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槿不住呻吟着,模模糊糊的也听不清是谁在说。不过这温柔的语调她很熟悉,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许林雅看她痛苦,心里更焦急了,呵斥道:“怎么回事儿?这半天了还没动静?”
有位面皮白净的稳婆快言快语的说道:“还不成。时候还不到。太太还没生产过吧?这妇人生子,素来要疼上好久才能出来的。”
话虽这么说,可元槿疼了好久后还没见出来,稳婆们就都开始急了。
有人说着不对,又道:“这胎位,好像不正啊。”
都是有经验接生过好些个孩子的。一个这样说起来,其余两三个能摸出来的就也点头称是。
孟嬷嬷急了,大喊道:“光说是有什么用?赶紧啊!”
她们一起上前动作,谁料过去了一炷香时间,还是没能挪动好。
许林雅边给元槿喂着参汤边落泪,口气异常严厉:“不正就给弄正了!不然,要你们过来做什么的?”
稳婆们骇得全身发抖。
她们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可是,chuáng上之人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太过尊贵,她们下手的时候不敢太用力啊!一个不小心出了事该怎么办?
一直守在屋门口的秋实突然来了一句:“huáng嬷嬷会推拿。我去找huáng嬷嬷。”说罢不待人同意或是反对,她将自己手里的一叠布巾往葡萄怀里一塞,就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秋实说明了要出永安宫的理由后,葛雨明亲自陪着她去到了旁边常平宫的雨轩阁去寻huáng嬷嬷。
当初元槿将灵犀安置在了永安宫旁边的常平宫,又遣了huáng嬷嬷去照顾灵犀。因此huáng嬷嬷一直留在了永安宫内。
原先元槿不让她在永安宫伺候,是因为徐太后和元槿针锋相对,而huáng嬷嬷,忠于徐太后。
秋实记起这些天来徐太后和娘娘的关系好了许多,想必请了huáng嬷嬷来也没甚关系,所以下定决心来叫人。
听闻元槿的状况后,huáng嬷嬷也十分紧张,“我只年轻的时候在主子们生产时搭把手,并未自己去接生过。”
“您不是懂得推拿么?”秋实急得直跺脚,“让稳婆和您说怎么做,您来动手,敢不敢?”
huáng嬷嬷这些天早已想明白了元槿为什么没有留她在永安宫。
想到原先元槿对她那么好,平日里她去永安宫正殿的时候,只要元槿没事,她就能进屋。偏她还不知足,还要一次次和徐太后那边联络……
huáng嬷嬷心下一横,点头道:“敢!只要娘娘能没事,我就敢!”说着就和秋实两个人赶忙往永安宫奔。
稳婆们看到有人过来肯帮她们动手了,感激不尽。一个个的都将自己的经验来告诉huáng嬷嬷。
huáng嬷嬷擅长做推拿,手很稳。听了她们的话后,一点点用力,竟是真的颇有成效。
就在大家欢喜着的时候,又有人来了永安宫中。
葛雨明在屋门外高声询问来人能不能进。
元槿自然是无法回答了。她根本也没jīng力去听到这声问话。还是孟嬷嬷走到门外问葛雨明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雨明眼睛落在屋门左侧边的墙上,不去看门开合时候屋内的qíng形也不去看孟嬷嬷身上沾染的脏污,沉声说道:“是徐太后。太后带了人过来了。”
他也没料到连副统领会同意徐太后出了静明宫过来这边。他本是坚定将太后拦住的。哪知道徐太后说元槿生产,她这个婆婆不能不跟在旁边。葛雨明这才没辙了,硬着头皮过来问。
孟嬷嬷拿不定主意,就去问许林雅。
许林雅想了想,说道:“让她来吧。看看元槿的辛苦,往后看到孩子的时候,多少也能顾及着点孩子的母亲。”
孟嬷嬷谢过了许林雅后,赶忙和葛雨明说了。
没多久徐太后就到了屋门外。
单嬷嬷听了元槿的一声声痛呼,惊得心惊ròu跳。她不知道里面qíng形如何,先一步进去看。
huáng嬷嬷没料到徐太后也来了,看到单嬷嬷后赶忙摆手和孟嬷嬷她们说道:“不是我告诉的!”若娘娘醒来还以为她和徐太后那边有瓜葛,她就真的说不清了。
单嬷嬷横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太医院的人都清空了往这边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huáng嬷嬷暗松了口气。
许林雅恼了,猛推她一把,怒瞪她。
huáng嬷嬷忙继续做事。
单嬷嬷看着元槿疼得都没力气了,有些紧张,问了问大概持续了多少时候。听闻之后,她站不住了,到了外头和徐太后讲了一声。
徐太后就进屋看了看,陪了元槿一会儿。
无奈稳婆们忙里忙外的,递毛巾擦拭送温水,来来回回十分忙碌,根本就没有她们站着的地儿。徐太后就去了旁边的暖阁里等着。
单嬷嬷瞧着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询问徐太后要不要回静明宫等消息。
徐太后用眼角余光瞥了单嬷嬷一眼,问道:“你觉得这丫头挺不过来?”
单嬷嬷没想到徐太后说的那么直白,吓得浑身一颤,四顾看了看,周围没旁人,才小小声说道:“也不是。就是娘娘身子骨太弱了,不知道还要多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陛下又不在这里,恐怕……”
“就在这儿守着吧。”徐太后斜睨着单嬷嬷,拿着佛珠在指尖轻捻,“她年纪小,又没了娘。偏偏这等紧要时候阿泓不在身边。我再走了,她怎么办?”她合上双眼,喃喃道:“就这样吧。”
单嬷嬷早先只以为徐太后是来看看元槿状况就要回去的。没料到竟然真的要守着她。
依单嬷嬷看,徐太后既是这么不喜欢里头那一位,就该由着她自生自灭的。哪里想到……
单嬷嬷暗叹了口气,出门唤人上茶了。
刚才来得急,又因有话要说,徐太后就把人都遣了出去。
从天黑到天亮。jī打鸣都听了无数回了,还是不见有动静。
徐太后猛地睁开双眼,将手中物收好,与单嬷嬷说道:“你随我过去看看。”
“可是……”
徐太后一把擒住单嬷嬷的手臂,低声道:“我知你平日里惯爱猜我的心思。但那里有我的孙儿,我不管谁管!更何况,那丫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当我们还能好好活着?!”
她这话说得凶狠,单嬷嬷身子猛地抖了抖,“太后是说……”
徐太后扯着嘴角冷哼一声,“告诉你,她和那孩子若是出了事,他能把整个宫里的人全屠了给她陪葬!你信不信!”
单嬷嬷被徐太后这话惊到。直到徐太后快步出了屋,她才惊醒过来,赶忙跟上。冷风一chuī恍然发现竟然是早已汗透衣衫。冷风灌入衣裳里,凉气bī人。
徐太后走出暖阁,拢了拢身上衣衫。走到屋门口还未来得及和守在门边儿的宫人们说话,便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白马直直冲入永安宫宫门,一路未曾停歇,在正殿的阶梯下停住。
缰绳骤然拉住,白马扬起前蹄。
马儿嘶鸣。
一人翻身下来,长身玉立姿容卓绝。只面上现出急怒,让他此刻凌厉的眉眼染上了几分煞气。
徐太后愣住了,“阿泓?你不是——”
蔺君泓匆匆跑上阶梯,喝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小宫女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惊住,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蔺君泓一把将她推开,踹开屋门,大跨着步子冲进屋内。
所有人都来不及拦阻,就被他这样急冲冲撞了进去。
孟嬷嬷和稳婆们正要大喊,见到是蔺君泓,都怔住了,哗啦啦跪了一地。
只许林雅握着元槿的手高声喊道:“外面冷,快将房门关上!”
蔺君泓回头怒视。
刚刚走进屋里的徐太后顿了顿,回身把屋门合上。
蔺君泓又望向许林雅。
许林雅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槿儿疼得厉害,握着我的手,我松不开。”
一句“槿儿疼得厉害”让蔺君泓的眼睛瞬间湿润。
不过,只有离得最近的许林雅瞧见了。
她认识蔺君泓十几年,哪里瞧见过他这般模样?顿时心酸不已,低声和他道:“胎位不正,很辛苦。”
“我知道。”蔺君泓轻轻的在元槿紧握的手上抚了抚,而后五指下滑,在她手腕某处轻叩了一下。元槿的手瞬间松开。
许林雅将手抽出来,蔺君泓顺势将元槿的五指握在自己掌心。看着许林雅手上红印,他点点头道:“多谢。”
许林雅气得瞪他,“那是我妹!”
蔺君泓却没闲工夫和她多说。
他由着元槿紧紧扣住他的手,轻抚着元槿发白的指尖,在她汗湿的额上落下一个吻,而后眉目瞬间转冷,戾气顿显。
“你们记住,一定要拼尽全力来救她。”蔺君泓勾唇冷冷一笑,“不然的话,所有人,一个也活不成。”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瞬时间,屋内寒气遍布。
单嬷嬷战战兢兢的抬头去看,便见满屋子里只徐太后一人神色平静,其余人俱都面现骇然。
这一回,即便是那些不敢轻易动手的稳婆们,也再不敢迟疑。争着抢着去给元槿正胎位。
蔺君泓看着气息奄奄的元槿,又看着那些人在她的腹上不住按压,丝毫怜惜都无。而腹中孩子,在那鼓起的地方一点点的挪动着,甚至可以看到隆起的地方一点点的在挪移。还有那血水……
蔺君泓的双眸似是燃了火,满目血腥。
他咬着牙硬撑着,才让自己没去gān预、没去cha手。
元槿已经快力竭了。脑中混乱一片。不过,熟悉的气息靠近、带着冷意的手将她的五指包裹,让她又了jīng神。
元槿努力睁开眼,看到蔺君泓,笑了。
蔺君泓却差点因为她这一笑而哭出来。他深吸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探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给她将鬓发捋到耳后。
许林雅拿了一碗参汤来。他喂了元槿一点点喝下。
恰在此时,有稳婆惊喜喊道:“用力,再用力!快!”
这声音一次次响起,一次次落下。再一次次响起……
过了许久。
怕是有十几个chūn夏秋冬那么久?
终于,有响亮的啼哭声传来。
所有人都暗松了口气。
蔺君泓却顾不上看孩子,催促着人去叫太医,“快!看看槿儿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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