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奖有了,勉励也有了,景骊与她的谈话慢慢转到了西北方面。南边大局已定,局部的纷乱有卫泽在那里压制,相信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平定。而西北蛮族多年来蠢蠢yù动,虽有陈天尧在西北大营镇守,彼此间的摩擦也由来已久。此时,他从南边腾出了手,目光自然放到了这一处。
况且这么一来,既不làng费绿珠的才能,又达到了把她扔到远处的目的,如此一举二得的妙计,是他反复思量很久才整出来的。
“陛下,奴婢有个不qíng之请,恳请陛下恩准。”绿珠又何尝不明白皇帝的那点小小心思,不过她没有去点破,免得皇帝当场恼羞成怒。
卫衍是很好,但是不是世上所有的人都会把他当成宝争抢的,特别是对手是皇帝这种最会假公济私公报私仇的人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三思而后行的。绿珠丝毫没有与皇帝抢人的打算,但是她也没有让皇帝就此安心的好心肠,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朕准了。”景骊没有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请求,考虑了很久才回答,答应以后又稍有些不安,沉吟片刻后又道,“西北的事不急在一时,你拟个详细的章程出来,朕给你半年的时间准备妥当再出发。”
“谢陛下恩典。”准备计划人手等等肯定不用半年时间,不过皇帝的这份恩典恐怕不是给她的,绿珠虽然谢恩了,却是代人谢的。
绿珠退下后,景骊又开始考虑到时候该怎么哄人。他又不是卫衍那种笨蛋,听话辨音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绿珠话里的意思已经表明了态度,他继续与一个女人作对就很掉份,况且这个女人的请求既为日后做了准备,又有助于他扫清横在他眼前的两个障碍,达到他独占某人的目的,怎么想都是他占便宜,何乐而不为。但是卫衍那里……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主意不是他出的,但是他答应了,卫衍知道后难免会有些想法。
这日已是大年二十九,卫衍白天回了府里,到了晚上依然入宫来陪他,神色间有些期期艾艾,似乎有话要对他说。景骊有点做贼心虚,以为是东窗事发,他暗地里做的那些布置已经传到了卫衍耳中,便有意无意拦住他的话头,不让他把话说出来。
卫衍当然不知道皇帝在心虚些什么,以为皇帝只是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不肯答应才不让他说,心中稍有些委屈,但是对于皇帝那种日益严重的霸道做法他向来是没有办法,只能小意服侍,期待皇帝能够良心发现突然心软。
“陛下……”
“嗯。”景骊调整了姿势,放慢速度细细疼爱怀中的人。
不让人说话的办法有很多种,他惯用的招数就是把人疼爱到说不出话来。现在卫衍不但身体在颤抖,连说话声都是带着颤音,让他非常满意。
“陛下……臣错了……再也不敢了……”卫衍抱着皇帝的脖子,呢喃着认错。他就偷偷玩了点小花样,想让皇帝早早完事,好有时间说他的事,结果就遭到了残酷的惩罚,chuáng上完了不算,又到了浴池里面继续,没完没了地折腾,直将他弄到身体发软还不肯罢手。
“没有下次。”雾气腾腾的浴池中,隐约可见卫衍已经被他疼爱到眼睛红,鼻子红,浑身都泛红,景骊相信他不会有力气再来找他麻烦,终于故作宽大地饶了他这次。
卫衍当时自然不敢说什么,但是躺下后一直睡不安稳,总有些轻微的动静出来,结果到最后他还是心软了:“说吧,什么事?”
“明天是除夕夜。”卫衍低声开口。除夕夜应该一家团圆,与家人在一起守岁,但是手心手背都是ròu,无论是舍了皇帝就家人还是反过来,对他而言都是两难。
原来是为了这事。某个始终在心虚所以先发制人借题发挥的人听到这句话终于安下心来松了口气。
“这样啊,明天准你回府去,不过年后要陪着朕。”景骊其实舍不得放人,不过考虑到去年除夕卫衍是在他身边过的,就算一年一边也该轮到卫家了,而且刚刚他还以某个莫须有的借口欺负了卫衍一番,到底还是有点不忍的,终于准了他的请求。
在如此这般阖家团圆,外加某人的胡搅蛮缠刻意隐瞒中,弘庆五年的新年如常年一般一天天过去。
卫衍因被皇帝紧迫粘人,没有闲暇去做别的事,除了除夕夜求到了恩典陪家人外,后来一直在宫里伴驾。但是他没空,不等于他的手下他的家人都没空,他吩咐下去的事始终有人在盯着。
赵石那边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有人却偶然间发现他家儿子在偷偷摸摸做奇怪的事。
“侯爷不必过分担忧,世子大概只是好奇,小孩子嘛对这种事难免会有些好奇,等过几年他长大了就好了。”负责这事的属下一边向他汇报一边宽慰他,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妥,慢慢消了声。
“敏文才多大?”卫衍踱着方步绕了几圈,越想越不放心,敏文竟然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出入花街柳巷,而且还有可能是暗娼,会不会是被人骗了,有没有吃亏,这样一想叫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放得下心来,“不行,我要亲自去探探。”
“世子大概隔两日去一次,那户人家守卫严密,属下怕打糙惊蛇,没有惊动,如果侯爷要跑一趟,等属下探明以后再说。”他的属下怎么敢放他去冒险,若他有一点点差池,他们要怎么向皇帝jiāo代,到时候大家都会有大麻烦的。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悄悄跟在敏文后面,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卫衍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对于属下的过分小心谨慎并没有放在心上。
属下好打发,皇帝那边却不好愚弄,幸好还有一个准备万寿节贡品的借口偶尔可以拿来用用。卫衍很少撒谎,特别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被拆穿的低级谎话,所以皇帝不疑有他,到了他家敏文例行要去的那天他去求求就准许他出宫了。
回到府里后,卫衍装模做样在府里摆放贵重物品的库房里逛了一圈,做出是在挑贡品的样子,免得回去以后皇帝那边不好jiāo代,其实万寿节的贡品他家敏文早早就帮他备好了。自从有了儿子后,类似人qíng往来送礼回礼的事他一直在当甩手掌柜,全部是由儿子在cao心。
卫衍想到儿子在身边后的种种好处,又想到是由于他对儿子疏于关心才会发生这种事顿时愁绪满怀。不管怎么说,十五岁的孩子出入那种地方似乎早了一点。他仔细回忆自己是何时知晓chuáng事,又是何时踏足那种场所?虽然十几二十年过去具体时间已经模糊不可考,但是应该是成年以后是不会错的。接下去他又开始反省自己在府里住的时间不够多,或者更甚一步是不是因为没给儿子安排房中人才会出这种事?
脑中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他思索良久后还是没有结果。要和儿子在一起多待些时日多亲近亲近是他一开始就有的想法,但是皇帝那头始终摆不平,他在府里多住一两天就开始有怨言,他只能夹在中间,勉力维持平衡的局面。再说那种房中事一般是由母亲安排,他做父亲的没想到很正常就算如今想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着手去办。
他在库房里面长吁短叹了半天,发现就算他能够证实儿子是在出入那种地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儿子既懂事又能gān骂也舍不得训也舍不得,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儿子明白他年纪还小这种事应该缓一缓。卫衍独自在那里纠结了半天,生儿容易养儿难的滋味他终于尝到了。
“父亲是要送礼?不知准备送谁,或许孩儿可以给点建议。”年节刚刚过完,卫敏文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歇一歇,午后刚起来就听大管家派人来悄悄禀报,说侯爷一个人在库房里面叹气半天,不知道在为什么事为难。为人子者,替父分忧是理所当然,所以他匆匆赶过来看看他能做点什么。
“不是,我就随便看一看。”卫衍被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吓了一跳,急忙否认。
“父亲今夜要留在府里吗?孩儿让人去加几个菜。”卫敏文又问,如果他父亲要留在府里,今夜他势必不能出门,除了加菜外他还准备让人去那边送个口信。
“不用,我过一会儿就走。”按卫衍收到的qíng报,儿子一般是晚饭前去,宵禁前回来,如果他留在府里,肯定会打乱整个跟踪计划,赶紧说道,“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再看看就走。”
“库房里面yīn冷,父亲既然没事就不要久待了。”卫敏文不明白他这是在唱哪出,最后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啰嗦了一句。
他家敏文真的是个好孩子,卫衍再一次确定。若儿子真的喜欢,就算那女子身份低微,他也会劝儿子接进府里。这是他唯一能为儿子做的。而且说真的,这座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的府邸太冷清了一点,早就应该有个女主人了。
卫衍又待了一会儿就大张旗鼓带着人离府往皇宫方向去了,等到了半路他脱离队伍进了一家民宅,出来时已经换了衣服装扮,若不是熟悉的人一时恐怕认不出来。
他的属下早就打探好了一切。儿子会在城里东绕西绕一圈,但是目的地不变,所以他只需等在儿子目的地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守株待兔即可。
他坐的那个位子可以看到那户人家的边门。果然,等到冬日的残阳染红西边的天空的时候,他等到了儿子的身影,儿子骑着几年前生辰时他送的那匹小马驹被人迎了进去。一转眼,小马驹已经长成高头骏马,儿子也已经长大。卫衍慢慢觉得饭馆里送的茶水涩得他舌尖发麻,本来他已经想得好好的要自己接受那个女子,事到临头却发现原来儿子是要被人抢走了。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才过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卫衍出了那个饭馆后很快隐入夜色。这一带入夜后很安静,据说这里的宅子有不少是京官的外宅,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场所。
他绕着那个宅子的围墙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qíng报上所说的那棵树。近卫营早就有人来探过了路,不过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人以及他的儿子,他们只探了外围,里面还没有摸清。
卫衍提气纵身跃上围墙很快摸上了树。居高临下,先将整个宅子的布局扫了一遍,确定了他要去的地方。这个宅子里护卫的确不少,不过他年少时也gān过不少自诩风流实则荒唐的事,这样的架势并非第一次领教,再加上多年来他的功夫也没有拉下,花了点时间后终于摸到了正厅。
“敏文乖宝宝……”刚隐入檐下的yīn影里,还没来得及挑开窗纸,就听到这句话,吓得他差点失手掉下来,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呆了,“……不要生娘的气,娘现在不就是在问你的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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