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恰在这时,莎丽破门而入,愣愣盯着半身血痕的唐涛,恼怒道,“别再叫了!一个下贱的幽灵,值得吗!”说着,似乎意识到了失态,强压着莫名的怒火,转向土兵,“你们出去。”
“莎丽侍官,这里……”土兵们显然不放心,面面相觑。
“滚!”莎丽腾身爆怒。
土兵们见她神态,互望了好一会,才呐呐着出了官室。
“莎丽!菲娅怎么样了!”绝望的边缘,唐涛抓住了救命草,挣扎着哀哭道,“快解开绳子,莎丽求你……”
时至今日,他陷入了绝境。
可是,莎丽呆呆地站在原地,转脸看向窗外,神情木然:“晚了,基里哈。”
“什么!”一记闷杠当头擂下,他傻了。
“她,已经烧成了灰疙瘩……”莎丽平静地嗫嚅着,表情下面,隐藏的不知是得意还是同情。
整个脑袋,轰声炸响了,唐涛立刻两眼一黑,双耳轰鸣中,失聪似的再也听不到莎丽后面的话,只是晕晕沉沉地看着她魔咒一样的嘴唇缓缓开合着……
诡异的寂静中,菲娅,他至爱的,她参加库拉时的羞涩和大胆,自己日夜不定的思念,还有草沟重逢时,她惊讶和暗喜的神色,她的善良、温柔、快乐和傻乎乎的痴情又美丽的双眸,她环掉着自己撒娇的样子、剥鸟蛋的乖巧神情以及无辜的孩子一样张嘴大哭的容颜,连同断指后的种种变化和场景,一幕幕、一闪闪,都像无声的电影一样在眼前纷纷飞掠而过……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莎丽能恶作剧般突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说在逗自己!
可是!
各时各地,那些新鲜的回忆啊,逐渐被黑色的恐怖吞噬了……
天地之间,空空荡荡,只留下一张善良的笑脸,在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哇!”一声孤独的哀嚎撕破了整个世界,就像这颗空悬的心,在茫茫的宇宙中噗然爆裂了,恍然间,散化成了纷纷扬扬的血色碎片,仿佛在玫瑰盛开的中心,一个纯情的女子,在看着自己,轻舞飞扬……
忽而,茫茫黑暗,渐渐震动起来,洋洋洒洒地抖落着远古的尘埃,呼啸着、喧腾着,继而四面八方地混搅着、粘和着,幻然凝聚成了一口淌着鲜血的屠刀……
“不!”变幻的虚空中,一个宏大无边的声音,疯狂抗争着。
然而,四际空阔,寂无回声。
很久之后,缥缈的无极里,好象有什么轻柔的东西,正缓缓飘落下来,细密地滋润着游荡无依的灵魂,无形的天心,一如得到了神秘的安抚……
又过了好久、好久,无形的空气,慢慢地,变得沉闷了……
蓦地,憋闷的太虚中,不知从哪里飘来一粒种子,轻轻地,落在了意识的深处,空缈的压抑下,原始的生命,悸动着,在慢慢地觉醒……
“基里哈?”一声轻盈的呼唤,似乎有些遥远。
散漫的茫然里,不知哪里出现了莫名的、碎裂后又复合的疼痛!
闪念间,他,双眉不断地抽搐着,费力地,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朦胧中,仰空望去,狭小的视野里,影影幢幢好象聚集着一群人,近处,一个美丽的女子,正满脸期待地俯视着自己……雅尔莎!
凝目望去,在她身后,莎丽正滔滔不绝地和克兰酋长及身穿黑裙的男子们讲述着什么。
“啊,爸爸,他醒了……”雅尔莎欣喜时,转头唤了一声。
克兰酋长一怔,急忙走了过来,焦虑的神情立刻变成了欣慰的笑容,可是,转瞬间,笑容里又泛出了复杂的色质,沉气中,迟疑道:“很抱歉,基里哈,让你受苦了……”说着,伸手示向一个靠前的中年男子,“这是地区官员,已经等你很久了,想和你说话……”
地区官员?
瞬间,头脑逐渐清醒的唐涛,精神陡然一震。
尘封已久的心房,仿佛感受到了阳光的味道,一下子活泛起来……
“你好!”不等唐涛开口,这个方脸圆鼻、被称做地区官员的中年男子在雅尔莎的礼让下,微笑着坐在了竹塌的边沿,定定地注视着他,间或微微打量着。
“你好……”乏力的唐涛,疑惑着用土语回应了一句。
忽然,官员呵呵笑了起来,重又打量着唐涛,好象为他熟练的土语感到稀奇。
唐涛正要坐起,却被他安抚住了,“你,从哪里来?”
当唐涛用英语说出伟大祖国的名字时,这位官员禁不住吃了一惊,皱眉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心,慢慢一沉,众目睽睽之下,唐涛回忆着,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官员身后,那些随从已悄声议论起来。
“原来是这样,”官员沉吟了一会,微微一颔首,道,“我为你受到的男剐之苦表示歉意。”
唐涛,慢慢地转过了头,不语。
“除了这些,”官员思索着,“我想,这里的生活还不错,不过……”他意蕴深深地凝视着唐涛,“你愿意跟我们去一趟地区政府吗?”
旁边,克兰酋长和雅尔莎以及莎丽,都是一窒。
愿意,怎么不愿意呢?这是一个漂泊者很久以来的愿望——只要接触到政府,就有回国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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