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槿不愿和徐太后还有蔺君澜处在一处。杨可晴又是要时常跟着姚先生学习。元槿乐得跟哥哥还有贺重凌在一处待着。
两人一个棋路沉稳暗藏机锋,一个尖锐凌厉好不退缩,一来一回的,倒是不分上下,各有胜负。
初时元槿看得有趣,到了后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邹元钧说道:“若是身子乏了不若去歇一歇。”
元槿就笑,“邹大爷不说自己棋下的不好让看的人无趣,反倒要说我身子不好来了。”
元槿在家里的时候就惯爱“欺负”哥哥们。邹元钧都已经习惯了她这般样子。恰好一局结束,他索xing站起身来将位置让出,“不若你玩一会儿吧。”他说着,朝贺重凌望过去,“想必贺大人不会介意的。”
邹元钧印象里元槿和贺重凌颇为熟稔。在太平镇的时候便是如此。
贺重凌淡淡一笑,并未多说,气定神闲的将棋子收好,将其中一盒给了元槿。
元槿知晓邹元钧是看出了她的无聊所以如此。也不推辞,接过盒子从中拈起一子放了上去。
棋子莹白坚硬,夹在纤细白皙的指尖,衬得手指更加娇嫩柔滑。
贺重凌目光盯着白字定定的看了会儿,待到它落到了棋盘上,方才挪开视线。
两人你来我往了好半晌,最终是个和局。
邹元钧看了看贺重凌,又看元槿,呵的一声轻笑,低声道:“贺大人就算是让人,也是让的极有风度。”乍看之下,竟然瞧不出哪里开始让的。
贺重凌笑道:“娘娘棋艺好。”
元槿连连摆手,“哥哥面前你就不用帮我说好话了。”她哂然笑道:“与他对战过好些回。我那点水平,哥哥一清二楚。”
贺重凌便淡淡的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什么,只慢慢的将棋子收起。
几局下来,邹元钧看的有些发困。
任谁对着个四平八稳每次都和局的棋战都会提不起jīng神。
邹元钧索xing拿了本经书到树下去看。
元槿扬声叫他,他也不肯再过来,晃了晃手中之物,说道:“这个更好。”
这明显是说她下棋还不如经文有意思。
元槿甚是受打击,脸色苦哈哈的很是颓丧。
贺重凌却笑,垂眸看着楠木棋盘,望着上面的纵横线,说道:“这不正好?娘娘若是有事问我,倒是方便了。”
元槿回身过来,朝他望了一眼。面上的沮丧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她就落了一子到棋盘上,又伸出手指朝着白字划拉了一下,圈了三个子出来。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qíng,旁人不会留意到。贺重凌却看见了。
他抬眸望了下,紧接着跟了个子落下。
元槿奇道:“你这没放对地方吧。”说着就要挪动他的黑子,“难道不知道?”
说那最后一句的时候,元槿正巧在往前伸手。她又快速划了一道线,将六个黑子给划拉了过去。
六,陆也。
元槿分明是问陆家知道不知道。
贺重凌眼含笑意,口气却很是严肃,“你觉得可能会不知道吗?”说着,他挪动了下自己先前搁着的黑子,放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样的话,才对。”
元槿心里发凉。
蔺松华早前已经被陆家接了去。这倒也是。一个孩子被人带走,家里大人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陆家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传出任何的消息。
这就是在帮三皇子遮掩了。
“落子无悔。贺大人你这可是算输了。”元槿抿了抿鬓发,望了眼枝叶不动的树木,说道:“天气这样热,我看不如明日就回去。若是过了暑气,可是不妙。”
贺重凌顺口接了几句,两人又将这一局对战完,就将棋盘收了起来。
元槿想要早点回去的提议很快就被徐太后接受了。
徐太后并非一下子就答应下来,而是元槿从旁相劝后才应允。
元槿用的理由也很简单——杨可晴明天就要走了。左右该做的事qíng已经做完,不如一同离开,还能在路上做个伴。
蔺君澜喜好玩乐,在宫里拘的久了,有些不愿回去。被徐太后怒瞪了一眼,倒也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谁知临行前还是出了点岔子。
翌日上午,天气稍微有些yīn,漫天的灰色,看不到一丝亮光。
好在没有下雨的黑云。这样的天,倒是适合出行。最起码不会太晒。
徐太后也因了这天气欢喜了几分。她让元槿去歇着,她自己看着宫人们在收拾行装。
元槿就去寻了姚先生在说话。
杨可晴听闻要一起走,很是欢喜,拉着元槿的手问七问八。
元槿还没反应过来,姚先生倒是先听出了点道道,与杨可晴道:“你若是想寻你母亲,不妨和娘娘直说。”
杨可晴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元槿仿若没看到她的羞赧般,指了一处地方说道:“我先前过来时,她正在树下吃冰镇绿豆汤。如今不知用完了没。”
杨可晴笑嘻嘻的谢过了元槿,这便朝着那边欢欢喜喜的过去了。
元槿本想着这下子母女俩关系许是能缓和一些。谁料她还没和姚先生说完话,杨可晴就气鼓鼓的回来了。一张米分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并非欢喜的,而是给气的。
元槿细问缘由。
杨可晴心里有气也不会对她发,就将之前的事qíng大致讲与她听。
原来先前蔺君澜刚好喝完了绿豆汤,正漱口的时候,抬眼看见杨可晴。
当时两人的气氛还算和乐,来回说了几句都心平气和。
出现岔子的时候,是蔺君澜冷不防看到了杨可晴臂上的金镶珊瑚珠手钏。
她愣了下,奇道:“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杨可晴一直想着东西是母亲送来的,故而欢喜。听了这句话,她脸色瞬息万变,最终沉静的说道:“不然应该在哪里?”
蔺君澜看她脸色不太对,迟疑着没敢开口。
杨可晴上前半步,bī问蔺君澜:“究竟是不是你送我的?”
蔺君澜没敢回答。
就算是本来打算送给杨可晴的,可那也是徐太后的意思、徐太后的东西。而后她自作主张将东西给了元槿……
她当时是觉得,既然徐太后准备和元槿打好关系了,索xing她也往元槿那里去,试探着看看那小丫头是不是如徐太后说的那般好。
因为她觉得空手去不太好,索xing就将那手钏给了元槿。毕竟元槿人年轻,又漂亮,戴着这样鲜艳色泽的饰物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哪知道东西辗转一番又到了杨可晴的手里?而且还说的是她送的……
此时此刻下,在杨可晴的bī问下,她倒是不好意思点这个头硬说是自己怂的。
杨可晴的眼圈儿瞬间红了。她一把撸下手钏,狠狠掷到地上。金属撞击地面发出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镶在上面的已经被撞碎掉了下来,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红色。
杨可晴就这么跑了回来。
姚先生听闻,在旁叹了口气,拍了拍杨可晴的肩,说道:“送这东西来的嬷嬷说是你母亲送的。”
杨可晴绞着手说道:“不是她。肯定不是她。”说罢又恨恨的踢了下脚,把脚前的一颗石子踢出去丈多远,“若是她的话,她肯定就直接承认了。”
元槿有心相劝,也不知道从何开口。安慰了杨可晴几句后,就去寻了徐太后,让她来拿主意。
徐太后听了后并未和元槿多说什么。只将蔺君澜叫了去怒斥一通,而后让蔺君澜去寻杨可晴。
哪知道杨可晴和姚先生竟然是一声招呼都没打,已经凑着这会儿的功夫离开了山明寺。具体去往的方向,却并非是冀都那边。
徐太后这回可是恼了蔺君澜,连车子也不与她一起坐了,直接板着个脸一直到了冀都都没好转。
回来安顿好之后,单嬷嬷来寻孟嬷嬷诉苦:“大姑娘也是个心眼儿实的。这事儿承认下来就一句话的事,哪就那么复杂了?偏偏……”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孟嬷嬷心说蔺君澜那种xing子也能说一句“心眼儿实在”?面上笑得温和,劝道:“您老也不必太过放在心上。过上几日许是就好了。”
单嬷嬷也是急得不行了方才过来。孟嬷嬷说完后,她又有些懊悔,觉得自己不该走这一趟来与孟嬷嬷说,又暗自叹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最后想了想还是与孟嬷嬷说道:“怕是难。以往小郡主即便恼了大姑娘,也没有这样连句话都没就走的qíng形。”迟疑了下,她问孟嬷嬷:“娘娘那边可能帮帮忙?”
孟嬷嬷苦笑着摊了摊手,“娘娘现在都还没弄清这整个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单嬷嬷想了下,确实,徐太后和元槿说起来的时候,只三两句带过去,并未点透。她只能叹息着摇了摇头回到静明宫。
因为之前蔺君澜和杨可晴的事qíng耽搁了会儿功夫,所以回到宫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之前单嬷嬷来寻孟嬷嬷,便是趁了徐太后用完膳的时候。而元槿觉得奔波一路后身子不舒慡,洗了个澡方才传膳。因此她就更晚了一点。
待到她梳洗完毕裹着衣裳出来,饭食已经摆放齐整,蔺君泓执卷而坐,在灯光下看书。
听到动静,蔺君泓将书搁到一旁,上前过来扶她。
秋实这便松开了元槿的手臂退了出去,从外将门给掩好了。
两人在桌前并肩坐下,元槿就说起了贺重凌讲的那件事。
谁知刚开了个头,就被蔺君泓抬手止住。
“好好吃饭。”他将筷子塞到她的手里,开始不住的往她碗里夹菜,“这些事儿,我自有定论。”
看他如此,元槿心里安定了许多。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和蔺君泓提。
哪知道又是刚开了个头,就被他止了。
“吃饭。”蔺君泓将剔了骨的糖醋排骨塞到她的口中。
酸酸甜甜的滋味传到口中,元槿也是饿了,当即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夹了米饭吃着。待到咽下,又有一块鱼ròu到了她跟前。
几次三番下来,元槿终是发现了不对劲,搁下筷子责问道:“怎么只有荤菜没有蔬菜?”
蔺君泓笑道:“这两日吃素食还没吃够?”
出乎他的意料,元槿居然摇头说道:“那里的斋菜很好吃,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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