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道:“放心吧!相柳想杀我容易,可想用蛊术、咒术这些歪门邪道来害我可没那么容易。”
“每次你都言语含糊,我也一直没有细问,你如何懂得养蛊、种蛊?还有你出神入化的毒术是和谁学的?”
小夭问:“此处方便讲秘密吗?”
颛顼点了下头,又设了个禁制,小夭说:“你可知道《神农本糙经》?”
“当然,传闻是医祖炎帝的一生心血,天下人梦寐以求,可惜炎帝死后就失传了。”
“实际在我娘手里,你还记得外婆和外爷重病时,都是我娘在医治吧?”
“当然,我一直以为,姑姑向宫廷医师学习过医术。”
“我也是这么认为,后来才明白传授娘医术的应该是炎帝。”
“可是……怎么可能?爷爷可是一直想灭神农国。”
“谁知道呢?也许是我娘偷的。”
“胡说!”在很多时候,颛顼对姑姑的敬意要远大于小夭对母亲的敬意。
“娘把我放在玉山时,在我脖子上挂了一枚玉简,里面有《神农本糙经》,有我娘对医术的心得体会,还有九黎族巫王写的《九黎毒蛊经》,专门讲用毒和用蛊之术。王母发现后,说这些东西都是大祸害,被人知道了,只会给我找来麻烦,勒令我每天背诵。等我记得滚瓜烂熟后,她就把玉简销毁了。”小夭记得当时她还大哭了一场,半年都不和王母说话,恨王母毁了娘留给她的东西。
小夭说:“本来我把这些东西都忘到脑后了,知道我被九尾狐妖关起来时,突然就想起那些毒术。我知道我只有一次杀九尾狐妖的机会,所以十分谨慎小心,怕巫王的毒术还不够毒辣隐秘,又把炎帝的医术用来制毒。”
小夭摊摊手,自嘲地笑道:“娘留这些东西给我,估计想要我仁心仁术,泽被苍生,可我看我要成为一代毒王了。”
颛顼只是笑着摸了摸小夭的头:“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颛顼在外面叫道:“颛顼、小夭,我哥哥赶回来了。”
颛顼拉着小夭往外走:“陪我一块儿用晚饭,等我走了,你爱怎么照顾那家伙随你便,反正我眼不见、心不烦!”
小夭笑道:“好。”
出门时,小夭对静夜说:“既然璟住在这里,你就把璟以前住的屋子给我收拾一下,我暂时住那里。”
静夜看颛顼一言未发,放下心来,高兴地应道:“好。”
————
小夭、颛顼、馨悦、丰隆四人用晚饭时,小夭才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三十七年。
小夭刚回来,颛顼三人都不愿聊太沉重的话题,只把三十七年来的趣事拣了一些讲给小夭听。最让丰隆津津乐道的就是一心想杀了颛顼的禺疆居然被颛顼收服,经过俊帝同意,他脱离了羲和部,正是成为轩辕族的人,跟随颛顼。
小夭十分惊讶:“他不是一心想为兄长报仇吗?怎么会愿意跟随哥哥?”
颛顼微微一笑,淡淡说:“他是个明事理、重大义的男人,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他想做什么。”
馨悦对小夭说道:“才没颛顼说的那么轻巧呢!禺疆一共刺杀了颛顼五次,颛顼有五次机会杀了他,可颛顼每次都放任他离去,第六次他又去刺杀颛顼时,被颛顼设下的陷阱活捉了。你才颛顼怎么对他?”
小夭忙问:“怎么对付他?”
馨悦说:“颛顼领禺疆去参观各种酷刑。禺疆看到,那些令他都面色发白、腿发软的酷刑居然全是他哥哥设计的,通过使用在无辜的人身上,一遍遍改进到最完美。刚开始,他怎么都不相信。颛顼把一份写满人名的册子递给禺疆,是禺疆的兄长亲手写下的,每个人名旁都写着施用过的酷刑。禺疆才看了一半,就跪在地上呕吐了。禺疆那时才发现,他想为之复仇的兄长和他小时记忆的兄长截然不同。转序告诉他‘我从不后悔杀了你哥哥,因为你哥哥身为一方大吏,却罔顾民生,只重酷刑,冤死了上万人,他罪有应得。如果你认为我做错了,可以继续来刺杀我。’颛顼放走了禺疆。几日后,禺疆来找颛顼,他对颛顼说‘我想跟随你,弥补哥哥犯的错’,所有人都反对,颛顼居然同意了。不仅仅是表面的同意,而是真的对禺疆委以重任,和禺疆议事时,丝毫不提防他,说来也巧,正因为颛顼的不提防,又一次有人来刺杀颛顼,幸亏禺疆离得近,把she向他的一箭给挡开了。”
馨悦看似无奈,实则骄傲地叹道:“我是真搞不懂他们这些男人!”
小夭笑着恭喜颛顼,得了一员大将!几人同饮了一杯酒。
四人聊着聊着,无可避免地聊到了璟。
颛顼对馨悦和丰隆说:“我刚才告诉小夭,当日若非璟恰好出现救了她,纵使我赶到,只怕也晚了。小夭很感激璟的相救之恩,她恰好懂得一些民间偏方,所以想亲自照顾璟。”
馨悦和丰隆虽觉得有一点奇怪,可目前最紧要的事就是救回璟,别说要小夭去照顾他,就是要馨悦和丰隆去照顾也没问题。
丰隆急切地问小夭:“你有把握璟能醒来吗?”
小夭说:“十之八九应该能醒。”
丰隆激动地拍了下食案,对颛顼说:“小夭真是咱们的福星,她一回来,全是好消息。”
颛顼目注着小夭,笑起来。
四人用过晚饭后,颛顼返回神农山。
小夭送颛顼离开后,回了木樨园。
静夜已经熬好药,正眼巴巴地等着小夭。她刚才偷偷地给公子喂了一下药,发现压根儿喂不进去,只得赶紧收拾好一切,等小夭回来。
小夭让静夜出去,等静夜离开后,小夭一边扶璟坐起,一边说:“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我昏迷时,虽然人醒不过来,却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小夭喂完璟喝药后,又扶着他躺下。
小夭盘腿坐在榻侧,拿出一枚玉简,开始用神识给父王写信。先给父王报了平安,让他勿要担忧,又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小夭灵力弱,没写多少就觉得累,休息了一会儿,才有继续,不敢再东拉西扯,告诉父王她还有点事qíng,暂时不能回高辛,等事qíng办好,就回去看他。
小夭收好玉简,对璟说:“我和父王说要回去探望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儿回去?”
小夭下了榻:“我得回去睡觉了。”她看着璟清瘦的样子,低声说:“我也想陪你呀,可我哥哥不让,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小夭回到璟以前住的屋子,在璟以前睡过的榻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熬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睡着。
小夭想起自己昏迷不醒时,最高兴的时候就是相柳陪着她时,即使他什么话都不说,她也觉得不再孤寂,永恒的黑暗变得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
小夭披衣起来,悄悄地溜出了屋子,溜进了璟住的桃木大屋、她不知道的是整个桃木大屋都有警戒的禁制,她刚接近时,静夜和胡哑就出现在暗处,他们看到小夭提着鞋子、拎着裙裾,蹑手蹑脚的样子,谁都没说话。
小夭摸着黑,爬到榻上,在璟身边躺下,对璟低声说:“我不说、你不说,谁都不知道,哥哥不知道,就是没发生。”
小夭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并不算困。
她对着璟的耳朵chuī气:“你到底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她去摸璟的头发:“头发没有以前摸着好了,明日我给你洗头。”
她去捏他的胳膊:“好瘦啊,又要硌着我了。”
她顺着他的胳膊,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jiāo缠:“他们说,你是因为我死了才不想活了,真的吗?你真的这么在意我吗?”
小夭把头窝在璟的肩窝中:“如果你真把我看得和自己xing命一样重要,是不是不管碰到什么,都永远不会舍弃我?”
屋内寂寂无言。
小夭轻声笑:“你真聪明,这种问题是不能回答的,有些事qíng不能说,一说就显得假了,只能做。”
小夭闭上了眼睛:“璟,快点醒来吧!”
第二日清晨,静夜、胡哑和胡珍起身很久了,却都窝在小厨房里,用蜗牛的速度吃着早饭。
小夭悄悄拉开门,看四周无人,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静夜和胡珍都轻嘘了口气,胡哑吃饭的速度也正常了,等吃完,他走进庭院,开始洒扫。
小夭在屋子里躺了会儿,装作刚起身,故意重重地拉开门,和胡哑打招呼:“早。”
胡哑恭敬地行礼。
静夜端了洗漱用具过来,小夭一边洗漱一边问:“你们平日都这个时候起身吗?”
静夜含含糊糊地说:“差不多。”
小夭微微一笑,去吃早饭。
静夜知道她大病初愈,身体也不大好,给她准备的依旧是烂烂的ròu糜蔬菜粥,小夭边吃边问:“你什么时候到的璟身边?”
静夜回道:“按人族的年龄算,八岁。公子那时候七岁。”
小夭的眼睛亮了:“那你们几乎算是一起长大的了,你肯定知道很多他小时候的事qíng,好姐姐,你讲给我听吧!璟小时候都做过什么调皮捣蛋的事?”
静夜愣了一愣,防风意映在青丘住了十几年,从没有问过她这些事qíng,只有一次把她和兰香叫去,询问她们所掌管的公子的私帐。
静夜给小夭讲起璟小时的事,都是些jī毛蒜皮的琐事,小夭却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笑,静夜也想起了小时候的快乐,不禁愁眉展开,笑声不断。
胡珍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才敲了敲门:“药熬好了。”
小夭跑了出去,端过托盘,对静夜说:“晌午后,我要给璟洗头,找张木榻放在树荫下,多准备些热水。”
“是。”
小夭脚步轻快地朝着桃木屋走去。
过了晌午,小夭果真把璟从桃木大屋里抱了出来,放在木樨榻上。
静夜怕小夭不会做这些事,站在旁边,准备随时接受,可没想到小夭一举一动都熟练无比,而且她的举动自带着一股温柔呵护,让人一看就明白她没有一丝勉qiáng。
璟虽然不言不语、没有表qíng,却让人觉得他只愿被小夭照顾,在小夭身边,他就犹如鱼游于水、云浮于天,有了一切,身边舒展放松。
静夜看了一会儿,悄悄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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