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突然古怪地四散开,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一样,随即砚台亮起了一道薄薄的红光,正照在对面的墙壁上,公子晏又用沾了血的手指按了一下墙面。墙面向后退了几分,然后无声而快速的移向旁边,露出一条石道。
“那日恰巧我手受了伤,就这么打开了它。”公子晏站进去,同时甩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他带来的灯笼,红光映亮了通路,他对聂枣道:“下来吧。”
聂枣跳下去就感到一阵yīn寒,公子晏看她下来就继续朝前走。
石道边缘有些湿滑,大概是长了青苔之类,聂枣走了一段,问公子晏:“前面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聂枣不可思议地反问。
公子晏理所当然道:“我又没下来过。”
“那你跟我说鬼都的传说……”
“不这么跟你说你会下来吗?再说了,就我一个人我怎么敢下……”公子晏突然听见后面没声了,忙回头:“喂喂,姜大小姐你给我站住,你……”
“呵呵。”聂枣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然而没等她走到底,又是“轰隆”一声,他们进来时走的那个石门竟然又关上了。
聂枣和公子晏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七二章
第二十七章
没办法,只能往前走。
公子晏撑着灯在前,聂枣跟在后面,灯光微弱飘忽只能勉qiáng照亮前面寸许。
石道的通路比他们想象的要长。
“我说……姜大小姐,我们来聊点什么吧。”
“有什么好聊的?”
公子晏咽了口口水:“什么都行,你不觉得瘆的慌吗?”
聂枣很想讽刺一句某些人进来的时候不是胆子很大吗?
但她忍住了。
因为老实说,她也有点怕……
“聊什么?”
公子晏沉默了一会,想了一个话头:“比如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就这么过的。”聂枣快速回忆了一下自己后半段人生,“接任务,完成任务,回鬼都,评定考核,再接任务,循环往复。”
公子晏嗤笑一声:“你适应的倒是挺快。”
聂枣淡淡道:“不然我早就死了。”
“你没死这件事我真的挺惊讶的。”
聂枣抽了抽嘴角:“你就这么讨厌我?就算是迁怒,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这么小肚jī肠,你还是不是男人?”
本以为公子晏肯定会反唇相讥,没想到他顿了顿,突然道:“其实我不讨厌你。”
“哦?”
“说实在的,我在帝都那些年过成什么样你也知道,在你眼里我大概不过是个可怜的别国质子,对你来说救我那次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但对我来说却是我在帝都时唯一一点值得留恋的回忆……”公子晏声音低下来,“所以能在鬼都与你重逢,其实我……很开心。”
聂枣默默听他说完,淡定道:“哦,难不成你还喜欢我。”
这次抽嘴角的换成公子晏,他竭力保持优雅:“何以见得?”
聂枣抿唇一笑:“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反正喜欢过我的男子两只手都数不清。”
“你自己说这话不觉得很令人羞耻吗?姜大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厚颜。”
这么多年聂枣的脸皮早锻炼的如城墙拐弯一样厚,只有她调戏人没有人调戏她的份。
她咧嘴一笑:“要是真喜欢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是有恋人的人,怎么也不会看上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跟她玩攻心,公子晏还早得很。
以为她听不出来吗?刚才公子晏那个语气,跟她假装旧qíng难忘诱人动心的语气一模一样。
公子晏抬起调子:“姜大小姐就不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qíng吗?”
“你不喜欢我那就最好了,先告诉你以防万一。”
“你……”公子晏气结,半晌道,“他再好,现在也不过是个昏迷不醒的……嗷疼疼疼你别掐我……”待聂枣松手,他方抱怨道:“不过就是肯为你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这没什么大不了,那你告诉我有什么是大的了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做不到。”
“至少……”聂枣冷笑道,“如果他发现一个危险的石道,必定宁可自己下去探索,也不会让我入险境。”
说话间,聂枣的手突然像是摸到了什么坚硬而湿冷的东西,它和墙壁的质感明显不同。
公子晏将灯转过来一照,顿时脸色苍白起来。
那是一具尸骨,而聂枣的手正放在那尸骨的头颅上。
迅速将手收回,聂枣让自己努力镇静下来,借助灯光打量着骸骨道:“是个男人,死了很久……”举着灯,她又仔仔细细的往前照了照,没多远的地方,又看到了半截骨骸,“我想大概是十年前那场动乱的死者。”
“十年前的动乱?”公子晏反问。
他来鬼都还不够长,大概不知道,聂枣便简单对他说了倾夕的事。
听完,公子晏脸色更白:“那么这个地方可能是……那些帮助倾夕入侵鬼都者的埋骨之地。”他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令主!是令主!他知道我们想做什么,所以故意引我们来这,想恐吓我们……”
“你先别急,令主想恐吓我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他大可以轻易杀死我们。”聂枣安慰道,但实际上她心跳的也很快。
公子晏渐渐冷静下来,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在这样yīn暗又幽冷的环境下,人的恐惧感总是会无缘由的失控。
“你说得对,我们再往前看看。”公子晏抿紧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而且说不定我们能见到那位倾国倾城的倾夕姑娘的尸骸,不知道绝世美人的尸骸同一般人会有什么不同?”
***
继续朝前走,一路上尸骨逐渐多了起来。
两人又提心吊胆走了一段,这条路也总算走到了头,而通路的尽头是个更加破败的楼宇。一进去两人就闻到了浓郁的死亡气味,除了些零碎的尸骨,就只有破败的家具陈设和一些gān枯的植株。一片死寂之下,那股yīn冷的黑色瘴气若有实质般附着在两人身上。
亲眼看到,聂枣才知道传闻非虚,那一次动乱一定死了很多人。
“过来,你看这个。”公子晏指着桌台道,那张桌台看起来同样yīn郁恐怖非常,上面的色泽像是鲜血gān透的发黑暗红。
聂枣走近,便看见桌面上是一张枯huáng了的纸,用娟秀的字写了一行诗:
愿君此生常如意,万里河山无故人。
署名是一个单字,夕。
公子晏:“看起来像是倾夕的遗书?”
聂枣:“想不到令主还真有这么一段……呃,nüè恋的感qíng。”
“令人唏嘘。”
虽然嘴上说着感慨,但两个人很明显都没有任何qíng绪波动。
“把它收起来好了,感觉会有用。”公子晏的手指刚一碰到,那纸就瞬间分崩离析,化作飞灰散于尘中。
然而吓人的一幕出现了!
一个幽冷的长发鬼影嗖然从纸灰中飞出,然后一双冰冷的手猛然掐住聂枣的脖子!聂枣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上,喉骨剧痛,呼吸艰难而急促。
公子晏也被吓到了,很快他反应过来,上前用力拽住那个鬼影!
可那鬼影的力气大的惊人,公子晏却根本使不上劲,qíng急之下只得道:“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攻击她?你明明和她无冤无仇!”
“仇?”鬼影竟然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像是拉动锯子一样,但能听出是个女子,“就是她,我要杀了她!”
呼吸越来越困难,聂枣实在没想到自己没死在帝都的刑场上,苟延残喘这么多年,竟然要死在这么一个根本不知是在哪的破地方!
不……不对,她不能死!
她死了柴峥言怎么办……没有她,醒不过来的柴峥言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聂枣福至心灵想到自己的怀里似乎还有两张符咒,是之前某次任务对象送她的,那是个年轻天才的道长,在驱妖祛邪上道法出众——当然对人就没这么厉害了。
念头如电闪,聂枣迅速掏出一张拍向鬼影!
符咒闪过金光,鬼影自知将要吃亏,扯了手向后躲开,聂枣连忙挣脱了对方的钳制,侧身逃向一边。
而公子晏也适时反应过来,扶住聂枣,一脸警惕地看向鬼影。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鬼影飘摇,那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稍稍拂开些许,露出了半张脸,半张无比美貌却又和聂枣有几分相似的脸……
“你是倾夕!”聂枣和公子晏两人同时惊呼道。
传闻中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倾夕……
听见这个名字,鬼影仿佛恍惚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喃喃道:“倾夕、倾夕……”
公子晏抢先道:“倾夕前辈,我们也是被令主迫害之人,此次无意间闯入此间实属意外,并非有意冒犯。不过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对付令主,不知倾夕前辈可有所指教,晚辈若能出去,定当会想办法除去令主为倾夕前辈报仇。”公子晏秀雅的容颜正了正色,一番话说得极为恭谦有礼,显得正气十足。
鬼影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
声音越发难听。
聂枣和公子晏两人都很尴尬,但同时又都打起十足警惕,不敢丝毫放松。
“你们是对qíng人吗?”
两人沉默了。
鬼影继续道:“若你们是对qíng人,且通过我的考验,我就告诉你们一些有关令主的事qíng。”
“什么考验?”
鬼影一拂手,桌面上多了六个酒觞。
“这里的六杯酒有一杯下了穿肠毒药,你们互相问对方问题,答不上来或打错便喝一杯酒,直至喝到有毒的那一杯。”
聂枣和公子晏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色具十分难看。
他们并不是真的qíng人,而且都想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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