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很快了?”薛云舟有点失落,虽然他是个冒牌货,与康兴为并非真正的祖孙俩,可康兴为与他印象中刻板迂腐的读书人完全不同,是个谈吐儒雅、字字珠玑的智者,他还挺喜欢和这个外祖父聊天的,陡然听到外祖父要离开的消息有点难以接受。
这会儿抓周礼还在准备当中,他想了想,朝两个孩子招招手:“走了,去找太祖父玩。”
贺谨立刻朝他伸出手,嘴里嘟嘟囔囔着:“抱抱!抱抱!”
薛云舟赶紧将这个贴心小棉袄抱过来,随后看向贺律,贺律这会儿已经爬到小几旁边了,正一脸严肃地研究摆在那上面的一朵素色珠花。
薛云舟满头黑线,心慌慌地想:这小子待会儿抓周礼不会抓个女娃娃喜欢的东西吧?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哎哎!律律!快过来!”
贺律回头朝薛云舟看了一眼,伸手抓起绢花,转过身倒腾着双手双脚,快速朝他这边爬过来,然后扶着他的腿站起身,破天荒地主动伸出双手求抱。
薛云舟简直受宠若惊,蹲下去将他也抱起来,对康氏和康焕亭笑道:“你们接着聊,我去看看外祖父。”
贺谨朝康氏挥挥手,贺律也抬起手,不过他不是道别,而是直接将绢花往贺谨头上一按。
薛云舟乐起来:“原来是给妹妹拿的啊,不错不错,是个好哥哥!”
贺谨似乎也觉得头上的珠花挺美,扬起小脸眉飞色舞地晃了晃头,这一晃直接将没有固定住的珠花给晃飞出去了,她抬手摸摸头,一脸茫然,接着扭头看看地上,“哇”一声哭起来。
康氏急忙将珠花捡起来给她戴上,又哄了两句,她这才破涕为笑,抱着薛云舟的脖子撒娇地在他脸上蹭蹭。
“走喽走喽!去找太祖父玩!”薛云舟一手抱一个,风风火火地赶往康兴为那里。
两个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被风chuī起头发,似乎想起被大爹爹抱着骑马的qíng形,兴奋得小脸通红,齐齐蹬腿颠屁股,嘴里喊着:“哒哒哒——”
“别动别动别动!”薛云舟吓得赶紧停下来,把他们安抚好了才敢继续走。
康兴为正在院子里看书,见薛云舟抱着孩子来了,立刻高兴地扔了书蹲下去,冲两个小家伙拍拍手:“来,太祖父抱!”
两个小家伙挣扎着下地,让薛云舟牵着学步带,一步三摇地走到康兴为面前,显然很喜欢这个太祖父。
薛云舟在旁边的躺椅上坐下:“外公,听说你要走啦?”
康兴为一边逗孩子玩,一边笑道:“你都知道了?我正打算去跟你们说呢。”
“刚刚去我娘那边,听焕亭叔说的。”其实康焕亭比康氏大几岁,要换成血亲,薛云舟得管他叫舅舅,不过既然他只是义子,薛云舟就怎么顺口怎么来。
康兴为扭头看过来,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你去你娘那边了?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想法?”薛云舟一脸茫然。
“就是你焕亭叔和你娘的事。”
薛云舟反应了一下,猛地瞪大眼,猜测是一回事,确认是另一回事,陡然听到这么个爆炸新闻,他差点从躺椅上弹起来:“他们……他们……”
康焕亭收起笑容,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你娘,当年若不是我将你娘许配给薛冲,她也不用遭那么多罪。”
薛云舟gān笑:“您也别太自责,要不是您这个错误决断,这会儿哪儿还有我啊,您这是要把我弄死的意思啊!”
康兴为让他这么一cha科打诨,什么悲伤qíng绪都没了,哭笑不得地骂了他一句:“臭小子!”
薛云舟笑嘻嘻问道:“那你当年看中薛冲什么了?为什么不把我娘许配给焕亭叔?”
康兴为没料到他态度如此自然,有些惊讶地打量他神色,发现他一脸没事人的模样,不禁暗暗称奇,随即解释道:“我也有眼瞎的时候,当初看薛冲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心里对他着实满意,想着他是家中次子,不用继承爵位,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富贵闲人,就答应将你娘嫁给他。那时候焕亭像个闷不吭声的葫芦,我是一点都不曾看出他的心思,后来时间久了才渐渐回过味来。”
薛云舟听得唏嘘,心想要是没有穿越,他和二哥在现代可能也就那样错过了。
康兴为道:“你娘还年轻,这辈子还很长,我看她似乎对焕亭也并非无意,就有心成全他们俩,这样她老来也好有人相伴,不至于凄苦孤寂。就是不知道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
薛云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要我娘乐意,她想gān什么我都举双手赞成!”
☆、第80章抓周礼
康兴为着实被薛云舟的态度震到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真的同意?”
虽然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不算太严苛,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还是没办法轻易撼动的,比如弃妇寡妇再嫁,这样的事多多少少还是会受到旁人指点,更何况康氏身份不比普通市井妇人,不仅要自己顶得住压力,还得考虑贺渊与薛云舟的心qíng,毕竟这两个小辈是青州城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面子大过天。
康兴为以为这件事不会顺利,没想到薛云舟却一脸坦然地点头:“同意,这是好事啊,当然同意!”
薛云舟是现代人,对父母再婚这种事看得很开,虽说在现代也有很多家庭的孩子没办法接受这种事,但他本人成长经历特殊,身边没有父母只有二哥,那自然也就谈不上对父母的依赖,更何况康氏又不是他这个冒牌货的亲娘,他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已经够心虚了,再不让她晚年幸福,那简直就是大罪过。
康兴为自然不知道这么深层的原因,他只是对薛云舟的态度感觉诧异又欣慰,随后沉吟道:“只是不知燕王对此事怎么看……”
薛云舟咧嘴笑:“外公放心吧,我怎么看,他就怎么看。”
康兴为差点被他那一脸明晃晃的幸福笑容闪瞎眼。
之后两人没有再就此事多谈,因为燕王府陆陆续续开始有客上门,薛云舟扔下孩子去外面待客了,当然,以他的身份自然不用真正费心待客,他只要与贺渊一起接受别人的道贺与贺礼再顺便说两句客套话就可以了。
将近中午时,燕王府已经宾客盈门,男宾女眷各归各位,热热闹闹地等待开席,这时候京城的圣旨也来了,无非就是恭喜世子和郡主满周岁等一堆漂亮话,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贺渊命人将两个小家伙带过来。
两个小家伙今天都穿得特别鲜嫩,本就粉雕玉琢的面孔,再加上刻意的打扮,显得漂亮又喜庆,任谁看了都想上去摸一把,奈何碍于他们的身份,谁也没敢动爪子。
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由金银玉石木竹锦缎打造的含有寓意的小物件,都是专门为抓周准备的道具,贺渊与薛云舟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家伙抱到桌上去,任由他们在上面随便玩随便抓。
两个小家伙顿时被满桌宝贝吸引住了,伸出手这个抓起来看看,那个拿起来摸摸,当真成了好奇宝宝,只不过兄妹俩神qíng完全不同,一个满脸严肃沉默得好像在做科研,一个瞪大眼唔哇乱叫表达出满腔的惊叹。
等把每一样都摸遍之后,兄妹俩开始合伙给这些东西分门别类,一会儿我拿样东西递给你,一会儿你拿样东西递给我,基本上都是气质硬朗的给哥哥,漂亮可爱的归妹妹,分到最后都没吵闹争抢过,偶尔碰见两人都喜欢的,贺律也会主动让给妹妹,十足十的兄长派头。
左右宾客纷纷夸赞,既有真心也有恭维,贺渊与薛云舟一并笑纳。
到最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贺渊对两个小家伙道:“好了,各拿一个玩,其他的收起来。”
贺谨瞪大眼,冲他狂摇头,手忙脚乱得开始把东西往身后藏,贺律虽然看起来淡定,但也是一脸坚决地默默将东西圈在自己腿弯里。
贺渊:“……”
薛云舟:“……”
周围一众宾客:“……”
在一片寂静中,薛云舟想了个法子:“快快!把面端上来!”
两个小家伙很快被面碗里溢出来的香味勾住馋虫,齐齐抬头看过来,薛云舟笑得像láng外婆:“想不想吃?想不想吃?想吃就爬过来!”
贺律低头看看面前的宝贝,面露不舍,贺谨也扭头看看藏在身后的宝贝,一脸纠结,因为爹爹们教育过,吃饭的时候不可以拿玩具,拿玩具的时候就不准吃东西,这下顶着面香味,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薛云舟招招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今天你们周岁礼,可以破例拿一样,只能拿一样!”
两个小家伙如蒙大赦,立刻埋头挑拣起来,最后贺律拿起一只纯金打造的玩具弩,贺谨拿起一把嵌着宝石的玩具匕首,齐齐奔着面碗而来。
薛云舟:“……”
这些反和平的玩意儿,贺律拿着也就算了,贺谨竟然也拿,原来他们养了个女汉子吗?!
两个小家伙在大人的伺候下吃光碗里的面条,抓周礼才算结束,之后众人陆续入座,等待开席。
就在这时候,何良才走到贺渊与薛云舟身侧,低声说道:“禀王爷、王妃,外面有位自称姓严的先生前来赴宴,他手里没有帖子,不过说是王爷与王妃的故人。”
先生?
贺渊与薛云舟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地同时想到严冠玉,何良才没见过严冠玉,但与他们相识,又是姓严的,除了严冠玉,他们也想不出别人了。
贺渊抬头,波澜不惊道:“请他进来吧。”
薛云舟鬼鬼祟祟地看了眼朝廷使者,凑到他耳边低声问:“真请他进来啊?到时被发现了,我们是袒护还是不袒护啊?”
贺渊神色不动,只看向他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他但凡有脑子就该知道今天这场合有朝廷的人,既然他敢来,就说明他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要真的被发现了,这么蠢的人我也没必要袒护他了。”
薛云舟点点头,随即又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我就没想到这茬,总觉得你在说我蠢。”
贺渊睨他一眼:“没事,你蠢成猪我也不嫌弃。”
薛云舟:“……”
没多久,门外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气质翩翩的中年文士,此人蓄着美髯,手执纨扇,走起路来衣带当风,引得一众宾客频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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