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握住刀片,就见一枚玉簪激she过来,正正好打在聂枣的虎口上,聂枣手掌一震,刀便滑落下来。
聂枣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翻涌的qíng绪平复下来。
或许令主觉得像逗猫一样玩她很有趣,可被玩的人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为什么?”令主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聂枣重复了一遍令主的话,语调像在听笑话。
她缓缓站起身,手指紧攥,伤口涌出的血液一滴一滴缓慢落在地面,洇开一片薄薄的血色,“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我恨不恨你?我为什么想杀你?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没有感qíng,没有喜悲,高高在上的看着别人在尘世挣扎?并以此为乐?”
“对,是你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柴峥言,我很感激你,可这不代表我就心甘qíng愿成为你的棋子。”聂枣一步步朝着令主走近,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以为我喜欢出任务吗?你以为我喜欢这么没完没了研究陌生男人的兴趣爱好吗?因为是任务,我不能对任何人有感qíng,我不能留恋,对所有人防备,日夜担心被发现我的身份和目的……我变得越来越冷血,蒙无疆、宋王后……还有多少个人因为我间接死去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你以为我愿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在来鬼都之前,我甚至连一只虫蛾都没有杀死过……”
“我是个人,一个有血有ròu的普通人,我所求的仅仅是和所爱的人拜堂成亲,或许我们会争吵,会闹别扭,但我们仍旧彼此相爱,然后这么平安和顺的过完一生,为了这个我甚至宁可忘却仇恨,我不想为了那一丁点虚无缥缈的报仇机会,而冒着失去我现有一切的危险。我还希望有朝一日能和柴峥言离开这里,不问世事,每日柴米油盐……”
她仿佛根本不在乎说这些有没有意义,令主是否能理解,只是一味的说。
也是,她战战兢兢了这么多年,却连一次倾诉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年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唯一还存在着的恋人昏迷至今,但也许他们死都不可能再好好说上一次话。
“是么……”
令主面无表qíng地看着第一次在他面前qíng绪失控的聂枣,冰灰色眸子像两块深渊幽魄,没有波澜,没有涟漪。
聂枣的声音戛然,他们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音色和神qíng一样恍惚,两行泪顺着眼角淌下,身体也随之软倒。
令主叹了口气。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柄细薄的刀片以极快的速度再度狠狠地切向令主的颈侧!
聂枣竟然在衣袖里又藏了一柄刀!
恼怒也好,失控也好,流泪也好,都不过是为了这一瞬间令主的放松紧惕。
她选得位置极其刁钻,而同时整个人猛地扑进了令主怀里,几乎是用身体来切断他的抵御,她的武功平平,但这一刻已是她能做的极致。
而更重要的是,令主中了软筋散又醉酒,反应与力量都比平时大打折扣。
刚刚才失败过一次,令主大概不会料到她有勇气再来一次。
刀锋切入肌理,但终究是无法再进分毫。
聂枣在心中叹息一声。
手指突然摸到了一层薄薄的……易容,倾夕提到过的,令主的真容……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先一步用力揭开了那层易容。
那下面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令主到底是什么人?
下一瞬。
她便看到了。
然而,紧接着,后颈剧痛,聂枣迅速失去了意识。
***
月光渐斜,唯一的那扇窗也失去了光亮,整座寝殿沉在深重的黑暗中。
易容那层轻若蝉翼的面具掉落在地上,像一层轻纱。
面色苍白的男人慢慢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宛若死去的女子,嘴角勾起的弧度,苍凉而空寂。
***
“你怎么样?”
聂枣揉着疼痛的大脑,缓慢坐起来,看着在一边站着的公子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这是……对了,你不是跟我说得到了一些重要的讯息,如果顺利……”
“哦,那个啊,我后来又一个人去了,不过已经找不到了。”
“诶?”
“而且那都是年末评定之前的事qíng了,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不会真的被令主金屋藏娇了吧?”公子晏的声音不无嘲讽。
“啊?”
聂枣突然拽住公子晏的衣袖,急道:“年末评定已经结束了?什么时候的事qíng?糟糕……”
提到这个,公子晏明显更不开心:“别装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次排位第一还是你,而且还是令主亲自定的,连考核都不用。”
他甩开聂枣的手,转身便走。
“等等……”
聂枣按着额头,拼命的回忆她睡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奈何她只记得从齐国看过柴峥言回来……其余一星半点也想不起来。
没一会,公子晏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个冒热气中的碗,脾气不怎么好道:“别想了,先喝点粥吧,你都睡了三天了,再不吃点东西饿也该饿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三四章
第三十四章
聂枣慢慢喝着粥,间隙听公子晏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qíng。
公子晏等不到聂枣,只有安心等评定,结果出来了之后,自然是一片哗然,最不甘心的当属红袖。她不敢对令主提出异议,在自己的院落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摘了任务牌第二天就离开了鬼都。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了,公子晏惦记着自己的发现,独自又去了一次揽月楼,却发现那个密道已经打不开了。
失落之下,公子晏也准备离开鬼都了,临走前去聂枣的房间看了一眼,就看见聂枣昏迷不醒倒在地上,本着怎么也是盟友的心理,公子晏就在鬼都里耽搁了三天照顾聂枣。
“本来我想你今天要是再不醒,就懒得管你了。”公子晏撇了撇嘴道。
聂枣喝完粥,笑笑:“多谢你了。”她并没有漏看醒来那一刻,公子晏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嘴上说得再狠,人倒是不错,“不过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可能之前什么时候被人暗算打晕,到现在才醒过来吧。”
“算了。”公子晏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容易。我已经接了任务去赵国,既然你没事,我也准备离开了。你也……早点去见令主问清楚吧。”
聂枣点了点头:“好。”
等稍微恢复了一些jīng神,给手上不知何时受的伤包扎了一下,聂枣就动身去见了令主。
但不知为何,这次去见身体似乎更紧张一些,手也发抖的更厉害……她一直害怕令主,可也没这么严重过。
“你来了。”
“是,令主。”聂枣恭敬道,“之前属下不知为何昏迷不醒,未能及时参加年末评定……望令主责罚。”
“我知道。”
令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入骨,不过奇怪的是,他脖子上还围了一圈纱巾,虽然chūn寒料峭围个什么并不稀奇,可聂枣知道,令主并不畏寒,他的衣着从来都是极简的白衣长衫,仿佛褪尽铅华,不需要任何矫饰。
奇怪是奇怪,不过她也没多言,只问了自己最想问的。
“听说……令主点了属下为这次排位第一,但考核我并未……”
聂枣的话没说完,因为她发现令主正盯着她看,视线如利刃,让她仿佛置身冰窟,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
于是,她识时务的住了口。
半晌,才又听见令主开口,仿佛漫不经心。
“你不想拿第一吗?”
聂枣立刻摇头,随即明白了令主的潜台词。
想拿第一就不要多话。
她顿了顿,依然恭敬道:“那属下可以去领任务吗?”
“去吧。”
闻言,她立刻站起来朝放着任务牌子的房间走去,却突然又听到令主的声音:“等等。”
聂枣忙转身道:“令主还有什么吩咐?”
她以为令主还漏说了什么,便静等下文。
一柄薄刀落在了她的手上,聂枣愣了愣,抬手在腰际上摸索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藏在腰带中防身用的刀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将薄刀收好,轻声道了句:“多谢令主。”
因为来得迟,任务牌子已被摘了不少,位置高的任务也所剩无几,帝国蒙国魏国楚国先排除,齐国……柴峥言在那,还是不去安全,小国不考虑,只剩下赵国与韩国。
犹豫了一会,她从赵国那摘下了一块牌子。
赵国,任平生。
***
马车上。
公子晏十分嫌弃地看着她:“离我远点,看着你那张假脸,就十足倒胃口。”
聂枣完全不在意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总用自己的脸出任务,很快你就会发现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qíng,因为你的通缉令会被贴的全大陆都是——我可是还打算用自己的脸好好做人的人。”
“好好做人?就你?”公子晏嗤笑出声。
既然任务地点一致,两人就gān脆一起出行。
鬼都并不禁止任务合作,不过肯一起合作的人还是少数,毕竟每个人完成任务的手段都各有不同,能立足鬼都的人大都有自己的特技,合作了难免不会被人偷师去。而且年末评定的时候,大家也都算是对手,保持点距离藏些手段总是必要的。鬼都并不缺少那种平日里姐妹关系亲密,却在重要时刻捅上一刀的人。
之前聂枣能和白芍一起,也完全是因为白芍对鬼都的排位毫无野心。
而此刻也是,公子晏是个男人,这就注定了他们之间没有太大的竞争关系——你总不能用攻略一个男人的办法,去攻略一个女人。
“嗯,等我金盆洗手的一天。”聂枣随口接道,“我劝你最好也易容一下,我这里还有点易容材料,倒也不是不能借你。”
“……我需要谢谢你吗?”
“不用了,记得欠我一个人qíng就行。”
“呵,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嘴上说着,公子晏还是十分不满地看着聂枣的脸,“我说你就算易容,就不能易容的好看一点吗?我还是比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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