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密太后冷笑着不肯受,抬手指着大红柱上被长枪钉死的四具尸体,她颤声凄厉责问道:“皇上!国师当着哀家的面杀了哀家宫中的侍卫!皇上还叫哀家如何安好?!”
慕容天下一皱眉,自有人上前去将那四个死透了的侍卫从柱子上解下来抬走了。
“国师。”皇帝肃声喝道。
陈遇白不急不缓的拍了拍心口的人,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了两句话才放开了她。
将妻子护在身后,他向皇帝恭敬一揖,道:“臣在。回禀皇上:人确实是臣杀的。”
“国师,在禁宫之中杀人见血,你好大的胆子!”慕容天下神qíng不辨喜怒,缓声道。
“回皇上:方才臣赶到时,这四人正举刀yù杀臣的夫人,臣若是不出手,此刻臣的夫人已死在了他们的刀下。”
“皇上!”端密太后这时怒声高叫:“是国师夫人行刺哀家在先!”
“你胡说!”纪小离忍不住从陈遇白身后冒出头,“明明是你……”
“小离!”
“你住嘴!”
两声喝止,分别出自国师大人与端密太后之口。
同声喝止,两人对视一眼,端密太后眯了眯紫眸,而国师大人目光无怒无喜,只伸手将身后人的护了回去。
“臣的夫人天真懵懂,想来太后娘娘也是爱她娇憨、才几次三番屡屡宣召她入宫陪伴。但是臣的夫人一介弱质女流,太后娘娘身边高手如云,何来行刺之说?”
他阻止了纪小离说出密室之事,端密太后心头雪亮:他并不打算鱼死网破。
那么她就还有机会!
“今日众目睽睽,哀家这里眼下如此láng藉,国师夫人难辞其咎!哀家的确怜她年幼懵懂,她却如此胆大妄为、不识抬举!”说到这里,端密太后神qíng一变,哀声长哭道:“当年先帝临终,牵挂担忧哀家孤儿寡母,托付皇上照顾,可之后未出几年临江王便去了,从此只剩哀家一人,如今……如今果然被人欺凌至此!”
慕容天下站得离她有些远,远远的看向她,心中叹了一声。
他语气淡淡的劝了一句:“太后娘娘请保重身子。”
端密太后似是摇摇yù坠,扶着心腹太监,哭得凄凄惨惨:“哀家今日受此奇耻大rǔ,皇帝必得为哀家主持公道,否则哀家还有何颜面活下去!”
慕容天下转头看向国师大人。
陈遇白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皇上,臣的夫人出身镇南王府。她簪发之时,主宾乃是当今皇后娘娘。臣迎娶她之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她这一生在娘家时无忧无虑,嫁给臣之后,臣绝不容许令她受半点委屈。若是皇上与太后娘娘认定臣护妻有罪,臣愿自刎当场谢罪!”
慕容天下抿了抿唇,还未开口出声,国师大人压根没有等他答复,微微一转头沉声问道身后之人:“小离,今日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会怎么办?”
他身后的人走了出来,站到他身边与他并肩。
小小的女孩子,才到他肩头,仰头望着他的神qíng真挚专注,声音有些小却坚定极了:“你去哪里,我都与你一起。”
说好了不管人间还是天上都要携手共度,纪小离没有忘记。
她也没有忘记他曾叮嘱过她:不论何时、不管何事,记住你是我陈遇白的妻子。
既是夫妻,生当同衾、死亦同xué。
她的父母不管是在天上还是在家乡,一定只希望她好好的,那么现在她已嫁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她不愿为了任何事离开他,即便为了去见父母也不行——在他身边思念父母、与在父母身边思念他,应该是一样的。前者她试过了,后者她没经历过,并不确定能不能承受。
所以她要与他在一起。
夕阳铺了半个院子,冷风烈而无声的chuī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陈遇白忍不住转了头,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如此冷的冬日里,他却置身chūn天。
“……好!”他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竟然哑了。
“铿锵”一声,他从腰间抽出随身佩戴的玄铁剑,剑柄jiāo到她手中,他手握剑锋一抹而过,削铁如泥的宝剑割开了他的掌心。
鲜血淋漓,沿着剑身滚落,雪亮的刀锋染了一抹鲜红的血,有股凄凉决绝的意味。
“那日我说谎了——抢了你做妻子,是我这辈子眼光最好的一回。”烈烈风中,徒手握住利刃的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完这一句,松了手、直起身、扬声冷冷道:“我们夫妇在此,请皇上定夺。”
宽袖中不断滴下鲜血的男子神qíng冷厉,身后护着手握染血长剑的羸弱妻子,俨然是准备jiāo颈而死的惨烈局面……要不是慕容天下深知他家国师大人的城府与心计,简直要被这一幕感动的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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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热qíng洋溢的主持人:下面我们来颁发暗夜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恭喜国师大人!获得了暗夜演技最佳男主角!国师大人!获奖感言来两句吧!
国师大人:谢谢。
热qíng洋溢的主持人:哎哟~不要这么简短嘛~
国师大人:谢谢大家。
热qíng洋溢的主持人:咳咳……那么我替果粉们问两个问题可以吗?
国师大人:我说不可以,你就不问了吗?
热qíng洋溢的主持人(倒地不起):……
国师大人:问吧。一个。
热qíng洋溢的主持人(眼冒绿光的爬起来):姑娘们都很想知道您穿不穿内裤?什么款式?冰绸不会凉着您的屁股蛋蛋吗?黑色的吗?丁字裤吗……哎哎哎!殴打主持人犯法!哎呀救命啊……
————————————————我是作者扮演主持人差点被砍死的分隔线——————————
☆、65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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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仔细一想国师那掷地有声的话中之意:堂堂大夜一国之师明媒正娶的妻子、大夜第一将门镇南王府的独女,在皇宫之中差点被一群侍卫乱刀砍死!幸而国师夫人拼死反抗示警,国师大人及时赶到、出手阻止,却居然因此被问罪,确实奇耻大rǔ、不如自刎。
大夜国师因护妻获罪、自刎宫中,此事一旦传出去,大夜王朝将会被全天下的人耻笑!不仅如此,那正在与大夜建jiāo的东临国国主与陈遇白颇有jiāoqíng,更不用说南朝那位得力的小王爷是陈遇白的至jiāo好友,陈遇白若是受rǔ自刎,东临与南朝绝不会无动于衷。
而纪小离是镇南王府的女儿,若是这般受rǔ惨死宫中,镇南王纪霆无论是爱女心切还是为了镇南王府的面子,必定会出面为女儿女婿讨个公道;更有国师府一脉从此陨落,玄武令失主,那暗夜谷谷主梁飞凡与陈遇白jiāoqíng匪浅,于qíng于理都不会袖手旁观。
慕容天下当然知道以他家国师大人的心xing绝不可能当真自刎谢罪,但是竟如此这般的大动gān戈、不惜将大夜置于内外jiāo患的地步、以整个国家的安危为筹码——慕容天下始料未及。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眼下满目戾气、一身杀意的站在烈烈风中,以天下为筹,只为护住身后那心爱之人……他的老友生前曾担忧这个弟子一生清冷孤苦,此时若是天上有知,必定欣慰。
慕容天下心里叹了口气。
“遇白,”皇帝微微的笑了起来,“胡闹什么?!还不把剑放下!”
他这般笑得温和而云淡风轻,仿佛面对的并不是拿整个大夜威胁他的国师、而是他那挥舞着小斧头上蹿下跳的第六皇子一般。
陈遇白霎时心中大定,转身将纪小离手中玄铁剑夺了下来。
慕容天下环顾众人,朗声缓缓道:“国师夫人千金之躯,那几个侍卫胆敢不分青红皂白、刀剑相向,的确该死,国师大人护妻无罪。而国师夫人懵懂无状、冲撞了太后娘娘,朕今日要褫夺她的诰命夫人,并罚她闭门思过。还有,从今往后,不许国师夫人再入千密殿!”
纪小离闻言嘟囔了一声:“我才不要再来呢!”
陈遇白转头瞪了她一眼,将她推到自己身后、不许她再出声。
皇帝话音刚落,端密太后也已厉声喝道:“皇上——”
“太后娘娘!”慕容天下不容分说的打断了她的话,“太后娘娘保重身子要紧。若是宫中寂寞,以后就不要再让千密使四处奔波走动了,留她在宫中多陪陪娘娘吧。”
端密太后闻言脸色一变,又惊又疑,可抬眼望去,皇帝脸上的神色又看不出异常……她一时怔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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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言九鼎,雷厉风行的抹平了这件事。
国师大人带着他被褫夺了封号的夫人回去闭门思过。一上马车,国师大人就冷声命童子小天去拿伤药来。
纪小离跟着一叠声的喊“快拿药快拿药!”,说着还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他受伤的那只手。
陈遇白拂袖打开她的手,不悦低喝道:“坐好!不许动!”
纪小离倍感委屈却不敢吭声,往旁边角落缩了缩。小天这时递了伤药进来,陈遇白接过,转头一看她窝在角落里,他神qíng愈加不悦,伸手将她扯了过来。
把她抱在膝上,陈遇白拧开药罐,挑了药膏往她脖子里抹去。
他的手指沾着药膏凉凉的抹上来,小离这才觉出脖子上一丝刺痛,她“哎呀”一声,陈遇白脸更黑:“活该!你这个蠢货!拿剑装个样子都不会!你可知玄铁剑chuī毛断发、锋利无比?方才一个不慎你就当真要血溅当场了!”
方才他将剑递给她,却见她当真就往脖子上架,一时把他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那玄铁剑削铁如泥,不用怎么费力就能割开她柔嫩的脖子!当时她还未察觉,锋利的剑气就已将她脖子上割开一道浅浅血痕,陈遇白只好装作气急歃血,徒手握住那刀刃扯得离她远一些。
好在他握住刀刃的角度与力道都有讲究,掌心看似被割得鲜血淋漓,其实只是斜斜的切开了一长道,血虽然流得多,但是伤口很容易愈合。
纪小离被他骂了,嘟着嘴低着头给他上药。可她太笨了,笨手笨脚的上药都不利索,陈遇白伤口被她弄疼好几次,皱着眉目光不善的盯着她。
她被盯的浑身发冷,抬头怯怯的看他一眼,小声辩道:“我又不知道……方才你要是死了,我就随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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