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是个xing子和顺的,也素来喜欢与脾xing温和的人相处。
之前元槿与秋实就是如此,多多也爱和她们亲近。
元槿想着,灵犀这般的脾xing,与多多也应当是比较投契的。
果不其然。
元槿将拴着多多的绳子jiāo到灵犀的手里后,多多初时是不肯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偶尔掀起一点点的眼皮来朝灵犀看一眼。
灵犀倒是沉得住气。一直微微笑着,静等它来适应她的牵引。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我也养过狗儿。”灵犀微笑道:“有它陪着,心里能够好过许多。”
她不由自主的就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元槿听闻,细细思量后,恍然明白过来。
——灵犀一次次失去腹中胎儿,心里定然是十分难过的。有爱宠陪着,好歹能够让心里的难过稍微轻上一点点。
元槿忍不住问道:“那它现在在哪里?”灵犀来京城那么久了,也不知道狗儿在北疆会不会思念她。
说到此,灵犀的眼神黯了黯,握着绳子的手也攥的死紧。
“不在了。”她摇了摇头,“临行前半个月,它咬坏了王妃的一只鞋子。被打死了。”
一听这话,不只是元槿,就连旁边的秋实和葡萄也沉默了。
许是感受到了大家的难过。多多居然站起身来,试探着往她们身边凑过来。
在元槿这边滞留了一会儿后,就顺着被拉着的绳子,开始朝着灵犀那边靠过去。
灵犀想起自己的爱犬,心中大恸,忍不住矮下身子蹲了下去,紧紧搂住多多。
多多似有所感,抬提头来,一点点舔着灵犀的脸颊。
灵犀就和它脸贴着脸蹭了蹭。
多多显然有些高兴,低低叫了几声。
灵犀很是欢喜它和自己的亲近,慢慢站起身来,再开口,脸上已经有了点笑意。
“娘娘这个狗儿倒是乖巧的很。”灵犀摸着多多的脑袋,和元槿说道。
“这是自然。”元槿颔首道:“也是因了它这个脾xing,才能更好的做引路犬。”
元槿刻意隐去了“导盲犬”这个本名,毕竟这个词听在了蔺时谦和大家的耳中,难免心里难过。就自顾自的换了个能让人接受些的名字。
“引路犬?”灵犀初初听闻这个词儿,很是惊讶,“那是什么?”
元槿就将自己带多多过来的缘由和灵犀说了。
“狗儿、狗儿能给人指路?”灵犀听闻,震惊不已,“王爷,居然能够有机会正常行走了?”
之前她听闻蔺时谦眼盲后,寝食难安。最担忧的便是蔺时谦会因此一蹶不振。
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如果往后束手束脚,只能依靠别人来行走、来过活,这让他怎么忍受?!
不过,如果有只能够陪伴他一起生活、能够帮助他的狗儿,那就不同了。
在狗儿的帮助下,他最起码能够完成正常人独自可以完成的大部分事qíng。
可这着实是个好事!
听着元槿的仔细解释,灵犀心中愈发激动起来。眼睛一眨,竟是落下了两行泪。
元槿还未反应过来,灵犀已然是跪到了地上,朝她连连叩头。
“奴婢该死。奴婢之前不懂的娘娘的一片苦心,只当娘娘是、是……”她哽咽着将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又道:“如今奴婢方才知晓,娘娘当真是个心善的。并非那种爱算计人的。”
她低泣着语无伦次的说着,元槿看了,心里也是难受。
也不能怪灵犀想事qíng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往坏处里想,遇到事qíng头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退却。
她大半辈子都栽在了旁人的算计里。内心深处,恐怕已经极其难以相信旁人了。
元槿看不得她这样感恩戴德的连连叩头,忙让葡萄把她扶了起来。
元槿别开脸不去看灵犀额头上叩出的青紫色,缓了缓心qíng,语气平静的道:“以往的事qíng,莫要多想了。为今之计便是照顾好王爷。旁的,暂且搁下罢。”
灵犀到底在定北王妃手底下“磨炼”出来了。
只不过片刻,她就收拾好了心qíng。不管心里如何波动,面上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
“是。”她认真的朝元槿行礼,“奴婢谨遵娘娘的教诲。定然不负娘娘所托。”
元槿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直想叹气。
这灵犀的xing子,也真是个死心眼儿的。
得亏了现在定北王不在这里。如果在这里,王爷得怎么想?
哦,只是为了不负娘娘所托,所以认真去做这事儿。而不是心里有王爷,想要王爷过得好、过得顺心。
这可真是……
不会说话。
思及此,元槿再想了想灵犀一直以来的言行举止,不禁觉得,当年的事qíng,或许灵犀并没有参与到其中的算计里。
或许,灵犀是当年事件里的一个无辜牺牲品。
想到这儿,元槿的心里愈发有些难受。赶忙叮嘱了秋实和灵犀几句,这就带着葡萄往屋里行去。
蔺时谦早就听闻元槿带了灵犀过来一事。只不过他因着眼盲无法自有行走,故而只能呆坐在chuáng边,等着宫人向元槿行过礼后,回到屋里过来扶他了,这才一点点往外挪去。
元槿进到屋里来的时候,蔺时谦刚好要出屋子。
短短几间屋的路程,他竟是走了许久。
蔺时谦有些黯然,qiáng笑者与元槿行礼。
元槿不等他将礼行完,赶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葡萄适时的让人搬了两个锦杌过来,放在廊下。
元槿和蔺时谦站定后,亲自和他说了灵犀与多多行步时所在的大体方向。
蔺时谦虽看不到,却还是依着元槿所说的位置,朝着那边缓缓坐了下去。
元槿这便将多多的本事与蔺时谦大致说起。
初时蔺时谦还未有太大的感觉。待到后来,元槿多说一句,他便愈发惊讶一些。待到最后,蔺时谦已经是实实在在的愕然了。
“竟有这样的事qíng?”蔺时谦颤巍巍的探出了手,扶到了旁边的墙上,而后循着元槿这边的声音,挪着身子朝着这边坐了过来,“娘娘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话一出口,他就发觉了不对,赶忙说道:“我不是在怀疑娘娘。只是、只是这样的事qíng太过于匪夷所思,我……”
元槿笑着点了点头,思及他看不到,特意说了声“无妨”,这便说道:“我之前并未训练过引路犬,不过偶然间听闻过这样的事qíng罢了。不知道多多能做到何种地步。只希望能够帮上王爷。”
“甚好。甚好。多谢娘娘。娘娘有心了。”蔺时谦激动的仿若孩童一般,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看不能看,起身下chuáng,哪怕只有一步,都需要依赖旁人。不然的话,碰坏了东西都是小事。一个不当心,摔倒在地,又要麻烦整个玄和宫的人来来回回收拾、又要去唤太医来看诊,这才是真正麻烦。
这对于叱咤风云、战场驰骋的定北王来说,着实太过于难以接受。
如果有个狗儿做好帮手,不用再依赖旁人,对他来说,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元槿见蔺时谦不排斥多多的帮助,这便暗松了口气。
虽然灵犀和多多尽快熟悉起来,由灵犀一点点带着多多和蔺时谦开始亲近,这样子一步步来较为容易一些。但是,这首先得让蔺时谦肯接受这件事qíng。
如果他能主动和多多jiāo流、不排斥和多多亲近的话,多多也能感受到他的善意。这样一来,便能事半功倍。
着实是好。
元槿想了想,蔺时谦能够这样快的接受此般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qíng,也和他的xing子有关系。
定北王生xing洒脱,不拘泥于条条框框。任何事qíng,只要有条理、有缘由,和他细细说来,他就能够接受。
想到这里,元槿心中一动,极其了另外一件事。
看着灵犀和多多在院子里嬉闹的场景,元槿悄声问蔺时谦,语气却是用了开玩笑的声调:“宫人们都不知道怎么称呼灵犀才好。不知在王府里是怎么个叫法?”
她知道蔺时谦与蔺君泓有一点完全不同。蔺君泓是但凡与她有关的事qíng,事必躬亲,都要亲自过问才行。不然不放心。
可蔺时谦与现今的绝大多数男子一样,是个完全不问后宅事qíng的。她若是说的太含蓄了,恐怕蔺时谦根本就听不出其中的含义。
故而元槿一句话完,又接道:“之前宫人们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只能直接叫‘灵犀’二字。往后她要往来于雨轩阁和玄和宫之间,若都还这样叫她,终是不太妥当。”
玄和宫便是蔺时谦如今住着的地方。
元槿的意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身为定北王的侍妾,而且年岁也颇大了,灵犀若由这些宫人们直呼着名字,到底不太好。
可是又没有个缘由让旁人对她称呼的更为恭敬一些。
听闻元槿这样说,蔺时谦倒是有些明白过来。
他思量了下,说道:“这些年倒是未曾给她个确切的称谓。我记得她原本姓王。既是如此,不若都唤她一声王姨娘吧。她跟了我这么久,甚是辛苦,”他顿了顿,重重一叹,“得一个‘姨娘’的身份,也是应当。”
元槿明白,这是定北王亲自给了灵犀一个合适的身份了。
其实依着灵犀这样不太正当的来路,除非在府里有所出,生下儿女,一般才会抬了姨娘。
可灵犀的qíng况又不太一样。
她有孕多次,本能生下好几个孩儿。只不过一次次的遭遇挫折,最后孩子都没了,她自己的身子也垮了下来,无法再有孕。
元槿知晓,蔺时谦口中那“甚是辛苦”和那一声叹息,怕是就为了这个。
元槿笑着与蔺时谦道:“既是如此,我就和底下人吩咐一声。”说着就将旁边的葡萄唤了过来,让她去和周遭伺候的人都说一声。
葡萄虽憨直,却不驽钝。听闻元槿的吩咐,她有些明白过来,当先跑到了灵犀和多多那边,将话和那边立着的几个宫女和公公说了。
灵犀听闻,怔了一怔,有些茫然的往这边看来。紧接着,她神色动了动,现出了不敢置信的欢喜。
蔺时谦看不到这一幕。
元槿就低声和他说了声,灵犀在看他。
蔺时谦轻轻再次叹息,朝着那黑暗的虚无,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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