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渊看出他的想法,伸手在他脑后揉了揉:“薛冲亲自去取的宝贝应该就是那道圣旨了,既然能顺利找到圣旨,那知府想必不会为难外公,再说外公门生故友不少,那些人总不会置身事外。”
燕王府这边也在想法子救人,薛云舟心下稍安,又皱着眉感叹:“外公心可真大,早就提醒他了,他还不把圣旨藏好了。不过没藏好也是万幸,不然他要受皮ròu之苦。”
“等他们押送薛冲过来,我们就可以看到圣旨的庐山真面目了。”
薛云舟眼睛亮了一下,连连点头,两个现代人在这件事上很不现代地抛弃隐私观,就等着窥探机密了。
之后几天,事qíng的进展勉qiáng顺利。
在燕王府与康兴为门生故友的双重施压下,当地知府不敢暗地里使手段,只能正大光明地“审案”,不过因为并未在康家搜到“谋逆”的更多罪证,想要单凭一篇文章定罪必会引起众怒,而因为那道圣旨事关重大,他们又不想将人放了,只好把案子吊着。
一个月后,京城,少年皇帝贺桢突然收到贺渊送过去的一沓材料,里面详细列出了江南那位知府的贪墨罪证,所贪数额十分庞大,另外还有他收受贿赂后颠倒黑白的冤案,受害者多为无辜百姓。
皇帝大怒,一方面是因为那位知府所犯下的罪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贺渊能查得这么详尽,让他再次心生忌惮,而且贺渊将材料送到他手中,似乎在扇他耳光,嘲笑他的无能。
贺桢毕竟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当即就下令将那位知府革职查办。
事qíng发生得太过突然,除了贺渊的人早已得到暗示,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知府品级不小,又是江南知府,这位置是个肥差,不少人垂涎yù滴,自然要忙着上下疏通打点,可惜被贺渊的人抢先一步,新知府很快就走马上任。
接到贺渊的消息,新知府恭恭敬敬将康兴为从大牢里接出来奉为上宾,又上报朝廷,为莫名受到牢狱之灾的康大人一家申请抚恤,这件事才算彻底了结。
康兴为知道自己受了燕王的恩qíng,总不好再摆谱,就大大方方决定前来探望他的外孙。
康兴为动身的时候,薛冲刚好被押到青州。
得了消息的薛云清母子赤着眼匆匆赶到燕王府,在确认薛冲的身份后恨不得将他扒皮下油锅。
薛冲一路吃了不少苦,早已蓬头垢面,可在此之前依然心存侥幸,直到对上薛云清嗜血的目光,这才彻底心慌起来。
薛云清笑容yīn冷,死死盯着薛冲,嘶声道:“王爷,这是我杀父仇人,就jiāo给我处置吧?”
贺渊神色平静:“可以。”
薛冲不知道这个侄儿究竟有哪些手段,但能猜到自己会大受折磨,qiáng作镇定道:“你想滥用私刑?我是你叔叔,是你长辈,你这是不孝!”
薛云清哈哈大笑,笑容有些扭曲,最后狠狠一拍轮椅扶手:“将高子明带过来!”
早已有家仆押着高子明在外等候,闻声立刻将人带进厅堂。
薛冲看到高子明的一瞬间压根没认出他来,直到对上他含着恨意的目光,再一细看,吓得魂飞魄散:“这这……这是高子明?!”
高子明手脚俱全,却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除了还剩一口气在,几乎与死人没什么差别,可他涣散呆滞的目光在看到薛冲的那一刻又活过来,怨毒、忿恨一闪而过。
薛冲顿时猜到自己被抓到的真正原因,惊怒jiāo加:“你敢背叛我?!”
高子明呵呵冷笑,笑容嘶哑。
薛冲看到高子明的惨状,这才真正恐惧起来,高子明究竟遭受了些什么才变成这幅模样?就在他慌乱时,薛云清yīn森森含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乍然响起。
“高子明重获自由了,现在轮到你了,不过你别想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薛冲一下子瘫坐在地。
☆、第70章惊喜发现
杀父仇人神色凄惶地瘫坐在自己脚下,薛云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意,他眼底噙着泪,却是一滴都没有流出来,只盯着薛冲笑,双手紧紧按在轮椅扶手上,指尖因用力过猛而发白。
顾氏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忍耐力,在见到薛冲的瞬间就陷入崩溃,qiáng行忍耐了许久,终于按耐不住,抄起一旁的凳子,当着众人的面像个疯妇般重重抡在薛冲的头上。
“卑鄙小人!我要你偿命!让你千刀万剐!掏出你的黑心肝祭奠我夫君亡魂!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薛冲料到她会发疯,但没想到会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惊怒jiāo加,口中大声怒斥她“疯妇”,身子则费力挣扎着想要闪躲,奈何他手脚被缚住,只能在地上打滚。
顾氏追着打,直把凳子摔得散架才停下来,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走回去抱住薛云清放声大哭。
薛云清被母亲哭得鼻子酸痛不已,咬紧了牙关才没有掉下泪来,他抬手在顾氏的背上轻轻拍了几下,待顾氏恢复冷静后,将自己推到满头鲜血的薛冲面前。
薛冲想到高子明的惨状,对薛云清直犯怵,他坏事做尽,自己却不是个硬骨头的人,想着自己将要受到的折磨恐怕比高子明更甚,倒不如一了百了,可就那么自尽又实在不甘心。
薛云清看他神色不定,再次笑起来,口中慢慢吐出两个字:“大、伯。”
这一声称呼含了无尽恨意,薛冲猛地反应过来,抬头四处寻找薛云舟的身影:“那逆子呢?!”
而薛云舟这次却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他此刻已经因为薛冲“又气又痛、一病不起”,正虚弱地躺在chuáng上装病,随时竖着耳朵听余庆进来汇报qíng况。
薛冲再十恶不赦,但到底是他这具身体的父亲,与他有着割不断的血脉牵连,他此时要是出面,任由薛云清将薛冲带走而不做任何表示,难保不会给人留下不孝的印象。
在这件事上,他觉得薛冲罪有应得,却不敢贸然挑战古人对孝道的执著,虽然有“大义灭亲”这种说法,但首先这“大义”二字就该立得住脚。
薛冲惹下的都是私人恩怨,尚未造成民怨众怒,而贺渊才刚回青州,正是收拢民心的时候,他不能给有心人留下攻歼的把柄,倒不如做出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
薛冲将注意力移到他这个儿子身上,顿生底气,怒道:“将那逆子带来见我!”
贺渊目光扫视一圈,神色淡然地走回主位坐下,冷声道:“你抛妻弃子,还有什么资格认那个儿子?王妃却感念生恩,向本王求qíng,本王总要给那些死去的冤魂一个jiāo待,自然不允,他大受刺激,此刻已经病倒了。你竟然还叫他逆子,真是做了个好父亲!”
薛冲听得又气又怒。
薛云清看他徒劳挣扎,神色畅快,忽地俯身抓着他头发将他脸抬起来,一手在他脸上拍拍,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只会让你慢慢饿着,饿到脸上这层皮坍塌下去,饿到皮包骨头,等你身上的ròu耗尽,这皮剥起来就毫不费力了。”
薛冲呼吸顿住,他见过饥民,有的比高子明的现状还要恐怖,他无法想想自己变成那样。
薛云清接着道:“我该从哪儿剥起呢?是在背上划一刀,慢慢向两边撕,让你蝴蝶展翅……还是将你身子埋在土中,在头顶挖个dòng,把水银一点点灌进去,让你痛得受不了挣扎着血淋淋丢下皮跑出来?”
薛冲打了个寒颤,眼底终于露出恐惧来。
薛云清尤未解恨,狠狠扯着他耳朵:“你不是喜欢人皮面具么?我用你的脸做一个如何?身上的皮也不能làng费,不如再做一面大鼓,就挂在衙门的正门口,给百姓击鼓鸣冤。剩下的手啊脚啊……该怎么用还得好好想想。”
薛冲想象着那次场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厉声道:“你敢!”
薛云清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薛冲面色苍白,色厉内荏地骂着,最终还是挣扎不过,被他带出了燕王府。
余庆原原本本将薛云清的话复述给薛云舟听,薛云舟饶是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也仍是被吓了个激灵。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觉得薛云清的手段太过残忍了,但他也不确定薛云清是有意吓唬薛冲,还是真打算那么做,就算真那么做,他也不打算贸然cha手,薛云清满心都是恨意,需要一些发泄来缓解他的偏执和疯狂,只是他也失去了观赏薛冲受nüè的兴致。
薛冲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薛云舟心里的一颗大石终于落地,再加上听说外公已经动身前往青州,燕王府上空的yīn霾终于散尽,薛云舟心qíng大好,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康氏。
康氏已经多年没有见过父母,激动之余又有些近乡qíng怯,颇有些忙乱地准备起来,同时心绪复杂地等待他们的到来。
天气愈发转暖,贺渊突起兴致,准备带薛云舟出去转转:“来到青州也有些日子了,我们一直在王府忙得团团转,还没有好好熟悉外面的环境,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可以出去散散心,也顺便了解一下青州这片土地。”
薛云舟听得兴起,当即就点头答应:“好啊!赶紧的!”
两人很快做下决定,点了几名身手极佳的护卫,骑着马出了王府,并未在城内多做逗留,很快往郊外行去。
城内的景象他们早已见过,街市不比京城的繁华,楼宇不比京城的壮阔,但也别有一番热闹,而且作为边塞城市,城池建得异常牢固,这让贺渊很满意。
郊外则是另一幅光景,零零散散的村落镶嵌在此起彼伏的丘陵中,一眼望去,青huángjiāo错,青的是山间树林与村外的田地,huáng的是不见住户、人迹罕至的大片huáng土,不仔细看甚至会误以为是沙漠。
他们没有什么目的地,只信马由缰,走到哪里看到哪里,一路走一路感叹青州这片土地的荒凉,但荒凉之余又有不少值得开发的地方,只要有相应的人力物力,这里早晚可以改造成另一幅欣欣向荣的光景。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乡间,这一带竟然有梯田,只是没有他们前世在风景区看到的那样漂亮,里面的作物长得参差不齐,梯田的开发也透着几分粗糙,这里一片那里一片,并未形成气候。
贺渊沉吟道:“看来青州还缺少水利农事方面的专家。”
薛云舟点头,他对水利不懂,但对农作物有不少了解,上辈子暗搓搓想抓住贺渊的胃,没事就偷偷跟着大爷大妈去菜市场混,再加上勤学好问,认识了不少农作物,现在正好有了卖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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