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只机器狗,可聪明了,教我说话、学习。可惜,后来为了帮助我,它把自己的语言芯片植入了我的语言中枢,从此它便只能说‘汪汪’了。”
她顿一下,恍然大悟地叫道:“你肯定饿坏了吧?喏,接着。”
她微微扬手,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轻盈地滑了过来。我一口叼住,这是一种我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吃得惯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扔些过去?”
我拍拍有了点货的肚子:“干嘛要扔呢?你不能走近点吗?我不是坏人,你用不着离我这么远的。”
“什么是坏人?”她不解地问,脸上一片天真,“我不懂你的话。我只是不能靠近你。”
“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郑重其事地说。
又一声“不知道”!她是不是对这三个字特别偏爱?
“别开玩笑了,我们之间什么障碍也没有嘛!”
“总之我过不去。你来试试看,小心点呵!”
“没事儿。”我暗自好笑地推了下身旁的一片“云”,反作用力使我迅速地向她飘去,“瞧,不是过来了?”
我只得意了一秒种便哑口无言。一股巨大的无形弹力撞得我眼冒金星双耳轰鸣,而且感到窒息。
“好厉害!”我衷心“赞叹”一句,顺手安抚了下撞疼的脑袋。
“我说过不行嘛。”她并不意外,“我从没去过你那边,这儿象是有堵墙。”
墙?我可不这么认为,这几年沉浸于高能物理学研究还是让我多少有了点造诣。我知道自己是被一种场致力推出来的,换言之,这道“墙”其实是某种场。
我翻下身,“游”向那几块飞船残骸。飞船只是解体了,上面的许多宝贝都完整无缺,不过飞船的前半截倒是找不到了。
说实话,我现在这么忙活纯粹是研究习惯所致,反正被判了无期徒刑,又胆小如鼠不敢自尽,找点事干总是好的。
“但愿能行。”我嘟哝着接好最后一根导线。
液晶板上显出字迹:性质:类磁场;强度:∞特斯拉;内能:∞焦耳;状态:光速平动。
不可思议!这道无形墙的属性太离奇了。那两个“∞”符号表明仪表的量程已被大大超过,可这些仪表是我们为研究超高能快子而专门设计的,就算银河系内的所有核聚变能加在一起也达不到量程的十分之一。
我差点憋过气去。
“你也觉得怪吧?”她接着说,“这堵墙大极了,不管我怎么走也绕不过它,好怪呵!”
“说不定”,我喃喃地说,“我将因此成名……”
“成名?”她问,“是不是一种好看的花?”
我语塞,叫我怎么跟这样一个在绝域中长大的女孩说呢?
半晌,我终于老实答道:“成名不是花,也不好看。”
“那它有什么好?”她的眼睛明如秋水纤尘不染,“我只知道花是好的,对了,还有星星。我真想有一天能够出去,看更多的花,看更多的星星。”
说到这儿,她声音里已满是憧憬,脸上也带上了淡淡的愁意。
我一下子被感动了,似乎,就因为这一抹愁意。想想看,当世上的无数人正为了名利而寝食不宁、相互龌龊的时候,却有这么个袅弱的女孩遗世独立,为花和星星犯愁。一种原本潜藏极深的感受从我心里温柔地翻腾起来,陌生而久违。
不久我终于发现,此刻的感动实在太傻,也太不应该。
一晃便是十天(这里没有日月轮回,我是从手表上知道时间的).
白星在上,我就看它的光芒四处周游。云的苍穹、云的大地、云的山川湖海,这种质地硬朗的东西盘根错节,构筑了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大气中氧的比例适中,但溪泉中的“水”却有些异样,虽然也五色无味可以饮用,但我却敢断定这不是水,仪表测量也表明它的性质其实接近于那些云。一些紫褐色的植物在向光处生长着,这是我们食物的来源。
的确,这番游历让我领略了无数风景奇观,但也让我彻底失望了。我不仅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甚至连这是哪儿也不知道。所有的教科书、专著甚至包括志异杂志中都找不着这地方的影子,这地方是不该有的,是个不可能的虚无之境。可是,我知道,我却不是虚无的,我是个有骨头有肉的真家伙!
我要出去!我在心中狂喊。当然,顺便把仙子姑娘也捎上,不为别的,就为——花和星星。
此刻,我仙态十足赤足蓬头躺在云堆里,打开收音器解闷儿。联耦仪还在忠实地工作,要不是飞船的前半截找不着了,我一定要呐喊一声:“救命啊——”
一阵噼啪的噪声响过之后,我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感谢大家来航天站欢迎我,我很荣幸……”
是——吴明!他没死,而且刚回地球!可这几天他在哪儿?噢,对了,这儿离地球实在太远了,无线电波也得走些日子呢!我听到的该是几天前的节目了。
“吴先生这次历险不是和同伴邓峰一块儿去的吗?他人呢?”象是记者在采访。
“我们在切换速度的时候误入了一个强引力漩涡的范围……”
“那一定是碰上黑洞了?”另一位嘶声的记者似乎很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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