,这个称呼很有些负气的味道,似乎齐远恒在用这个称呼发泄对他的不满,想来想去唯一对不起他的只有一件事,“对不起,齐兄。当年我不是有意要隐瞒。”

  “我没生气。”对于卫衍跳跃似的问话和道歉齐远恒有点招架不住,赶忙矢口否认。相jiāo数年不识对方的身份直到对方要入宫侍驾的时候才发现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转的小小少年是一介贵公子可以归结为自己年少无知,并非是对方有意隐瞒。日后重逢发现对方有了一班可jiāo心的密友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恐怕不知被排到哪里去的时候顿时涌上了莫名的惆怅刻意要用称呼将彼此的距离拉开,但每次碰到了又做不到视而不见。好吧,扪心自问,齐远恒承认他有点生气,就一点点。

  “可是齐兄从来没问过我啊?”卫衍觉得自己很无辜很委屈,谁一开始介绍自己的时候会介绍自家的祖宗八代。不过后来熟识后没说是他的一点私心,在齐远恒之前也曾碰到过很处得来的小朋友,知道他的身份后对他的态度就大变,或恭谨或疏远,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什么变化才从来没提起过。

  “我说了我没生气。”

  “可是你以前不是那么叫我的。”

  “你现在不也叫我齐兄嘛?”

  “那我还是叫你远恒哥哥好了。”

  “不,你还是叫我齐兄吧。”远恒哥哥?你以为自己几岁,还用叠音?齐远恒抖了抖身上的jī皮疙瘩,“我也不叫你小衍了,卫七这个称呼就很不错。”

  “可是这样称呼显不出我们jiāoqíng不一样……”卫衍有些迟疑。远恒哥哥和小衍这两个称呼是属于他们彼此幼年时代最美好的回忆,而齐兄和卫七这样的称呼则流于普通了。

  “jiāoqíng好不好心里明白就好,不用放在嘴里说。还有什么叫我们jiāoqíng不一样,小心被孟九听到了找你拼命。”有些话彼此挑开来说明芥蒂就全消了。齐远恒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还很孩子气,竟然为此闹了这么久的别扭。

  “也对。朋友贵在jiāo心,称呼只是小事。”卫衍想通了,不再拘泥于细节问题。抬头望去,齐远恒也正望着他,彼此相视一笑,前事揭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在此时,空旷的月色中突然传来了若隐若现的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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