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太医只说是祖传的法子,并不外传。
旁人几次三番问不出来,就也歇了这个念头。
端王爷果然说到做到。
他之前在文书上写了,保证大家离京后的基本生活,就真的想尽办法,让人从附近购买了许多吃食和用具过来。
太平镇是个很小的镇子,统共才几百人口。
大家的车马到了这里后,jīng疲力尽。
在镇子里正的帮助下,大半个镇子的房子空了出来,供大家居住。
他将自己家那个三进的院子让出来给皇上居住。
可是,那个三进的小院子,怎能装得下皇宫里那么多人?
更何况,一个镇子的里正而已,家中也不算宽裕。
虽然gān净整洁,但那些屋子、家具和器物,都着实太过普通了些。
蔺君淙瞧不上拿出地方。
他当即摔东西发了很大的脾气。
好在九门提督许大人家有个别院离这里不算太远,只几十里地,是个五进的宅子。
问过皇上的意思后,许大人就安排了人手,将皇帝和宫中一应人等送去了那里。
看着皇上和宫妃们远去的车马,镇子上的所有人,包括从京城逃离而来的人,都神色十分复杂。
直直地望了一会儿,大家就继续忙碌起来。
毕竟离去的那些人离他们的生活太远。
而且,也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蔺君泓估算了下,即便是空出这些屋子,也不够住的。
故而他又亲自去了趟榆安县,见了榆安县的县丞,和他商议了很久。
最终,县丞又将县内空置的房屋尽数jiāo了出来,方便大家入主。
蔺君泓便将京中人分成了两批。
一批是家中有伤员的。
因为伤员需要休息,不易挪动。所以,这些人家留在太平镇入住。
另一批是家中没有伤员的。
这些人家则再累一累,继续赶路,往榆安县去住。
对于端王爷的这个安排,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凡是家中无伤员的,即便是再疲累,依然上了车子上了马,跟着往榆安县去。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家能够安然无恙,依然是极大的恩赐了。
他们心中感激上苍,也感激端王爷和端王妃的所有努力。
别的他们帮不上忙。
但是,不添乱、将最近的这些房屋让给更需要的人来住,这些小事,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家中有伤员的,心里也着实愧疚得很。
这一趟出来,最累压力最大的,就是端王爷和端王妃了。
端王爷和他的亲信们一刻不停地奔走在外。
为了食物用具、为了大家的住处、为了所有人的安定,端王事必躬亲,一件件安排妥帖,将事qíng做到了最好。
至于端王妃,则是忙里忙外,安排人去处理衣食之事,安排人负责照顾伤员,一刻也不得闲。
听闻端王和端王妃也要住到榆安县去,往后的日子里在榆安县与太平镇两边来回地跑,留在镇子上的许多人家的心里过意不去了。
有些伤员伤势较轻,家人也表明心意,愿意去往远一点的榆安县去住,将近处留给更需要的人。
他们不敢明说是想留给王爷王妃。
他们知道,那样的话,王爷肯定不会同意。
于是转弯抹角地想了许多个理由和借口。
不过,他们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借口才刚开了个头儿,还没来得及扩大和发挥,这个提议就是被蔺君泓直接否决了。
“如今伤势轻,万一路上厉害了呢?让你们住,你们就住着。哪儿来的那么多事。养好了身子、赶紧治好了伤才是正经。”
他虽口气不善,但大家都知道王爷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说的凶,其实还不是在担心百姓的安康?
大家心下感激的同时,见到端王后,愈发感激和崇敬起来。
就在这百姓们忙着照顾伤者、收拾暂住之处,为了生活而奔忙的时候,皇上蔺君淙竟是忽地提起了一件大事。
他说,要迁都。
京城如今已经破败不堪,不能再回去了。
与其耗费大量时日来重建京都,倒不如即刻迁都,往那繁华之处行去。
百官见劝他不得,只能认真思量整个问题。
商议过后,官员大都建议迁都冀州。
太平镇属于榆安县。榆安县隶属冀州。
冀州离京颇近。
若将事务转往冀州处理,十分便利。顺带着也方便安排京城重修一事。
更何况,冀州人口少,也方便安置这些流离失所的京中百姓。
皇帝却不同意。
他要迁都豫州,让京中百姓往冀州去。
只因豫州更为繁华,他在那里能够过得更为舒适。
这让在皇城根下待惯了的京中百姓十分不满。
大伙儿觉得,皇帝要丢下受苦受难的他们,另寻别处享福去了。
百官之中也有颇多不满的声音。
如今京城破败,百废待兴。
正是急需财力物力人力的时候,却耗费那许多在迁都上面……
终归是让人心寒。
可是,皇上好似心意已决。
大家即便不同意,又能如何?
有人提议,或许可以让端王爷帮忙劝一劝?
毕竟端王爷心中有百姓有社稷,定然肯出这个头的。
没等别人开口,贺太师头一个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端着茶盏撇着茶末子冷哼。
皇上会听王爷的?
如果王爷能那么容易劝得动皇上,就不需要为了全城的百姓押上自己一条命了!
贺太师是教习皇上的先生。
陛下的xing子,怕是没有人比贺太师更为了解的了。
听他这番话后,大家这才想起来,为了让皇上答应全城撤离,尊贵的端王爷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保证和决定。
所有人在敬佩端王的同时,也熄了让他去劝的念头。
——皇上对这个亲弟弟,还是计较得十分清楚的。甚至于赌上弟弟的xing命也无妨。
可是,端王爷已经因为百姓顶过一次重压了。
大家万万不能再因了这些事qíng而让王爷再次身处危险之中。
这些事qíng,蔺君泓其实是不知道的。
因为这几日里,他时时刻刻都在为着民众的事qíng而忙碌着,根本都没来得及去见皇上一面。
也没能好好和元槿说上一句话。
自打地震开始的那一刻起,夫妻二人就各自忙碌开来。
即便是元槿回去寻蔺君泓那次,两人也不过是相拥了一小会儿功夫,就不得不分开。
而后到了太平镇,两人一个忙着外面的事qíng,一个忙着琐碎的事qíng,虽说已经定下了同在榆安县居住的房子,可哪有一个晚上能够凑到一起的?
不是太平镇那边的事qíng多,元槿脱不开身。
就是外头运过来的物资半途中遇到了意外,蔺君泓不得不亲自去过问处理。
一来二去的,两人的时间总是不同步。这几日下来,夫妻俩竟是没有一日是共同度过的。
这天好不容易太平镇和榆安县两边都安稳些了,蔺君泓说什么都不肯让元槿再继续忙碌下去,直接拖着她一同坐上了烈日,不管不顾地就带她离开了太平镇。
当时葛雨薇和许林雅还有贺重珊也在。
蔺君泓一把就将元槿抱上了马。
元槿挣扎着要跑下来,就朝友人们呼救。
看到端王爷那么霸道地将人带走,女孩儿们非但不出手相帮,反倒是齐齐地和元槿挥手道别。
“王妃再见。”
“坐稳点儿,别掉下来了。”
“王妃,不送。”
元槿看着贺重珊,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繁盛,朝他比划了个手势。
繁盛会意,转身朝里去了。
元槿知道,他是去替她看望贺重凌。
贺重凌伤得不算太重。但是,也不算轻。
得亏了他会功夫,而且底子好,这些天来恢复得很快。
可是,贺重凌不准四卫和元槿告诉别人,是他救了元槿。
就连蔺君泓,也不准告诉。
几人初时是不肯的。
特别是元槿。
她觉得,再怎么着,都得让蔺君泓好好感谢感谢贺重凌。
毕竟当时如果贺重凌不去救,元槿东西砸在她身上,她怕是就要残了。
贺重凌却摇了摇头,说道:“当时繁盛已经到了你身边。我不过是快了半尺而已。”
元槿跌下马的时候,繁盛已经朝元槿奔了过去。只差一点点就能够到元槿的时候,她被贺重凌给抱住了。
而后,贺重凌护住了她。
对此,贺重凌是如此解释的。
“繁盛毕竟是端王亲信。若是端王爷知道他抱着救了你,怕是王爷和他心里头会有芥蒂。倒不如我来救你,往后万一被他知晓了,也没甚大碍。”
元槿不解。
既是没甚大碍,为何不能现在就告诉蔺君泓?
不等贺重凌和繁盛开口,繁武已经小小声地在旁边开了口。
“王妃,您是不知道王爷多小气。”
元槿见四卫都默认了这事儿最好瞒着蔺君泓,她就也只好答应下来。
只不过,她终究是没法完全放心还未痊愈的贺重凌,所以拜托了繁盛好好照顾他。
蔺君泓看元槿都被抱到马上了还在那边左顾右盼,顿时气笑了,食指微勾在她额上轻敲了下,哼道:“看什么呢?竟是连我也顾不上了。”
他这话说得可是酸意十足。
元槿哭笑不得,心说自己不过是耽搁了这么一下下而已。哪里来的“顾不上”?
这家伙,还真是……
元槿又好气又好笑。
她故意一扬眉,哼笑道:“我能看什么?当然是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了。”
谁知这招对端王爷根本不好使。
蔺君泓抬指轻勾着她的下巴,轻吻了下,低笑道:“我竟不知还有人比我更‘风流倜傥’。”
语毕,他还装模作样地四顾看了看,语带惊讶地道:“你说说是哪一个?我去瞧一瞧,也好长长见识。毕竟那么些年来,还没遇到过一个。”
元槿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这家伙,简直就是在明摆着换着花样儿地夸自己!
蔺君泓看她似嗔似怒的模样,笑着在她唇边轻轻一吻。
而后,他将横坐在马上的她紧紧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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