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阿芬!”阿凤甩开她的手,“我说了你不要说我是什么皇妃。大人,我不是皇妃,我只是梅龙镇的普通村女阿凤而已。什么皇上要来接我,那是乱传的,你们不要相信,真的,不是啊……”
“什么啊阿凤,皇上亲口说的,要回来接你,还有假吗?拿你的尚方烧火棍出来打他啊……”
“啊,你不要乱说啦,皇上哪有给我尚方烧火棍啊,吃完了没洗的碗倒是留下一堆。”
“嗯?”师爷又后退出去几步。这下子他反倒怕了:这女子虚虚实实,如此胆气十足,难道是真有此事,却特意要来试官府的态度?现在把她打了出去,若是他日皇上真的来接她,一看美人被打成猪头,那岂不是要全府完完?
“啊哈哈哈,有话慢说,来,请坐请坐。”师爷换了面孔,一面拽过一个衙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衙役向后飞跑去了。
“请两位姑娘坐,倒茶……”师爷招呼着。一边衙役们全愣住了,当这么久差,只会打板子喝威武,倒茶摆椅子没做过啊。
“这才像话……”阿芬见有了效,更加放下心来。往大堂下就那么一坐,打开随身包袱,取出茶点小吃——村里姑娘进城赶集没不带这个的,这会儿她带到府衙来了。包袱皮向地下一铺,招呼阿凤来坐。
师爷一看,好嘛,她们到这野餐来了!好吧,一不做二不休,来人啊,给两位姑娘打打扇子。
衙役们一听,好嘛,再一会该要我们提供按摩服务了,我要是有妹妹,也去送给皇上。
过一会儿,那下去打探的衙役又飞一般地跑上来了,来到师爷身边:“打听了,城里人都传皇上曾微服到过梅龙镇,当时满街都是锦衣卫,连大内驯养的锦衣猪都出动了,县城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官不就是那时候被革的吗?皇上还亲口答应要接一个民女入宫成亲哪。”
“事大了,快去请大人啊……来人啊!请两位姑娘上坐,上好茶!”
知府大人风风火火地冲出来的时候,阿凤和阿芬正坐在他的案上剥鸡蛋吃。“皇妃娘娘在哪?啊?大胆!师爷,你怎么能让她们坐在这儿?”
师爷愣了,原来知府知道她们是假的?“那,快把她们赶起来?”
“不,在大厅里摆上酒宴。没看二位皇妃饿了吗?”
“啊我不是啦。”阿芬辩白着。
阿凤忽然厌烦了这样,厌烦了这些笑脸。她不愿被推在这虚荣的高座上,与这些人为伍。她站了起来,走到堂下。低头说:“我真的不是什么皇妃,皇上纵然说过什么,现在只怕早也忘了,民女永远只是民女,我不奢望会变成凤凰。但是阿芬的哥哥实在是冤枉的,还望能把他放出来吧。”
知府与师爷面面相觑,他们见过无数的人追逐富贵,骗取荣华,但是他们却没见过有人放弃这些,于是他们的智慧在这里失效了,不知如何是好。
“呃,固然你现在还没有皇封,但皇上亲近过的人,总归是危险……啊不,尊贵,周大福的事好说好说,还请快坐下来说话。”知府笑眯眯的。
“不,请大人放了周大福,我们这就走了,村女还要回去照顾小店。”
“啊?这就走?不多玩会儿?”阿芬对官府一日游这个项目有些上瘾。
“阿芬,这些富贵不是属于我们的,它是属于皇妃的,是皇上的,我们贪慕了,是受不起的,走吧。”
“那……二位请好走,周大叔一会本官就派人护送回去。”这么一会儿又成他大叔了。
阿凤拉了不情愿的阿芬向外就走。走到府门外,知府和师爷还跟在后面点头哈腰。
被知府亲自送到大门口,这可是全城人都看着的。再一会儿,周大福就被衙役的轿子抬回了梅龙镇。这下子全镇人都眼睛发亮了。知府都这样恭恭敬敬,这皇妃还能有假吗?他们涌向阿凤。
“皇妃我们家新房起土你去给剪个彩吧。”
“皇妃给我们王家杂货铺题个匾吧。”
“皇妃,给俺们李家新出生的这小家伙起个名……”
“皇妃哪,隔壁张小七的树杈长到我家来了,你管管啊。”
阿凤应接不暇着,她也不知说了多少遍自己不是皇妃,可是最后她的声音也被淹没了。她说累了,面对着汹涌而来的人潮,渐渐就只有笑着,不停地应酬着。在一片皇妃的喊声和欢喜笑脸中,不知不觉扮演起了这一形象。
只有那乞丐在一边的墙头晒着太阳,喝着葫芦里的酒,冷冷地笑着。
就在这天夜里,知府师爷带着衙役们骑着快马冲进了梅龙镇,周大福还未在压惊酒席前坐定之时,他们全家就被套上了铁铐。一时哭喊声一片。
吃惊的村民们冲了出来。阿凤拦在了师爷的马前:“为什么又要把他们抓走?”
“哼哼!”师爷在马上冷笑了:“你也跑不了!你们这帮刁民,竟敢冒充皇妃,欺骗官府?告诉你吧,知府大人派人去问过了,这些年,皇上从来就没有出过宫,天天早朝不辍。你这下贱村妇不知被哪里的流氓匪类给骗了,还天天做梦自以为成了皇妃了吧。哈,居然还敢去官府自称皇妃,真不要脸。还在村中招摇撞骗。也不瞧瞧自己那德性,土得掉渣的大脚婆娘,皇上会看上你?你的脑子是猪油做的啊?去照照镜子吧,也就那边墙头那个乞丐和你最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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