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项听姬恪jiāo代完,其徐默默记下。
待姬恪话音落下,其徐忽得道:“公子,王将军来话说王小姐想见你……”
姬恪漫不经心应道:“我不是让你对外称病……”
“王小姐说虽未礼成,但到底也是八抬大轿进来的,她十分关心公子的病qíng。”
虽然其徐语气平板毫无起伏,但姬恪还是能从中听出王萧月的不满。
不满……的确,那日成亲礼堂被苏婉之搅huáng了以后,他便再没见过王萧月,之前是王萧月受惊过度在家养病,之后却是他称病不出。
王将军握着的兵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这一分的助力,在谋取皇位上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他从未想放弃……然而,那之前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娶妻之事,忽然间变得棘手了起来……
手指叩着桌面,姬恪沉默地盯着某处,良久,启唇:“其徐,我今日的药呢?”
“属下马上去煮。”
“等等……”
其徐顿住脚步:“公子还有何事?”
“我是不是……该离开这里?”姬恪的瞳孔中有迷惑的雾气升腾,“也许,我该做的,是去安抚王萧月……”
姬恪迷惘的语气让其徐心头又是一惊,他在暗中保护姬恪多日,眼见姬恪自山上化身谢宇以来的一切一切,简直……完全不像姬恪,尤其和苏婉之的相处的时候,他根本分辨不出眼前那个男子会是他眼看着长大的公子……他家的公子怎么会为了一个女子每日不辞辛劳去做最下等仆役的工作,又怎会那般安谧的画画写字,怎会任由他人欺凌也毫不反抗,怎会……
无数的怎会,让其徐无法不作出一个猜测……
姬恪……对苏婉之动了心。
若是这样,那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可无论再怎么同qíng怜惜那个深爱姬恪的女子,对其徐来说最重要的始终都是姬恪,而姬恪……
会因为那个女子受伤么?
他看得出,那个女子并没有认出姬恪,可是对眼前变装的谢宇动心只怕还没有姬恪深,更重要的是,她对姬恪恨之入骨,若是知道谢宇便是姬恪,那么……不堪设想。
姬恪并不知其徐所想,他只是在静静沉思,在这里的日子是绝比不上明都的,没有高chuáng软枕锦衣玉食,甚至连仆从也只带了其徐一人,可是……在这里的日子是他从未有过的简单和平静,即便在烈日下扫地心中也是一片清明,不会再在闭眼间听见苏婉之咒狠的言语,不会闪过那双充满恨意与凶恶的血色眸子,他所看见的只有一个笑容明媚善良偶尔坏心眼的女子……
几乎让他有些不舍,那种**比他想象的还要qiáng烈。
此时,他又怎么会想走。
理智和qíng感相悖,难以取舍。
低垂下眼帘,终是晒然一笑。
没想到,姬恪,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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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计蒙觉得理亏,苏婉之再去看谢宇也无人阻拦。
所以不知的原因……苏婉之之后就没再见过计蒙,虽说计蒙一贯很忙,但平日总还是能见到一回两回的,这次却像是人间蒸发了,苏婉之不得不想到一个很无语的原因……她打了那一拳,计蒙生气了……
大师兄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吧。
但思前想后,靠谱的理由,竟然还只有这一条……
在犹豫着要不要去道歉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暧昧事。
苏婉之去膳房工作后,伙食自然是大大改善,祁山土生土长的掌勺大师傅觉得她小姑娘家天天做杀jī这种工作太辛苦,且误以为苏婉之因此食不下咽才长成这副不好嫁人生养的竹竿样,还时常给她偷偷塞一两个jī腿鸭腿,虽然对原因有些不满,但那几个jī腿苏婉之还是很乐意笑纳的。
没想,有一回大师傅顺路给苏婉之送饭时,正巧碰见了正yù出门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邓玉瑶邓小姐。
顿时被邓玉瑶那白润的脸膛,粗壮有力的腰身,壮实的手臂吸引去了全部心神,惊为天人,从此朝思暮想,非卿不娶,连削白萝卜的时候都忍不住对着萝卜露出迷离痴望的眼神。
那之后,大师傅给苏婉之送饭送的甭提多勤快,眼睛却总朝着邓玉瑶的方向看去,看一眼,窃喜半晌,邓玉瑶见状却是不甚烦恼的傲娇一哼,那劲头看得苏婉之都觉得心酸了。
问及大师傅到底是看上邓玉瑶哪点了,大师傅娇羞羞的望着手里的白萝卜,柔声道:“俺娘说了,白润丰满的女子那是美好的了,摸起来软软和和不说,将来生娃什么也好……”
苏婉之表示理解。
可惜,邓玉瑶却是一点也看不上土里土里满身炊烟味的大师傅。
一片真心撞南墙这种事苏婉之深有体会,本着深有体会的心qíng苏婉之还是尽力撮合两人,而且苏婉之还很不厚道的教了大师傅一招——所谓流言猛如虎。
没多久,全祁山都知道那位恐怖的大小姐邓玉瑶也有了追求者……平日大大咧咧的邓玉瑶如今已如惊弓之鸟,一出门就提心吊胆生怕大师傅从哪里突然钻出来递出一朵大腰花向她示爱。
苏婉之把这件事绘声绘色的告诉谢宇的时候,自己倒是先笑得前仰后合。
“谢宇,你不知道……邓玉瑶看见腰花时候的表qíng,脸憋的比腰花都还要红,大师傅还在不停的补充‘邓姑娘啊,你看这腰花多大一块啊,俺切的可小心的,这么大块腰花可难切了,可是俺心里想着你,俺就不觉得难切了……’……”
谢宇嘴角带笑,虽是笑着,眼睛却只看着苏婉之。
笑得肚子都痛了,苏婉之忍着满脸的笑意问谢宇:“喂……你给点反应啊……”
谢宇失笑,修长手指抚开遮挡在苏婉之额前的发丝,轻轻微笑出声:“嗯,我在笑啊。”
手指的触碰点点轻微,像是带动了心悸。
苏婉之的笑容慢慢敛起来。
四三章
“怎么了?”
苏婉之重又扬起唇,掩盖住方才的失神。
“没什么,没什么……”
门被推开,苏星提着饭盒走进,擦了擦额上的汗,悻悻道:“我被大师傅赶出来送饭了。”
苏婉之揭开饭盒一看,尽是大鱼大ròu,不由笑起。
饭罢,苏星从袖中取出一卷纸,递给谢宇。
展开来,是一副画。
苏婉之瞅了一眼,纸上画着几株苍劲的青竹,除此以外一片空白,显然是没有画全。
接过画,谢宇细细看过,抿唇,指尖指点了几处:“这些地方,你又用笔描了?”
“我画的不好,下笔之后总是没法做到想要的……而且,我真的不知道这下面该怎么画才好……”
出乎苏婉之的意料,苏星竟然真的一副学生姿态。
“下笔如何便是如何。”长睫随着谢宇抬眸而扑朔闪动,神qíng认真而严谨,让人不觉信服他的言辞,“作画万不可qiáng求,意且在形上,雕琢笔墨倒不如细细观察你所要画的事物……下面再画什么不取决于画,而取决于你想画什么……”
苏婉之对画的了解也仅止于苏府里挂着的几幅山水,初时对谢宇的话也只是无事随耳听听,但听了两句渐渐注意力就转向了别的。
手指半挽着发,苏星侧头认真听谢宇一一分析,神色恭谨,谢宇同样神qíng一丝不苟。
距离离得很近,两人间流转的气氛也很平和。
从苏婉之的位置看去,桌前的两人很是般配的模样。
一瞬间,苏婉之觉得心口莫名的闷涨,清清浅浅,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觉得不舒服。
在两人未察觉之际,苏婉之先悄然溜出了房间。
既然想撮合苏星和谢宇,那么看到这样的场景,她不是该高兴的么。
为什么……会是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漫无目的走着,看着一条条回廊在视线里近了又渐渐远去,直到觉得疲惫的时候,抬头看看眼前的匾额,从医馆到她从没来过的库房,已经绕了大半座祁山。
昂首望去,方才还不过是暮色微沉,如今苍穹边只余一线微光,取而代之的是辽阔深邃到无法分辨的黑夜。
星辰璀璨的点缀其中。
记忆里似乎也有这么一片夜空,繁星浩渺,几乎让人目眩神迷。
“这处是我最近发现的,一直想找人分享。”
齐王府花园里,有人半仰着头如是说。
柔和的微笑,依稀流转着温柔qíng谊的目光,连夜色都无法比拟的容颜。
一同站在夜空下,就好像,她是被爱着的,被宠着的。
可惜,无论她的记忆有多美,都是假的。
苏婉之的心在沉寂中,感受到一丝窒息的气息。
以后该怎么办?
只那么一瞬间,她心里忽然涌起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闭上眼,苏婉之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这样就可以掩盖心里逸散到无法抑制的空dòng。
明明是错觉,但是恍惚间似有花香弥漫。
“……苏婉之?”
霍然睁眼,余晖下的人影逆着光,只能隐约辨别出高瘦身形,几乎覆盖住盆的花被他抱在怀中,花朵繁茂,幽香阵阵。
对方见她,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迷路了?我带你回去。”
苏婉之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放下花,走近两步,些微的光落在苏婉之的面容上,明暗jiāo错,她的神qíng脆弱的像是一碰即碎。
计蒙的胃还有些隐约的痛,可是苏婉之这个模样,一向眦睚必报的他却没有感觉到快意。
到嘴边的话哑然失语,抬起手,仿佛想要触碰,但手指停在半空,无法向前。
迟疑时,骤然的体温袭来。
靠过来的头颅抵在他的下颌,发丝上有浅浅的沁香,一丝一丝拂动,微痒的触感。
“苏……”
“我没事,借我肩膀一刻……一刻就好。”
愕然后,神qíng放缓,计蒙直直站着,身形不动,手臂虚环。
细微的树枝踩踏声响起,计蒙猛然抬眸,眼若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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