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隆对颛顼说道:“不管陛下是试探还是真察觉了什么。反正你都想好该怎么办吧!就如我刚才所说的,陛下在泽州,看似你处于劣势,但你也有很多优势。关键就是你怎么处理。”
颛顼点了下头:“我明白。”
颛顼起身,向两人告辞:“出来有一阵子了,我得回去了。”
丰隆瞅了小夭一眼,好似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又吞了回去。
侍从送颛顼和小夭出来,水guī张开了嘴,颛顼拉着小夭从guī嘴飞跃到了岸上。
水guī迅速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潇潇显身,对颛顼说道:“岸上没有人跟踪。”
颛顼点点头:“回紫金宫。”
颛顼把小夭送到了寝殿,转身想走,却又停住步子,回身问道:“见到璟是什么感觉?”
“你一大堆事qíng要做,还有闲qíngcao心我的琐事?”
颛顼问:“你心里真和你表面一样,把一切都当作了过眼云烟?”
小夭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不是,我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居然觉得有点开心。如果他今日和我一样,谈笑如常,云淡风轻,我只怕会很难过。”小夭自嘲地吁了口气,“明知道一切都已过去,我想尽快忘记他,嘴里也说着大家只当陌路,可心底深处并不想他忘记我。我心口不一……我自己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却不允许他不在乎,如果他真敢这么快就不在乎,我非恨死他不可……”小夭摇头苦笑,“我是不是很有病?”
颛顼怔怔地听着,一瞬后,才道:“这不是有病,只是你对他动了真qíng。”颛顼苦涩道,“小夭,我现在很后悔,如果不是我当年太想借助涂山璟的力量,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小夭走到他身前:“你忘记了吗?在你出现之前,我就救了他。”
“那时你可没对他动qíng,是我不但给了他机会,还为他创造机会,让他一步步接近你。”
和璟走到今日,的确很多次都是因为颛顼——如果不是颛顼要抓她,她不会找璟求助,某一天换掉容貌,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如果不是颛顼把他们关在龙骨地牢里,璟不会有机会提出十五年之约;如果不是因为颛顼需要璟,她不会明明决定了割舍又回去找璟……
小夭推着颛顼往外走,笑道:“我和璟之间的事,你只是适逢其会,何况我并不后悔喜欢他,你又何必赶着自责?不要担心,时间会抚平一切,我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忘记他。”
颛顼扭头:“小夭……”
小夭嚷:“睡觉了!一大堆人的生死都系在你身上,你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颛顼说:“好!你也好好休息。”
“放心吧,我从不亏待自己。”
小夭关上了门,走到榻旁,缓缓躺倒。
她很清楚今夜不借助药物,怕是难以入睡,取了颗药丸吞下,药效发作后,昏睡了过去。
梦到了璟,小夭从没见过他的儿子,梦里的小孩看不到脸,伏在璟怀里,甜甜地叫爹爹,璟在温柔地笑。
小夭奔跑着逃离,一眨眼,从青丘逃到了清水镇,小夭跳进了河里,用力地划水,她游进了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自由畅快。可是,她真的好累!这忙忙天地,她究竟该去往何处?防风邶出现在海上,他坐在白色的海贝上,笑看着她,一头漆黑的头发飘拂在海风中,小夭朝他游过去,可突然之间,他的头发一点点变白,他变作了相柳,冷漠地看着她,白色的贝壳,白色的相柳,就如漂浮在海上的冰山。
黑发的他,白色的他,忽近忽远……小夭猛然转身,向着陆地游去,一边划水,一边泪如雨下……
小夭从梦中惊醒,枕畔有冰冷的湿意,一摸脸颊,才发现竟然真的是满脸泪水。
第十一章满院chūn风,惆怅墙东
huáng帝来中原巡视,理当登神农山,祭拜天地,祭祀盘古、伏羲、女娲,还有炎帝。即使两百多年前那次巡视中原,碰到刑天行刺的重大变故,huáng帝也依旧登了神农山,举行了祭拜和祭祀仪式,才返回轩辕山,可这一次,huáng帝一直停驻在泽州,迟迟没有来神农山。
huáng帝一日不走,中原所有氏族一日提心吊胆。
季chūn之月、十八日,huáng帝终于择定孟夏望日为吉日,宣布要上紫金顶,却未命一直在神农山的颛顼去准备祭拜和祭祀仪式,而是让苍林准备。
因为上一次苍林和颛顼的回答,苍林认定了huáng帝这一决定代表了huáng帝的选择,很多人也是如此认定,纷纷携带重礼来恭贺他,苍林喜不自禁。huáng帝又和颜悦色的对苍林说:仔细准备,务必要盛大隆重,他会在祭拜仪式上宣布一件重要的事。苍林心如擂鼓,几乎昏厥,不敢相信多年的渴盼就要成真,于是不遗余力,务求让huáng帝满意,也是让自己满意。
关于huáng帝已经选定苍林为储君的消息不胫而走,苍林宅邸前车如龙、马如水,紫金顶却门庭冷落。
一日,小夭接到馨悦的帖子,请她到小祝融府饮茶。
自从huáng帝到中原巡视,馨悦一直深居简出,和颛顼一次都未见过,这次却主动邀请小夭,小夭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跑一趟。
小夭到小祝融府时,馨悦把小夭请进了密室,丰隆在里面。
馨悦笑道:“我去准备点瓜果点心,哥哥先陪陪小夭。”
小夭很是诧异,她以为是馨悦有话和她说,没有想到竟然是丰隆。
待馨悦走了,小夭问道:“你神神秘秘地把我叫来,要和我说什么?”
丰隆抓着头,脸色有点发红,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小夭好笑地看着他。他倒了一碗酒,咕咚咕咚灌下,重重搁下酒碗,说道:“小夭,你和我成婚吧!”
“啊?”小夭愣住。
丰隆一旦说出口,反倒放开了:“你觉得我们成婚如何?”
小夭有点晕:“你知道我和璟曾……你和璟是好朋友,好兄弟,你不介意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好东西自然人人都想要,我只是遗憾被他抢了先,可惜他终究没福,和你没有夫妻的缘分。我做事不喜欢遮遮掩掩,来问你前,已经告诉璟我想娶你。我和他直接挑明说了,只要你答应了嫁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希望他也把一切念头都打消。你于他而言,从今往后,只是朋友的妻子。”
“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看得出他很难过,但只要你同意,我相信他会祝福我们。”
小夭微笑着,自己斟了一碗酒,慢慢地啜着:“丰隆,你为什么想娶我?”
丰隆不好意思地说:“你长得好看,xing子也好,还能和我拼酒。”
小夭笑道:“这三样,娼jì馆里的娼jì都能做得比我好。”
丰隆笑着摇头:“你……你可真有你的!这话都能说出口!”
小夭说:“告诉我你真正想娶我的原因。”
“刚才说的就是真正的原因,不过只是一部分而已。颛顼现在需要帮助,我如果想给他帮助,就必须当上族长,可族里的长老都觉得我的想法太离经叛道,一直让爷爷再磨炼我几十年,把我的xing子都磨平。如果我想立即接任族长,必须让所有的长老明白他们不可再与我作对,还有什么比娶了你更合适?”
“你娶我只是因为哥哥需要帮助?”
丰隆叹了口气:“你可真是要把我的皮一层层全剥掉!好吧,我也需要你,现在需要你帮我登上族长之位,将来需要通过你,巩固和颛顼的联盟。这世间,纵有各种各样的盟约,可最可靠的依旧是姻亲。你是轩辕huáng帝和蚕神嫘祖娘娘唯一的外孙女,颛顼唯一的妹妹,娶了你,意味着太多东西,你自己应该都明白。”
小夭道:“也意味着很多麻烦,涂山太夫人就是很不喜欢我带来的麻烦,我记得你们四世家都有明哲保身的族规。”
丰隆大笑起来:“小夭,你看我所作所为像是遵守族规的人吗?如果你担心我爷爷反对,我告诉你,我爷爷可不是涂山太夫人,我们赤水氏一直是四世家之首,几千年前,嫘祖娘娘都向我们赤水家借过兵!若没有我们赤水氏的帮助,也许就没有后来的轩辕国!我能娶你,我爷爷高兴都来不及!”
“颛顼和你说过想娶我的条件吗?”
“说过,有一次我拜托他帮我牵线搭桥时,他说如果要娶你,就一辈子只能有你一个女人,让我考虑清楚。”丰隆指了指自己,“你我认识几十年了,我是什么xing子,你应该知道几分,我对女色真没多大兴趣,有时候在外面玩,只是碍于面子,并不是出于喜好。如果我娶了你,我不介意让所有酒ròu朋友都知道我惧内,绝不敢在外面招惹女人。我发誓,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一定一辈子就你一个,我不敢保证自己对你多温柔体贴照顾,但我一定尽我所能对你好。”
小夭喝完一碗酒,端着空酒碗,默默不语。
丰隆又给她斟了一碗:“我知道我不比璟,让你真正心动,但我真的是最适合你的男人,我们家世匹配,只要你我愿意,双方的长辈都乐见其成,会给予我们最诚挚的祝福。你不管容貌xingqíng,自然都是最好的。我也不差,至少和你站在一起,只会惹人欣羡,不会有人chuī嘘一朵鲜花cha在了牛粪上。”
小夭刚喝了一口酒,差点笑喷出来,丰隆赶紧把酒碗接了过去,小夭用帕子捂住嘴轻声咳嗽。
丰隆说道:“说老实话,就这两条,在世间要凑齐了就不容易。纵使凑齐了,指不准还会前路有歧路,但你和我永远都在一条路上。你永远都站在颛顼一边,我会永远追随颛顼,就如象罔和huáng帝,是最亲密的朋友,是最可靠的战友,也是最相互信任的君臣。我也会永远效忠颛顼,我和你之间永不会出现大的矛盾冲突。我知道女人都希望感qíng纯粹一点,但有时候,你可以反过来想,这些不纯粹反而像是一条条看得见的绳索,把我们牢牢地捆绑在一起,难道不是比看不见,摸不着的感qíng更可靠吗?至少你知道我永远离不开你!因为背叛你就是背叛颛顼!”
小夭把酒碗拿了回去,笑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可以帮哥哥去做说客,游说各族英雄效忠哥哥了。”
丰隆有些赧然:“不一样,我和他们说话会说假话,但我和你说的都是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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