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元桢这才晓得自己激动之下太过显露,慢慢收回视线,说了句没什么,转而和邹元桐讲起了别的。
回到凉棚的时候,仆从们便把之前吩咐准备好的粽子拿了来。
二太太杜氏昨晚和二老爷又因邹元杺吵了一架,加上二老爷晚上没歇在正房,她心里堵着气,就说今日不来了。
邹宁远也没哄她,老太太也没让人去请她。结果,她就只能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老老实实待在了家里。
老太太又被太子妃留下了说话,如今这里的女眷里,元槿便是头一份了。
元槿就把粽子分了分,让人往各处送去。
端王府的凉棚里,统共就五个人。
端王,四卫。
即便是在这么重大的节日,即便是人们俱都欢喜地在为等会儿的赛事做准备,但那热闹气氛好似丁点儿传不到这块地方一般,周遭几尺内都透着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之气。
徐云靖边往那里走着,边不住地暗暗叹气。
小郡主被个小狗给缠住了,没过来。若他再不来,恐怕,这里就更没人气儿了。
——虽然很多人想巴结端王爷,虽然很多人想靠近端王爷,可谁有那个胆子?
徐云靖把亲手端来的盘子搁到了桌上,指指里面装着的东西,“热着呢,新鲜的。来一点?”
蔺君泓淡淡地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徐云靖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自顾自地拿起一个粽子,顺口说道:“难为邹三姑娘还惦记着在寺里的jiāoqíng,遣人送了一些来给母亲。我就给你捡了几个过来。好歹吃一个应应景,毕竟是端午啊。”
蔺君泓没想到这是那小姑娘送的。眉端轻扬,探出手去。正准备寻个最大的拿在手里,忽听徐云靖又开了口。
“……好像是永安侯府的那位少爷买来的。”
修长食指刚刚触到粽子边缘,蓦地停住。
“永安侯府,高家的。”蔺君泓收手,轻叩桌案,“是她表哥还是表弟?”
“什么表哥表弟?”徐云靖正吃着香糯粽子,闻言滞了一瞬,方才明白过来,“三姑娘的表哥。这些年和邹家来往得较为频繁,关系不错。”
徐云靖和邹元钧、邹元钦颇为相熟,对邹家的一些事qíng也有耳闻。
听了那句“关系不错”,蔺君泓往邹家那边看了眼,正好瞧见五官清秀的陌生少年正和元槿在说着话。
女孩儿笑容温婉,少年双颊微红神色柔和。两人十分专注地看着对方,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不被放在心上。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
无论怎么看,这画面都是……
十分的刺眼。
蔺君泓眉目转冷,重重嗤了声,一抬手,把那装粽子的盘子给掀了。
第18章
比赛将要开始。
邹家的少年们和高文恒一起,都开始在衣裳外面套上比赛用的服饰。这种服饰比较防水,免得等下龙舟赛开始后,大家被扬起的水花浇成了落汤jī。
正当大家准备着的时候,邹元桢不知被人叫去了哪里,不多久便折转了回来。向老太太行礼问安后,她神色紧张地说道:“祖母,等会儿我怕是不能在这里给哥哥弟弟们加油了。”
老太太刚刚回来便听说了这个消息,脸色微沉,“怎么说?”
“艺苑的先生刚刚过来通知我,今日弹琵琶的师姐临时有事,无法到场,让我过去顶替。”
艺苑挑选了十位技艺出众的女孩儿,等下龙舟赛开始的时候要进行集体表演。邹元桢本是第一年入学,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拿了琵琶过来,也只想着给相熟的几家人助兴,顺便展示下自己的才华。哪知道竟是意外得了这个殊荣。
老太太没料到竟是这样的事qíng。听闻自家孩子出息,她很是高兴。提点了邹元桢一番,让她拿着乐器赶紧过去。
静雅艺苑女孩儿们所在的凉棚与端王府的凉棚相隔不远。
邹元桢一到那边,徐云靖便看到了。瞧清楚的那一刹那,他又惊又喜。
那位邹姑娘身上的穿戴,不正是恶犬事件过后,他挑选了送去赔礼道歉的?
原先只当是端王爷对那邹大姑娘有意。如今看来,两人的渊源怕是要更深一些。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缘分!
徐云靖忙朝一脸不悦的蔺君泓示意了下,让他往那边去看。
蔺君泓听闻那抱着琵琶的姑娘就是邹家大姑娘,顿时想到了那天在酒楼上,隔壁房间刻意打开的那条门fèng。于是似笑非笑地轻嗤了声。
徐云靖听了他这声笑,只当自己是猜对了。忙怂恿着他往那边行去。
蔺君泓懒得理他。扭头往邹家凉棚看了眼。见元槿和哥哥们在一起,虽然那高家少爷也在,但好歹稍稍放心了点。
徐云靖看他神色和缓,不如先前那般戾气十足,好说歹说想要怂恿他过去和那位邹大姑娘说说话。
“看到她穿的那身衣服了没?当初我送去的。阿吉阿利吓到的恐怕就是她了。”
“那又如何?”蔺君泓心中不喜那邹大姑娘的做派,对此事更是不在意,“道歉也有了,送礼也送了。始作俑者被我打断腿丢出去了。还要我怎样?”
徐云靖看他油盐不进,也有些暗暗着急。
虽然端王爷看上去好似对那邹大姑娘只上次酒楼里那一小会儿的在意,但,有了那一分,也要努力一把。
自家父亲,自家太妃姑妈,还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不知为端王爷的婚姻大事愁了多少年了。偏他一直一句“不肯娶”来敷衍大家。皇上也惯着他,没有赐婚没有qiáng迫,硬是让他孤身那么久。
这事儿闹的,真是……
徐大世子暗暗叹气的这会儿功夫,端王爷回头又朝心心念念的那个地方瞥了眼。
这一瞧可不要紧,顿时让他紧张起来。
蔺君泓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和徐云靖唠叨了几个字儿的功夫,那丫头就没影儿了。
只她自己不见了倒也无碍。偏偏刚才和她一起说话的那个小子也没了踪迹。
蔺君泓心里头一阵发酸一阵发涩,说不上什么感觉。再顾不上这边,转身朝着先前元槿她们待的那边行去。
瞧见正抱着腾腾的杨可晴,蔺君泓顿了顿,问道:“怎么你抱着狗?它主人呢?”若他之前没看错的话,这小狗应当是那丫头的。
杨可晴没料到会在这里听到蔺君泓的声音,又惊又喜地抬了头。生怕吵醒睡熟的腾腾,就默默朝元槿离去的方向指了下。
蔺君泓会意,微微颔首,大跨着步子去了。
刚转到旁边林子边上,他就听到了里面的低语声。脚步微顿,停了下来。
元槿看着地上的几株植物,有些迟疑,“这些当真能行?”
“自然是可以的。”高文恒温声说道:“我以往的时候受伤用过这种药糙。治疗伤处最为有用。”
刚才高文恒帮着收拾龙舟的时候,被不小心划伤了,这便到处来寻治疗的药糙。
元槿不认识这些东西,但看他将植物揉碎了就往伤处敷,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要先将这些药糙洗一洗?”
如果上面沾了什么不gān净的东西,不会让伤势更重吧……
看着女孩儿担心的模样,高文恒的神色愈发柔和起来,“槿儿无须担忧。我心里有数。”
他还想再和元槿多说几句,远远看到冯家几位少爷在朝他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便和元槿说了声,匆匆往那边去了。
蔺君泓站在林边,看着此刻孤身一人的女孩儿,犹豫不决。
片刻后,他暗叹了口气,忍不住自嘲一笑。
想他统领百万大军时,亦不曾怯场。怎的面对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倒是有些不敢上前了?
蔺君泓狠狠鄙视了这样无能的自己一把。硬是bī着自己往前挪动脚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元槿本在看那些药糙,听到有人靠近,下意识地直起身回过头来,便见一陌生少年正缓步行来。
他身姿挺拔气度华贵,虽年纪甚轻,举手投足间却带着迫人的气势。相貌出众,只一眼,便可印入心底。一双凤眼尤其好看,深若幽潭,夺人心魄。
元槿怔了怔。
她没料到世间竟然有这般好看的男子。从外观和气质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
由于有些愕然,元槿看的时间久了点。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蔺君泓顿觉嗓子有些发gān,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刚刚酝酿好的那些字句,突然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心下有些着急,难得地失了冷静。猝不及防,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你,莫要和他太过亲近。”
元槿滞了一瞬方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于是目光慢慢转冷,淡淡说道:“我的事qíng,怕是与阁下无关吧。”
听出她话中的不悦,蔺君泓的脸难得地有些发烫。偏偏现在脑中乱成一团,理不出思绪来。
——行军打仗,他擅长。和女孩子jiāo流,经验近乎为零。
在她澄澈的目光下,端王爷只能口不择言地找寻词汇来掩饰:“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
特别是看到元槿唇角一闪即逝的嘲讽笑意,他简直悔到肠子都要青了。
“多谢提醒。”元槿说道:“按照阁下的说法,你这样贸然来跟我私下里见面,岂不更不妥当?”
语毕,她懒得再多理此人,转身当先离去。
蔺君泓薄唇紧抿,眉心紧紧拧成了一团,注视着女孩儿的背影,神色yīn晴不定。
“高家哥哥人很好的,等下还要上场比赛呢!而且,槿姐姐也没做错什么啊。”清脆可爱的小女孩声音在旁边响起,“小舅舅你太小气了,居然这么说她。小心槿姐姐生你气哦。”
蔺君泓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旁边的杨可晴。
杨可晴被他那面无表qíng的冷然模样给惊到。
“你说,永安侯府那位,会上场比赛?”蔺君泓冷冷说道。
“嗯。是、是啊。”
小姑娘边说着话,边连连后退。
等距离蔺君泓足够远了,看他点了头,杨可晴赶紧转过身去,背着小手一步一挪地叹着气离开了。
难怪小舅舅娶不到老婆。
槿姐姐xing子那么好的都受不了他那臭脾气。
活该他打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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