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我不知道这与你们国家的交易有什么不同,”雅尔莎就事论事解释道,“在这里,根据酋长、执事官、头人和百姓的地位不同,都会有自己固定的库拉伙伴,这种库拉伙伴一旦形成,就不易被破坏,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来交易,简单地说,就是以交换珍贵的贝壳项链和贝壳臂镯为主,其中还有白贝项链和白贝臂镯,当然,还会有其它财物。”说到这里,雅尔莎打起了手势,“在库拉交易中,贝壳项链是围绕着库拉圈以正转的方向交易,而贝壳臂镯则以倒转的方向交易,我们在交易的同时,都要给库拉伙伴一些好处,也就是赠送礼物,之后,不管在多长时间以后,对方都要回赠同样贵重的答谢。”
“哦,原来是这样的,”唐涛觉得很有趣,但转念又道,“雅尔莎,我不明白,在库拉交易中,财富的贵重程度,是怎么显示出来的呢?”
雅尔莎认真地看着唐涛,惟恐他听不懂:“基里哈,刚才我说,这其中任何一件财物,都不是被我们当做稳定财产来长期占有和享受的,而是一直处在交换中,财物的价值是在交换中一点点积累和体现出来的——比如这一件贝壳项链,上面刻有雅尔莎的名字,因为我是伟大克兰部落酋长的唯一女儿,这种情况很少,那么时间越久、交换次数越多、曾经拥有这件贝壳项链的人的地位越显赫,这条项链,就越贵重。”
唐涛越来越感兴趣了,急忙进一步探问:“雅尔莎,详细地说,除了刚才你说的,那么,库拉伙伴最看重的,还有什么?”
“哦,是这样,”雅尔莎看着他,凝神解释道,“在库拉交换中,除了看财宝大小和做工精细程度外,更被看重的是它产生的年数,年数越多就越珍贵,最重要的……”雅尔莎目光一闪,“是曾经拥有这件财物的人的传奇故事和光荣事迹,一些古老而珍奇的财宝上都有名字,而这些宝物都是库拉交易中人人想得到的,有一些财宝,就是因为拥有过它的人的名望大而具有非常高的价值!”
说到这里,唐涛马上想起了国内出现的假冒伪劣和以次充好的行径,甚至骗商、奸商乃至皮包公司、空手套白狼等恶劣的商业现象,便忍不住担心道:“如果出现骗子和假货,怎么办?”
“你说什么?骗子?”雅尔莎非常吃惊,整个面容几乎扭曲了,忽然坚定道,“不会的,你知道,库拉伙伴都是固定的,再说,谁都会鉴定宝物,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库拉伙伴!”
至此,唐涛终于听出了这种原始财富价值产生的渊源,但仍有一点不明白,眉头一皱:“库拉交易中的财富,既不能买吃买喝,又不能买其他实用物品,那么,这种财富究竟有什么用呢?”
雅尔莎一惊,旁边的莎丽也连声惊呼,继而大笑不迭,这时,雅尔莎勉强止住仰奋的情绪,耐心道:“基里哈,你怎么能说这些财物没有用呢?在这里,食物可以换取食物,艺术品能换取艺术品,而如果用珍贵的贝壳项链或臂镯来换取比如食物,那将是一场愚蠢的买卖,你知道吗,这些贝壳项链和臂镯,你拥有的越多,名望就越大,身份、地位和号召力也就越厉害,这代表着权势——在我们看来,财富就代表等级,拥有最多财富的人,无疑就是伟人啊,基里哈!”
这时,船槽里的土兵见唐涛听得愣神,都看热闹般笑了起来。
唐涛顿时大惊:这种财富与惯常的财富概念有所不同,但也有自己的价值中轴,那就是以精神价值来支撑政治价值,政治价值再带动经济运转,只不过财富的功用狭窄一些而已——也就是说,他们所谓的财产,仅仅是财产,是权势的代表,但是,还没有发展成广泛流通的货币。
想到这里,唐涛已然明白,这种库拉圈的交换活动,就以这样的形态促进了经济与自然资源的再分配。
“我明白了雅尔莎,那么在库拉交易中,除了贝壳项链和臂镯这些贵重财物外,还有哪些交换种类呢?”
“呕,这要看地位,”雅尔莎寻思道,“刚才说了,像酋长和执事官交换的,当然是最贵重和贵重的宝物,平常百姓,只能交换一些椰子、鱼类、篮子、毯子、石器,还有各种各样的工艺品,当然,他们也许会换来一点不太贵重的项链,不过极少——很简单,他们乐意拿椰子换项链,我们却不乐意拿项链换椰子。”
这么说着,独木舟开往的正前方,便是一座绿意葱茏的小岛,隔着树荫依稀可以看见许多熙熙嚷嚷的人影,船靠岸时,三人便率队登上了小岛。
放眼望去,在棕榈和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树荫间,顺着小岛的边沿,游动和停驻着许多“库拉伙伴”及其日用品和工艺品,正热闹地和固定的库拉伙伴讨价还价,而在顺向和逆向流动的人群中,脖子上和胳膊上都挂满了各种色泽、大小不同的贝壳项链和臂镯,循环游动中,都在寻找自己的库拉伙伴,一旦遇到便热情寒暄,然后顺其自然地进入交易。
从这些奇怪的流动中,唐涛确实发现,凡是交换贝壳项链的,尽是顺向而行,交换臂镯则逆向而行,其中装饰烦琐的男人居多,再转眼看去,在食品、日用品和工艺品等廉价物品的交换群里,则女性居多,无论是长者、中年妇女还是年轻姑娘,尽皆布裙裹体、赤背袒胸,大眼看去,整个库拉交易圈,饰物繁多,体态各异,相貌美丑,风光无限,人声鼎沸,煞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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