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应当是已经有了属意的人。”贺重凌唇线紧绷,顿了顿,又道:“而且,定然是最合适之人。”
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齐齐往蔺君泓那边看一眼。
蔺君泓淡笑着侧首看贺重凌,“你是说我?”
“我没有这样说。”贺重凌的声音十分冷静且平淡,道:“一切看皇上的意思了。”
他虽然没有承认皇上是这个意思,但,也没有否认。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真不知他这样大动gān戈何意。”蔺君泓笑道:“也不知道他特意弄了个宗人府,到底是为了那事儿,还是为了我。”
这话说得暗含意味十足。
不过,其余的少年们都还没入朝堂,说话当不得数,只能沉默。
贺重凌蹙了眉,说道:“管他是何意。你且见招拆招就是。”
“多谢贺大人提醒。”蔺君泓悠悠然地道:“只不过他倒是真的煞费苦心了。”
宗令虽品阶高,且权势也高,但因管着皇族宗室之事,极其容易得罪人。
而且,稍有不慎,得罪的就是身份极高之人。
蔺君泓若真被授命这个差事,往后可是不好办。
说到这个,穆效的脸色沉了沉,低声道:“左右你婚事好了,我这休假也差不多了。过两天我就回西疆去。”
他暗道旁的不说,帮着王爷看看那个姓陶的还是可以的。
穆效是蔺君泓的好兄弟,这是全京城都晓得的事qíng。
虽说穆效有武艺有胆识,但陶将军一直不肯重用他。
穆效硬生生被憋得难受了,这就随口请了个长的病假,回了京城来。
陶将军也不催他。由着他继续休假。
蔺君泓听闻穆效要回去,一时间沉默。
穆效知晓蔺君泓不是特别赞同他回西疆。毕竟陶志忠那人并非良将,到时候领兵作战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但是蔺君泓一向尊重他的决定。他若真下定决心了,蔺君泓也不会多说什么。
元槿想了想,说道:“其实西疆那边,也不用太担心。爹爹那两个被调去的副将,听说是极有才gān之人。虽初到时不适应西疆气候,但时日久一些后,应当就无事了。”
“再有才gān又如何。”
极少主动开口的贺重凌冷不防地紧接着元槿开了口,“姓陶的可是主帅。旁人纵然一身本事,他非要冷着,那也是无法。”
说到这个,所有人眉目间就凝起了一股子郁气。
陶志忠自己是个心胸狭窄的就罢了。只要他不耽搁了战事,就无妨。
偏偏他任人唯亲、任人唯利。
长此以往,西疆那边,怕是要出乱子。
可是皇上不知为何,十分信任他。而且,还将邹宁扬的两个副将丢给了陶志忠。
“他们两个去了那里,是福是祸,当真难说。”蔺君泓与元槿说道。
元槿讶然。
她对正是了解得不多。平时也很少有人和她说起这些。
如今听了少年们的对话,她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两名副将到了陶志忠的手里,怕是难逃厄运。
“怎么会这样。”元槿轻声道:“那人……不是将军吗。”
“将军也分三六九等。陶志忠的话,浑水摸鱼是好手。打仗却不见得行。”
思及此事,所有人都心qíng颇为沉重。
先皇虽和如今的皇帝xing子相似,都是颇为多疑之人。
但,先皇在任用将领和官员上,还是很有分寸的。在重要的政事上,他会多听多问。
比如,他再不qíng愿,依然让邹宁扬镇守边关多年。
他再不信任人,只要邹宁扬“听话”,他就没有打过动邹宁扬的主意。
先皇在世的时候,陶志忠虽也跟着出战,却从未领过主帅的任命。
现在可是大不相同了。
许林广忽地一声嗤笑:“陶志忠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得了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儿,还巴巴地送进宫去了么。”
元槿倒是不知晓这事儿,问道:“他侄女是……”
“陶嫔。”葛雨明在旁说道:“虽封了嫔,不过,没有专有的封号。”
那就是对陶家,皇上给了面子,却依然也是不信任的。
只不过那个“陶嫔”,元槿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
贺重凌望了她一眼,说道:“你还记得之前那只大犬吗?就是被她丢弃的。”
元槿忽地记了起来,纽扣当初被那些宫人制住的时候,宫人们好似说过,因为嫌弃纽扣个头太大而不要它的,就是陶嫔。
纽扣很聪明,而且,其实也很懂事。
它很护着自己的主人。无论主人遇到了什么困难,它都冲上去保护着。
这样可爱的狗狗,只是因为个头大了些就被丢弃,也着实可怜。
而且,在照顾纽扣的时候,元槿在它厚厚的毛发下看到了一些伤痕。
很有些日子了。想必是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有人nüè待过它。
那些斑驳伤痕让元槿心里很难过。
元槿瞬间对陶嫔没了好印象。
之前的话题基本上已经讲完,元槿就顺着贺重凌的话说道:“纽扣近日可是长大了些。也长壮实了点。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她这样一问,一是想着岔开话题,不再提及之前的事qíng。二来,也是因为之前元槿将纽扣救下带走的时候,就是贺重凌在她旁边,所以看他想不想见纽扣。
只是贺重凌还没答话,端王爷已经在旁开了口。
“这就不必了。”蔺君泓紧了紧握着元槿的手,扬起个暖如chūn风的笑来,和善地道:“贺大人不爱宠物。”
贺重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元槿并不甚了解贺重凌的喜好,笑了笑,也未再提起。
不过,经了之前宗人府的话题后,蔺君泓和贺重凌间的气氛明显和缓了许多。
蔺君泓走在中间,右手握着元槿的左手,和在他左边的贺重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话题围绕的便是宗人府的事qíng。
他们说起了这个后,其他少年们便下意识地离得远了一些。免得有些不该听的被他们听了去。
这个时候,大家也已经都暗暗松了口气。
谈起政事之后,很显然,端王爷和贺大人就大体恢复了以往的常态,不似前几个月那么暗流涌动了。
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芥蒂到底是什么,竟是一直无法释怀的样子。
至于其他少女们……
女孩儿们虽然也跟着来了,但是谈及正事的时候,少年们一向都是不准她们参与的。
元槿的话,原先蔺君泓就不避着她,如今两人成了亲,他就更不避讳了。所以她能顺理成章地参与其中。
可是其他少女们依然不行。之前就是远远地跟在后头。
如今葛雨明他们往后头去了,恰好就和女孩儿们汇合,在一起说着话。
贺重珊之前就也坐着马车去了宫外等着。
如今她和葛雨薇她们在后跟着,望着前面的三人。
她看看贺重凌,又看看元槿,眼中的愁郁怎么也散不开。
葛雨薇笑问她怎么了。
贺重珊低叹着摇了摇头。与葛雨薇道:“你说,怎么有那么没眼光的人呢?”
葛雨薇知道贺重珊说的是元槿,笑着反问:“你在说端王爷不好?”
贺重珊顿了顿,“你没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要我怎么说才行?”
葛雨薇语气平淡地说:“我说是,她真没眼光。那你想的那事儿就能成了?不能。我若否定了你,非要说她很有眼光。你岂不是心里更加犯堵。何必呢。”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值。”贺重珊忍不住道:“你不知道我哥他……”
那些话差点脱口而出。但,到了嘴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贺重珊心里憋闷得难受。
哥哥怎么去求了爷爷,爷爷听闻哥哥想要成亲了,高兴成了什么样子,她都看在眼里。
偏偏太后下了懿旨……
那懿旨怎么来的,哥哥和爷爷怕是都心里有数。
两个人都装作好似没有那件事qíng一般。
可她知道,爷爷是真的将那事儿抛去了,哥哥却没有。
这些天来,哥哥更加忙了。忙到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就连昨天,他都在处理大案要案。
但是今天他们一叫哥哥,说是来端王府,哥哥就抛下所有的事qíng过来了……
贺重珊想了又想,也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无法抛下。
正当她郁结难解的时候,身旁葛雨薇轻轻开了口。
“你也不必顾及着我。其实,早就死心了。”
在知道他心里能装下别人的那一刻,就死心了。
因为那一刻她幡然醒悟,他不是不会不懂去喜欢某个人,而是根本看不上她。
心高气傲如葛雨薇,断然不允许自己过得那么卑微。
所以,这些天来,已经一点一点地放下了。
贺重珊一脸怪异地看着她。
自己哪里是怕她难受?
分明是不想把哥哥的糗事说出来……
不过,这个时候葛雨薇的话让她忽地一怔。
葛雨薇笑着问道:“你不也放下了?”
往年的时候,贺重珊整天把视线放在蔺君泓身上,她们都是知道的。
这也难怪。
端王爷那样的男子,无论是哪个女孩儿,一旦看到了,就没法移开视线。
京里暗暗中意他的贵女,不知有多少。
贺重珊自小认识他,心中属意他,也是难免。
不过,自从蔺君泓的亲事定下后,贺重珊显然不再关注蔺君泓了。
所以,葛雨薇想,她应当也是已经摆脱了吧。
贺重珊冷哼一声,心说自己这些天心疼哥哥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想端王爷去?
“告诉你,我可没你那么闲。”
贺重珊本想再冷嘲热讽几句。
可是转眼看到自家哥哥后,她心里一闷,想到哥哥这些天的纠结烦闷,她实在冒不出什么不好的词句来了。故而重重一叹,转向了一旁的许林雅,和她说起了话。
葛雨薇和贺重珊这样一番来回,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贺重珊和许林雅凑到一起了,葛雨薇就索xing与杨可晴一同往里行。走了没多久,遇到了刻意滞后的几人,大家就说笑着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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