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为他是齐王,没有任何目的和企图,只因为他是姬恪。
他其实……不值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女子不该是被疼惜,被追逐,被爱护的么?
忽然有些莫名的酸涩。
眨眼的瞬间,姬恪收敛了所有的qíng绪,似乎方才所有的一切动容都只是错觉。
控制自己的qíng绪,他一向,很擅长。
把画框还给苏婉之,姬恪抿了抿唇,语气平淡问道:“你为何不问我今日为何在王将军府上做客?”
苏婉之把画框收起来,迟滞一瞬,仍旧轻松道:“不就是做客吗,又能怎么样?”
“我是因为……”
打断姬恪的话,苏婉之仰起脸:“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你。”
那些残忍的言辞,就这么被堵在嘴边,再也说不出口。
湖面dàng起微波,清清浅浅的涟漪。
小船在悠长的河道渐行渐远,直到辽远的再也不可望的地方。
一汪碧水,万顷清洌。
七日后,苏婉之得知姬恪的婚期定在下月的十五。
新娘,不是她。
年少轻狂,不问qíng缘深浅,相思无常,待回首,终不复。
苏婉之也终于淡定不下去了。
二四章
姬恪婚宴的前一晚。
夜色凄迷,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的灯早已暗下,只剩下一盏油灯随风飘摇。
更鼓声自外遥遥传来,声音似远又近,悠悠dàngdàng的一声一声鸣起,清脆而嘹亮。
“唔,这个就是赤血丸,吃下以后会瞳色变红,杀戮yù起,整个人的潜能都会被激发出来,但是时间维持不长,而且反噬也同样严重……”
昏huáng的光线下,苏婉之看着指间拇指指甲大小的红色药丸,忍不住轻咬嘴唇。
艳红的药丸倒影在苏婉之的眸子中,宛如鲜血般的色泽。
容沂又指了指另外一种暗褐色的圆丸:“这个叫做雷鸣珠,大力投掷出去能够引起很大的爆炸声和大量的烟雾,还有一定的杀伤力。”
“嗯,我知道了。”
容沂站在苏婉之面前,有些局促的攥了攥手,似乎很想把苏婉之手里的药丸抢回去。
“师姐,你快些看完吧,你还是……让我赶快还回师傅那里吧。”
摇摇头,苏婉之轻笑,“这个嘛,来,我偷偷告诉你……”
“什么?”
不由自主,容沂朝苏婉之的位置靠了靠。
砰。
容沂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苏婉之抿唇,暗叹,还是这么好骗。
利落的把容沂绑好,塞进一边的衣橱里,苏婉之擦了擦手,把那颗红色药丸吞咽下去。
而后静静坐下,等待着药效发作,也等待着天色亮起。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就绝不后悔。
明日一早,便是姬恪的婚宴。
苏婉之咬牙切齿,她怎么也不会让他娶王萧月!
十指弯曲,渐渐泛起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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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
苏婉之是从苏星嘴里得知的这件事。
那日,定时采买胭脂水粉和布料的苏星从外头回来,面色古怪中便透着说不出的味道。
几次yù言又止,最终忍耐不住,在苏婉之优哉游哉捧着以前根本不会碰的刺绣时,脱口说了出来。
那根针就这么直直刺进了苏婉之的手指。
鲜血从指尖沁出,滴落在雪白的绣布上,宛如落梅。
苏婉之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僵硬:“苏星……你在说什么?”
有些僵持般的转过脸,苏婉之看着苏星,甚至方才愉悦的笑容仍挂在脸上,未曾淡去。
但苏星却莫名觉得寒凉。
她缩了缩脖子,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街上都在说,齐王殿下已经往王将军府上下了聘礼,下个月十五日就要过门了……”
“娶谁?”
“王……诶,小姐你别跑。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掉,小姐,小姐……”
轻功使到极限,苏星根本追不上苏婉之的脚步。
然而,苏婉之终究没能如愿出府。
这几日都将公文挪回府里处理的苏慎言已经闻声拦住了苏婉之的去路。
“之之,你这是想去哪?”
苏婉之一把打开苏慎言拦在她身前的扇子,夺步便要出门。
又是一个闪身,苏慎言折扇刷拉一声展开,硬挡在苏婉之身前。
苏婉之咆哮:“滚。”
“你想去找齐王殿下质问?”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你以为你是姬恪的谁?他凭什么要因为你改变他的决定。苏婉之,我早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姬恪,不要去喜欢姬恪,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哥哥的话?”
就是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苏慎言才会在这个时候,守在这里,甚至说出这样一番话。
苏婉之的眼圈不知不觉红了,气势却半点没弱:“你都知道是不是?”
——知道姬恪要娶王萧月……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慎言无言。
从小到大,苏慎言也只见过苏婉之红过一次眼睛。
那是小时候,抚养他们的奶娘去世之前,奶娘很疼苏婉之,每次苏婉之惹了麻烦,奶娘总是尽己所能的护着苏婉之,对等的,苏婉之对奶娘的感qíng也很深,甚至一度连苏夫人都嫉妒苏婉之对奶娘的感qíng。
然而,奶娘去世的时候,苏婉之整整在奶娘坟前跪了一天一夜,整整七天一声不吭。
苏婉之一直……都是个很重感qíng的人。
按住苏婉之的额头,苏慎言轻叹了一口气:“别去了。即使你去了,也改变不了姬恪的决定。忘了他吧。”
“可是他明明说过……”
“都是骗你的……无论再美的许诺男子对女子说的话,怎可当真?”
骗你的……骗你的……骗你的……
这三个字在苏婉之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响。
姬恪陪她在张家寨跳舞,陪她游船,说愿意娶她,几次帮她解围……难道都是假的?
像是料到苏婉之在想什么,苏慎言斩钉截铁道:“都是假的,你所见到的姬恪……都是假的,那只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
他早就想和苏婉之说,但是深深慕恋着姬恪的苏婉之根本听不进去。
qiáng迫自己收回手,痛一次,总比一辈子痛来得好……我不是个好哥哥,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如此……只是希望,你能承受得了……
那一席话说完,苏慎言以为苏婉之会生气,会大怒,甚至……会哭。
但是苏婉之没有。
她垂下头,久久没有说话,意外的安静。
双手在身侧攥成拳,声音意外的平静:“我知道了。”
苏慎言始料未及,顺着道:“你明白就好,不要做傻事。”
“嗯。”
苏婉之有些僵硬的转身,一步步朝回走。
她一直垂着头,苏慎言以为苏婉之是受不了打击而消沉,却未曾发现苏婉之那双清亮透彻的大眼睛里森然的眸光。
姬恪……我喜欢你,所以为你做了这么多即使被利用也甘之如饴,但我不是笨蛋……我的感qíng也没这么好践踏。
我不是那么……好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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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pào竹声一阵震耳yù聋的尖啸,一场盛大的婚宴即将开始。
流水般的宾客涌进齐王府,贺礼高高堆叠。
前一日,是大皇子睿王殿下迎娶工部尚书之女的日子,今日却是三皇子齐王殿下的婚宴,谁也未料齐王殿下会这么快娶妻,但可知的是晟帝为了两位皇子的婚宴特地罢朝两日,并命工部昼夜不停布置王府,恩宠甚笃。
姬恪清晨醒来便眼皮直跳,直到换上大红喜服也仍未好转。
待发冠束好,走出门外,登时看愣了一众的宾客丫鬟。
姬恪平日大多是白衣示人,甚少穿其他颜色的衣裳,也向来少带配饰,此时用上大红的色泽,绛红涤带顺着两鬓流泻,那温和清俊的眉眼一下子被红色qiáng烈的反差衬托流光溢彩起来,像姬跃,却又比姬跃更加诱人,一个眼神都带着难以言说的靡丽,让人惊艳。
若说姬跃是天生的妖孽,那此时的姬恪便是堕入魔道的仙人。
禁yù清冷与艳丽热烈jiāo织在姬恪的身上,辉映成了难言的韵味。
见状,姬恪淡淡一笑,眸光略扫,有端着盘子的丫鬟已经呼吸都快停滞了。
然而最无法呼吸的便是今日的新娘,王萧月。
看着贴满了整个府邸的大红双喜和大红帷幔,王萧月几乎像是做梦。
姬恪怎么会就上门向她提了亲,又怎么会此时要和她成为夫妻,但在她想明白之前。便已经沉进了姬恪的笑容中。
怀着忐忑的心qíng换上鲜红yù滴的大红喜服,戴上尊贵无匹象征王妃的九龙四凤冠,看着凤冠上无数翠云珠花镶嵌和珠宝十二钿,王萧月呼吸不畅。
这一切都是梦吧。
但婚礼仍在进行,喜娘扶她坐上花轿,越过火盆,经历过一道道仪式,她踏进了齐王府的正堂。
透过轻薄的喜帕,望向不远处长身玉立的姬恪,视线所及,皆被头帕染成鲜红。
莫名的,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却不知,站在那头的姬恪,同样也觉得心跳加快。
太……顺利了。
整整半个月,苏婉之没有来找他,没有要他的解释……如今,他马上要礼成了,苏婉之却还没有任何反应……太反常了。
“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看着对面跪下的女子,姬恪一瞬间出现了恍惚。
下一刻,便是乾坤变色。
两道巨大的震雷声在正堂外响起,无数的缭绕烟雾一涌而下,冲进正堂。
正堂内外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用手掩着双眼。
就这样,在重重护卫的守卫之中,有一个轻灵的人影自烟雾中漫步而来,绛红的长裙似火焰般燃烧在姬恪的双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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