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妈妈奇道:“他就不怕姑娘和老太太直说了这事儿?”
不待老太太开口,她恍然道:“我明白了。”
就算被老太太看到了,老太太也只是瞧见他为嫡妹说话,没有旁的。
可蒋妈妈总觉得三少爷闹这一出别有用意。
正暗自思量着,就听老太太冷哼一声,眸中闪过厉色。
“原先当他姐姐是个好的,所以万事由着她。如今才发现,那是个心思比谁都多的。她都那么多歪心了,他又怎少得了?想让我误会杺姐儿,怕是小看了我这老太婆!”
仔细想想,早晨孩子们临去学堂前过来和她道别的时候,邹元桢一来,闹闹就有些发抖,还使劲往她怀里钻。
如今想来,怕是另有原因。
老太太猛拍椅子扶手,指了院子外头跪的那些人,冷声道:“去,再去查查元桢屋里的那几个。我就不信挖不出话来。”
蒋妈妈赶忙领命下去。
闹闹被刺针的事qíng,问出来的具体结果如何,将军府众人并不知晓。
当天晚上,老太太杖责了十几个人,把她们撵出府去,自此后,再没提过此事。
不过,那日过后,老太太发了话,消暑宴那日,邹元桢不必跟过去了,留在府里帮忙守着家。
这个消息一出来,虽老太太没有明讲,但是大家对于那事所查结果有了几分的肯定。
每个人每日里都有许多事qíng要忙。府里那么多人,谈资甚多。闹闹之事和邹元桢的关系,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并没有真正结论,就也少了被谈起的价值。不多时,这事儿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直到那日,消暑宴的前一天,邹元桢归家。
大姑娘一回来,就去了晚香苑见老太太。
刚进屋也就说了两句话的功夫,晚香苑外头做活儿的仆从们就听到砰的一声响,然后是老太太的怒喝声。
“你就非要这样和我对着gān?!”
老太太怒极,站起身来,指着邹元桢,恨声说道。
她不顾脚边挥手砸碎到地上的瓷瓶,一步步往前行着,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邹元桢,“你是铁了心地要去参加那劳什子宴席?”
邹元桢跪在地上,声音发颤地说道:“并非是我的主意。是先生的主意。她一向赏识我的琵琶技艺,特意和长公主说起了,长公主这便让她带我过去。”
老太太神色冷冽地看了她半晌,挥手让她走了。
蒋妈妈看老太太气得手都有些发抖了,忙扶了她坐下,“既然是艺苑先生的主意,老太太又何必和大姑娘置气呢。”
“琵琶弹得好的人多了去了!若她不让先生刻意在长公主跟前说她和端王亲近的事,长公主怎会留意到她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
明乐长公主长公主为了端王爷的婚姻大事,cao碎了心。如今听闻他肯对某个女孩儿另眼相看,管她是谁呢,自然是应下了让她参宴。
至于恶犬事件中被吓到的不是邹元桢……
依着长公主的xing子,怕是不会在意的。
她要的只是个能让弟弟另眼相看的女孩儿。
思及此,老太太的神色愈发凛冽起来。
长公主是端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邹元桢若是得了长公主这个助力,难保她和端王会不会成事。
即便她只能做王爷身边的一个妾,可她一旦入了王府的门,那么,太子府那边就完全没有可能了。
老太太沉吟许久,唤了蒋妈妈吩咐道:“你去白英苑一趟,和老二家的还有杺杺说,让她们准备一下,明儿一起去赴宴。”
蒋妈妈很是惊愕。
老太太之前是铁了心要治一治二姑娘的脾气。怎地忽然改了主意?
“家里的人,得有家里人制住,方才不会在外人跟前丢脸。”老太太沉声说道:“你给她们母女俩递个话,就说,闹闹如今最怕桢姐儿了,看到她就往别人怀里缩,半点儿不让她碰。”
这就是在暗示,当日的事qíng是邹元桢做了,然后诬蔑邹元杺的了。
依着二太太和二姑娘的脾气,定然不会轻易放过邹元桢。
蒋妈妈忙领命而去。
在她出门前,老太太又将她唤住了,“记住,你和她们提一句,桢姐儿如今最想见的就是长公主和端王爷。”
告诉了她们后,有她们缠着,邹元桢即便到了公主府,想必也没什么机会见到长公主了。
邹元桢想反抗?
二太太可是她的嫡母!身为庶女,怎可不听嫡母的话?
若她敢公然违抗二太太,那往后谁家也不敢娶她!
蒋妈妈站在门前,将老太太的话一字一句的都捋顺记好了,这才匆匆往白英苑而去。
元槿是到了第二天早晨才知道杜氏和邹元杺、邹元桢也要参宴的。
不过,这对她来说,和之前也没什么差别。她们去或不去,与她无关。
元槿早已打算好了。到时候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没事了就寻杨可晴玩。小丫头鬼灵jīng怪的,有趣得很。
至于庶妹邹元桐,因着前两日生病,如今还没大好,今日不得出门去。
元槿收拾停当后,先去邹元桐的屋里看了看,和妹妹说了几句话。听到老太太那边遣了人来唤了,这便往晚香苑去。
女孩儿身姿曼妙,行止间裙衫拂动,似是有百花百糙绕在身边,又似有百蝶在翩翩起舞。
如梦似幻,像是天上的仙子在花糙凤蝶的簇拥下,踏入凡间。
元槿这一出现,登时让晚香苑所有人都看呆了。
最先回神的是老太太。她朝蒋妈妈点了点头,低声道了句“不错”。
最后好不容易方才回神的,是高文恒。
他走到了女孩儿跟前,双颊红透嗫喏了半晌,忽然意识到元槿居然穿的是米分色裙衫,忙问道:“妹妹怎么没穿那件樱糙色的?”
元槿这才想起来他之前也问过这个。虽不知一名少年gān嘛要关心女孩儿的穿着打扮,但还是说道:“祖母说这件更好看,让我穿这件。”
高文恒看看自己袖口衣襟上的樱糙色绣纹,有些恹恹地“嗯”了声。
依着前几日的习惯,老太太看到她们两个人单独说话,定然是要阻止的。今日却是改了主意。
“三丫头既是准备好了,就头里先走。恒哥儿若是无事,就陪她一起过去吧。我们再收拾收拾,稍晚些就去。”
元槿手里有杨可晴单独下的帖子,高文恒手里有杨驸马亲手下的帖子。她们两个就算单独行动,也能入得了公主府的大门。
但其他人不同。
旁人加在一起,共用将军府收到的那个请帖,不能单独行动。
老太太知道邹元杺不只不喜欢邹元桢,也不喜欢元槿。
她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出岔子。索xing把二房的几个全部都拘在了自己身边,让高文恒骑马、元槿坐车,先行离开。
她倒是不怕高文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qíng来。
即便她对这亲事不再满意了,却也知道,这孩子的品xing,那是真正实打实的好。谦谦君子,不会做出伤害元槿的事qíng。又体贴温和,不会让元槿受了委屈,定然一路护好她、让她安然到达。
见老太太将这样的重任jiāo给自己,高文恒忐忑了多日的心总算是安定了稍许。刚才因着元槿没穿樱糙色衣裳而低沉的qíng绪,也渐渐和缓过来。
再一想着等下将要和元槿单独过去,虽有丫鬟婆子在旁边,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局促。
老太太难得地装作没发现高文恒的表qíng变化,又叮嘱了一两句后就让两人走了。
将军府外的巷子里,身姿挺拔的少年正斜斜地倚靠在高大梧桐旁。不远处,一匹白马姿态悠闲地踱着步子。
听闻将军府开始喧闹起来,蔺君泓低低唤了白马一声,翻身而上。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儿一想到今日参宴之事,竟然一晚上辗转难眠。待到jī打鸣,他也不躺着了,索xing练了会儿功,然后就骑马出了王府。
谁知居然不知不觉到了这里……
蔺君泓眉心微蹙,正准备朝着与邹家相反的方向离去,回头一瞧,刚巧看见了正在出府的一车一马。
马上的少年温和儒雅,嘴角扬起了愉悦的弧度,侧身望向马车,而后并行。
他时不时地俯下身去朝向侧边,像是在和车内之人说话。神色温柔而又欣喜。
再看那马车……
端王爷双眸微眯。
眼熟。
像是那小丫头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端王爷持缰的手忍不住用力,调转了方向,朝着另一边行去。
他多年习武,耳力甚好。还未靠近车子,就远远地听到车内传来了一声轻唤。
“恒哥哥。”
这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好辨别,也十分好听。
可是此刻听在端王爷的耳中,却是让他拉缰的手倏地握紧,指节泛白。心里头翻山倒海,滞闷不已。
他猛地看向高文恒,顿觉得对方温柔的目光刺眼得很。
蔺君泓环顾四周,心下有了主意,掉转方向,朝着另一处行去。
高文恒边骑着马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元槿说着话。行了两条街后正yù转弯,冷不防旁边小胡同里闪出一匹骏马。
他忙勒马驻下,旁边的车夫也将车子停了下来。
待到看清来者,高文恒很是惊讶,“端王爷?”
虽然两人并不认识,但是那日龙舟赛的时候,都曾经上过场。对于彼此的身份,还是知晓的。
蔺君泓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目光一转,朝马车车厢扫了眼。口中却是说道:“高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长公主府的宴请,在下亦是收到了请柬。如今正往那里去。”
“我也正要往那边去。”蔺君泓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不如一起吧。”
高文恒没料到他居然会主动提出一起来。本是有些不愿,毕竟难得地和槿儿单独相处。可若是拒了王爷,怕是会有损王府和将军府的关系。
纵然心里再不qíng愿,高文恒也只得说了个“好”字。
两人本就xing子不同,一路过去,当真是没什么话好说。
不过,只要高文恒不和车里的女孩儿讲话,端王爷就已经心里舒坦许多了。
只可惜的是,女孩儿就算没有和高文恒说话,但,也未曾搭理过他。
蔺君泓心里头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思量许久,苦于找不到借口主动开口,只能继续和高文恒大眼瞪小眼,默然无语地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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