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1_桐华【完结】(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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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恩?”

  “所有人都以为接受恩qíng的人会对施舍恩qíng的人生出亲近,却不知道施舍恩qíng的人对于自己救护的人同样会生出亲近之心。就算对一无所有的乞丐随意施舍半个饼,恩主也会下意识地期待乞丐的感激作为回报,如果乞丐感激,帮着打扫了一下门口,那么恩主在欢愉自己善心的同时,下一次仍会施舍半个饼。施舍是一种付出,但凡人心,只要付出了,不免期待回报。而且人心很奇怪,如果我太主动亲近赤水氏,他们会对我很警惕,可如果让他们高高在上地站在施恩者的地位,他们却会放松警惕。他们认为自己只是随手丢了一块饼子,随时可以关门把乞丐关闭在门外,却不知道当心里有了期待,即使关上了门,也要悄悄看一看乞丐会怎么反应。”

  小夭叹气,“我以前觉得自己挺聪明,可和你们一比,我觉得自己是傻子。”

  颛顼笑起来,“你不是,我们千般算计都只是因为有所求,而你无所求,自然不必算计,人无yù,才是至qiáng。”

  小夭苦笑:“好吧,我最qiáng。你的伤不轻,休息吧。”

  颛顼点头,今夜是一个双杀的局,禺疆的刺杀竟然只是为了给防风邶创造机会,虽然他有暗卫,可那一瞬,是灵力低微的小夭将他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

  小夭走进屋子,掩门前突然说:“禺疆说你杀了他哥哥,究竟怎么回事?如果真有杀兄之仇,只怕他还会来杀你。”

  颛顼皱眉,“我也不知道,从没听说禺疆有哥哥,如果真有个禺疆这么qiáng的生死仇敌,倒真很麻烦,我会派人去查清楚。”

  几日后,关于禺疆的事qíng查了出来。

  原来禺疆原名玄冥,他的父亲是高辛羲和部的贵族,他的母亲却是轩辕族的女子,当年小夭的母亲嫁到高辛,huáng帝曾选了十来名轩辕少女陪嫁,其中一个少女与羲和部的一个少年qíng投意合,少年向俊帝请求赐婚,小夭的穆清没反对,两人就成婚了。婚后两人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叫玄庭,幼子叫玄冥。小夭的母亲自休于俊帝后,当年随她到高辛的轩辕族侍卫和侍女也都返回了轩辕,禺疆的母亲留下了。但也许因为远离故土,不但没有朋友陪伴,还要承受轩辕王姬惊世骇俗举动的恶果,也许因为热qíng烂漫的轩辕女子无法忍受刻板严肃的高辛礼节,夫妻两人开始频频吵架。又一次禺疆的父亲气急下口不择言,说后悔娶了轩辕女子,骂轩辕的女子都没有教养,不懂尊重夫君。禺疆的母亲一怒之下,竟然学了轩辕王姬,写下休书,带着大儿子离开了高辛。

  因为此事太过丢人,所以禺疆的爷爷极力压下此事,对外宣称儿媳和长孙遭遇意外而死。禺疆的父亲虽然从没有去轩辕找过妻子,可也没有再娶妻。禺疆的母亲在回到轩辕后,一直郁郁寡欢,没几年就病死了,她死后不久,禺疆的父亲也病逝。禺疆的爷爷改了孙子的名字,从玄冥改为禺疆,带着禺疆远离人世,终年漂泊于归墟,从此后,关于禺疆的身世知道的人就非常少了。

  禺疆跟着爷爷长大,他的大哥玄庭则由轩辕族抚养长大,之后他的大哥得到了huáng帝的重用,出任轵邑城的城主,成为闻名天下的酷吏,在颛顼离开轩辕前,huáng帝下令,由颛顼监刑,斩杀了玄庭。

  爷爷临终前,禺疆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大哥并没有死于意外,可高兴还没过去,又听到爷爷说大哥已被颛顼斩杀。他总觉得是颛顼夺去了他的亲人,想杀颛顼,可颛顼是俊帝的徒弟,如果他在高辛境内杀了颛顼,是在挑战俊帝,会给全族惹祸,所以他只能一直忍,忍到颛顼离开高辛,回到轩辕。禺疆觉得他去轩辕杀颛顼,只是他的个人行动,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至于是他利用了禺号接近颛顼,还是禺号和倕梁利用了他去杀颛顼,则不得而知。

  小夭听完禺疆的身世,不禁有些同qíng禺疆,也不打算向父王告状了。

  颛顼对小夭说:“杀玄庭没有错,我不后悔杀了他,可我的确觉得对不起他,因为他犯的罪……”颛顼叹息,“算了,这些肮脏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就不和你解释了。”

  小夭的伤已经好了,颛顼的伤还没好,但常有人来见他。其余时间,颛顼或者陪爷爷下棋,或者和小夭说说话。

  等能行动时,他叫上小夭,每日采摘桑葚,腌制冰葚子。

  仲夏时,颛顼的伤痊愈了。huáng帝给他派了差事,他开始忙碌起来,真正参与到轩辕的朝事中去。为了方便接见访客、商谈事qíng,颛顼在轩辕城内置了一座宅邸,忙时就宿在那边。小夭正有点嫌朝云殿太闷,问过huáng帝的意思后,偶尔也住在轩辕城。

  第十六章思君恨君君不知

  从瀛洲岛分别到现在,从冬到夏,已是半年多的时间,璟只和小夭联系了一次,还是他为了感谢颛顼的款待,在送给颛顼的谢礼中夹带了九壶青梅酒。颛顼虽不知道究竟哪份东西是jiāo给小夭的,也猜到璟这礼肯定不全是给他的。收到礼物后,把小夭叫去,说道:“你们的哑谜我看不懂,自己去挑。”

  小夭把九壶青梅酒挑出来,一色的白玉瓶子,绘着一枝绯红的桃花,本是很稀松平常的白玉桃花瓶,小夭却觉得额间好似又有一点温润在辗转。

  九瓶酒,随着小夭,从五神山的明瑟殿来到轩辕山的朝云殿。

  青梅酒,小夭慢慢地喝,也只喝得还剩最后一瓶,她舍不得再喝,一直留着,把八个已经喝空的酒瓶仔细收好。

  她很想喝最后一瓶,可她想等璟送来新的酒后,再喝这一瓶。

  夜深人静时,小夭会躺在榻上把玩酒瓶,三寸高的酒瓶,放在掌间,盈盈一握。有时,小夭会笑,有时,小夭却为自己心酸。

  她等了半年,都再没有璟的消息。

  一日晚上,她又在榻上摆弄九个玉瓶,翻来倒去,九个玉瓶躺在白绢上,九枝桃花艳艳盛开,小夭忽然想起了玉山,她在那里等了母亲七十年,最终什么都没等来。这一生,她再不想等待任何人了。

  小夭打开了最后一瓶青梅酒,没有像以前一样一次只喝一两口,而是一直喝着。不过三寸高的瓶子,没一会儿小夭就喝完了。小夭把九个玉瓶收了起来,再不拿出来把玩。

  小夭开始花更多的时间炼制毒药,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她在榻上摆弄毒药,边摆弄边思量如何才能把毒药做得更好。是更好看,而不是更有毒。

  她脑中有被天下人尊奉为医祖的炎帝留下的《神农本糙经》,高辛和轩辕珍藏的医书随她翻看,小夭并不怀疑自己做的毒药的毒xing,她现在喜欢做好看的毒药。看到凤凰花,她琢磨了几日,又花费了几日几夜,做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小小凤凰花,花色明艳、花香迷人。看到晚霞,她做出了熙彩流金的毒香屑,犹如将潋滟晚霞从天际踩了下来。

  每一份毒药,都是她的一个念想,一段心qíng,她把它们做出来,看它们在她手中盛放,再将它们仔细装好,送出去。

  小夭猜度着相柳收到这些毒药时,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骂她变态。

  小夭把做好的毒药放在玉匣子里封好,到属于涂山氏的车马行,把匣子jiāo给他们,问道:“送到清水镇西槐街上的娼jì馆要多少钱?”

  老板说道:“如果姑娘指的是那个清水镇,那可在轩辕国的最东边,都快要到大海了。”

  小夭说:“所以才特意找涂山氏的车马行,jiāo给别的车马行送货,便宜是便宜了,可我不放心。”

  老板笑起来,“姑娘找对地方了。”

  老板报了个价,小夭没有还价,痛快地把钱付了,反正不是她赚的,不心疼。

  这就是小夭想出来应付相柳的法子,全天下到处都有涂山氏开的车马行,只要小夭有钱,什么都能送到清水镇。

  小夭每隔三四个月,给相柳送一次毒药,上一次的毒药还是从高辛送出。也不知道相柳收到没有。应该收到了吧,否则以那人的小气xing子,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找她麻烦。

  小夭走出车马行,又看到了防风邶,她忍不住再次试图用蛊虫去感应,可依旧没有反应。

  防风邶笑着走过来,“要送货物?”

  小夭看着他,他问道:“你还认识我吧?”

  小夭离开:“你最好别接近我,我一看到你就想给你下毒。”

  防风邶跟着她,“你的那位朋友就这么招你嫌?”

  相柳招她嫌吗?当然不是,不过他倒是比较招她嫌。

  小夭问:“你跟着我做什么?”那日在园中相见时,他应该还不知道她是谁,但现在,他应该已知道她的身份。

  “我无聊,我看你也挺无聊,两个人无聊总比一个人无聊好。”

  那个晚上,在他箭锋前的死亡压迫感,小夭还记忆犹新,讥嘲道:“你来轩辕城gān什么?不是为了来无聊吧?”

  防风邶笑嘻嘻地说:“我来轩辕城做的事qíng都见不得光,一般是晚上忙,白天是真的很无聊。”

  小夭哑然失笑,这人的xing子和他妹子截然相反,无赖得坦率,“听说你们家的人都很善于she箭。”

  “不错。”

  “你和你妹妹的箭术谁更好?”

  “她。”

  “好到什么地步?”

  “你想看我的箭术吗?”

  小夭随口说:“好啊!”

  “随我来!”

  防风邶回到住处,命人牵了两匹天马,带着小夭出了轩辕城,来到敦物山。

  防风邶问道:“你想我she什么?”

  小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指着对面悬崖上攀附在松树上随风摇摆的菟丝子,“菟丝子夏秋开花,现在应该已有小huáng花,就she一朵花吧。”

  防风邶从天马背上拿下弓箭,弯弓、搭箭、拉弦、she出。

  小夭笑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she中。”

  防风邶伸手,箭从对面的悬崖飞回他的手中,防风邶拿给她看,矢锋上有一点点huáng色,显然是she中了花。

  小夭不得不赞道:“果然是好箭术。”

  “想学吗?”

  “这也能教人?”

  “你现在要学的是she箭的姿势,又不是修炼的心法,任谁都能教你,不过我教,自然是最好的。”

  “好啊!”小夭猜不透防风邶想做什么,但正如他所说,反正无聊,就看看他想gān什么。

  防风邶选了一个距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大叔,“就拿它做靶子吧。”他把弓递给小夭,小夭模仿着他刚才的动作,握住了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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