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本来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出了门翻身便上了马,杜若跟着她上马。
刚想出发,林池又听见一声“小姐”。
她一愣,索瞳已经跟过来,但立刻被侍卫拦住。
林池道:“呃,那个是我的……”
索瞳接道:“……我是小姐的侍从!”
见状,侍卫这才放了索瞳,索瞳骑上马,二话不说便跟在林池身侧,理所应当般。
林池禁不住笑,心口逐渐暖了起来。
当即,她甩缰绳策马朝着城门而去,官兵开道一路倒是很顺,没有遇到半点阻碍。只是他们行的速度极快,几乎像逃命一般。
直到狂奔了足有一个时辰,休息间隙,杜若喝了口水,压低声音问她:“是圣上让你离开的?那他……我岂不是……”
知道你帮我越狱的事qíng……
林池想了想,点头:“嗯。”
杜若的神色几变,不知是喜是悲,终叹然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林池老实道:“不知道。”
杜若扑哧一声笑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么带我走了?话说……这代表我有机会了么?”
林池垂了一下眸,轻轻摇头。
东宫寝殿。
北周皇帝姬恪立在chuáng边,看着自己刚刚转醒的长子,瞳眸微凝道:“想起来了?”
声音空dàng回响。
一阵冷风倏忽chuī过,掀起明huáng的衣角和乌黑的发丝。
chuáng上的人似乎刚从噩梦中醒来,缕缕被汗湿的银发贴在鬓角,他的神qíng茫然无措的可怕,像是一块刚刚被打碎的琉璃,一道道裂纹绽开,脆弱又冰冷。
“别吓他。”
手指极快的抽出银针,女子用丝线把了一下脉,面无表qíng道:“他刚想起来,受记忆冲击太深,神志不清,可能没法现在就回答你。”
姬恪的声音温和有礼:“劳烦沈谷主了。”
回chūn谷是天下闻名的神医谷,姬恪幼时曾中毒,被毒素反复折磨了数年,正是回chūn谷上一任的谷主沈天行替他拔除的病痛,因而对回chūn谷他一向很是礼遇。
女子淡笑道:“不用这么见外,按辈分他也算我表弟嘛,而且……”她摊手,理所应当道:“诊费。”
姬恪咳了一声,立即有人拿了一盒装好的银票上前。
回chūn谷现任谷主沈知离数了数银票,迅速塞进怀中,眉开眼笑:“果然皇家就是出手大方,不过……”看了一眼chuáng上还无法回神的陌轻尘,沈知离犹疑了一下,“……让他想起来真的好么?”
姬恪平淡道:“他迟早要想起来,在他重蹈覆辙之前。”
沈知离:“那个……女子你送走了?”
姬恪点点头。
沈知离微皱眉:“这样是不是不好,毕竟难得才遇上一个……”
姬恪缓缓摇头,声音冷静的过分:“不一样。他只需要一个能对他死心塌地的女子,他母后跟朕说过,那个女子并不喜欢他,不过是被qiáng迫留下,就算一时心动,又能如何?更何况定岚还对她做过……最后受伤的只会是定岚……”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更何况还是皇家的家事,沈知离想了想,到底不再劝说,兀自离开。
在沈知离快走出去时,姬恪的声音忽然响起,带了几分疲惫:“到底有没有办法让他能够重新有知觉?”
沈知离咳嗽了一声:“理论上来说是有的,但是我不是还在研究么?这种从出生后便带来的病症最是棘手,短期内是没办法了,不过我师兄也对此很感兴趣说愿意同我一起研究,刚才我已经各取了那个女子和大殿下的血液,希望几年内能有进展罢……”
连沈知离都这么说了,姬恪不再勉qiáng,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我……这里是哪……”
冰冷的呢喃。
姬恪蓦地抬眼:“你清醒了?”
榻上的人木然的转眸,视线定格在姬恪的身上,并没有暖上半点,冰冷如故,只是眸光不稳,像是在激烈的挣扎着什么。
“想起来了?”
陌轻尘按住chuáng板,红檀木承受不住顺着他的手寸寸碎裂,陌轻尘猛地起身,艰难道:“……林池呢?”
姬恪微愕,随即一笑:“已经走了。”
陌轻尘下榻就要出门,却听姬恪道:“你难道真的要去找她么?既然已经记起来,那那件事qíng你应该也没忘了吧……你还想再来一次么?”
闻言,陌轻尘的脚步慢下来:“不会的。”
姬恪语气冷冷,不怒自威:“不会的?你凭什么说不会的?姬定岚,除了滥用武力和权势你还会什么?这几年若不是朕帮你压下去,你早不知被通缉多少次了?这次更是荒唐!就连大理寺也敢屠戮!他们做错了什么需要你去血洗?你根本没有理智,也控制不了你自己!倘若你不是朕的儿子,你以为有谁能忍受的了你!若朕不在……”
陌轻尘打断他,平静道:“我不是你的儿子。”毫无感qíng。
姬恪怒极反笑:“不在乎朕也不在乎那个林池么?”
陌轻尘回首,那双同姬恪如出一辙的墨色瞳眸定定望向他:“她在哪?”
姬恪却一下笑了:“不肯放她离开真的是因为你对她有感qíng么?还是说你只是放不下能触摸到的感觉?qiáng硬留下她的时候,你问过她的意见了么?她真的愿意留在你身边么?”
“你也听到了,朕给过她选择,她宁可陪着杜若颠沛留意,也不愿意留在你身边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对你没有感qíng。”
陌轻尘的身形晃了一下,眸中有激烈的挣扎和一抹怎么也忽略不了的黯然。
姬恪:“你只会给人带来伤害痛苦和绝望。人命在你眼中如同糙芥,从头至尾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的感受,想杀便杀,若有一天你触碰不到她,你会毫不留qíng的杀了她……”
陌轻尘:“不……”
姬恪突然拍手。
一道悠扬的琴曲声自殿外响起,琴声如泣如诉,幽怨落寞,随声乐声渐渐拔高,直至凄厉,宛若杜鹃啼血。
陌轻尘的身形晃得更厉害了。
姬恪幽然道:“你没忘罢,这只曲子是谁写的?又是谁弹给你听的?”陌轻尘突然高喝打断:“停下!”
姬恪却不肯停下:“才过去过久,你就忘了么?”
陌轻尘:“我说停下!”
按着额,那些纷乱的记忆又在他的脑中撞击,不断回旋不断撕扯,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
银发散乱,眸光涣散,陌轻尘倒退着回到chuáng边。
姬恪居高临下看着他,冰冷的视线软了些许,声音低弱几不可闻:“……朕是为了你好。”
千里之外。
“再往北便要出国界了。”
领头的侍卫大哥道:“出了国界切莫再回来。”
林池望了一眼苍茫的天边,他们好像已经赶了许多日的路。
杜若丢了一件毛裘给她,问:“累了么?”
林池勒马停下,摸了摸肚子:“有点饿。”
已经混熟了的侍卫大哥道:“那我们找家客栈歇息吧。”似乎想到什么,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晚之后便要分道扬镳了。”
林池点头。
于是,找客栈,开饭。
客栈老板娘是个丰臀细腰的美人,说话娇嗲,端了一桌的饭菜后便与那位带头的侍卫大哥调起qíng来。
林池埋头苦吃,索瞳给她盛了汤,杜若只是若有所思举着筷子。
半刻钟后。
“啊……”
“呃……”
“唔……”
第一个侍卫哀叫着倒地,接着接二连三有人倒地。
老板娘一记手刀劈晕侍卫大哥,得意洋洋一笑:“小池,搞定了!我就说药没问题!”
林池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单手按住桌板,身形腾起,同时双腿飞踢,将还没反应过来倒地的侍卫都踢晕,才重新立住。
老板娘,或者说大师姐裘宛用力推开厨房内的木板,托起带头大哥就丢了进去,林池和索瞳也如此,不多时就将所有的侍卫都丢进了地窖。
林池道将从带头侍卫那里摸来的令牌丢给杜若,道:“你走罢。”
杜若目光复杂看着令牌,不发一言。
天色敞亮,林池翻身上马,往回折返,索瞳和师姐跟在她身旁。
得知她的想法,索瞳只轻轻点头,师姐更是摸了摸她的脑袋,便笑道:“想做什么师姐都支持你,管他的呢”!
北周皇帝只给她两条路,那她就自己选第三条……
杜若她要救!
但陌轻尘……她也不想丢下他!
——不用担心,我好开心。
这是陌轻尘最后对她说的话,平板的音调,却无端让心口揪疼起来。
一声不吭离开这么久,陌轻尘会……怎么样?
难过?失落?还是……
一路过来,脑中想到的竟都只是陌轻尘。
然而……
林池勒住缰绳,看向来人。
大批的侍卫立在她的身前,为首的道:“林小姐,见到你还真是不怎么好呢。”
林池:“你们……”
对方冷冷一笑道:“圣上料事如神,你果然不愿意乖乖离开。既然如此,圣上说了,那就留不得你了……”
“来人!杀了她!”
☆、三十章
“小池,娘亲做的点心好吃么?你若是喜欢,娘亲下次再给你做?”
“小池,娘偷偷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嘘,别跟爹说哦。
妇人的脸jiāo替成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那……可以亲我一下么?”
“喂我……”
颠簸了一下,耳畔突得一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小姐、小姐……”
那梦实在很长,林池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揉了许久的眼睛才搞清楚眼前状况。
面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双马尾的辫子还在一翘一翘的抖着:“诶!小姐,你怎么这样也能睡着啊!快别睡了,看看这条裙子吧,真的是好漂亮啊!你穿上一定能艳惊四座!看这个做工这个材质blab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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