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惯常的思维来讲,如果体形大小不差的动物相争时,虽有几分看头,却没有更大的悬念反差,而当看去弱小的怪物主动袭击大型动物时,那种恐怖是很特别的,可谓直慑心魂。
眼下的唐涛,正是这种可怖的感觉,眼看着喷溅在竹刀上的鲜活血迹,背后不禁一阵阵发凉,而当惊魂未定地扬起胳膊肘蹭着额上的汗流时,才觉脚上刺疼越发剧烈了,盘腿抱脚一看,一块指盖大小的血肉正簌簌抖动着,稍微一撕扯,就成了一块新鲜的生肉,颤巍巍吸着凉气的同时,唐涛想幸亏是一只,再多几只,应接不暇中,整个大活人岂不被啄成乱七八糟的血窟窿……
太阳落到了西天,零碎的光线穿过繁密的枝叶摇摇晃晃洒在溅了血滴的乱草上,显得怪异和恐怖。
走吧,不然的话,等一会天就黑了。
他急忙将竹刀上的一砰鲜血病在杂草上抹下几条碎裂的血道道,忍着一次次上窜的疼痛,挣扎而起,向着太阳落去的方向蹒跚行去,但就在一瘸一拐地挪了好大一会后,仍然寻不见那本应横在眼前的碎石小溪,非但如此,前面分明是一道斜纵的豁口山梁!
唐涛一惊,迅速稳住慌乱的心神,仔细回忆小溪周围的地貌特征,可是,只记得到处是平缓的林地,并不记得有什么岭地。
迷路了?唐涛的脑袋嗡声大了一圈,心脏已不听使唤地狂跳如鼓,震荡着整片森林!
难道是,在一阵挣扎措身后乱了方向?不对,无论怎么看,这里应该散落着一座座快乐屋……
往前走,再看看!
可是当他艰难地挪到了二十米开外,左边的密林里却又冷不防伸出一条草木茂盛的壕沟,歪歪扭扭地斜向了右后方的远处,记忆中的快活林旁边,哪有这些?
“嘎……”在他努力比较两地差异时,忽听草木茸茸的沟下响起了一声干涩的粗鸣,惊目看去,一只体大如鸵的赤目怪禽正扒拉着乱草,从沟里幽幽地爬了上来,悠长的头颈一探一探的……
唐涛身上一凛,急忙瑟瑟地后退两步,正欲闪身躲避,猛觉小腿下一阵乱刺,却是碰在一团刺猬似的活物上,疾目看去,那浑身长满尖刺的古怪东西已嗖的滚成了一团,噗辘辘向低洼处滚去,不过,看样子与刺猬颇为不同,不知是何等物种。
瞬间,唐涛神经嗖的一紧,又一股热烘烘的冷汗轰然涌出,也就在这时,那体态肥硕、黑羽贼亮的巨禽已迈着阔大的长肢脚步、点着凶鸷的脑袋,悍然逼了过来,见他动身,头一低,怪异的长喙愣愣地伸了过来,随即,浓烈的苦腥味钻进了鼻空,唐涛这才看清,这体型如鸵的庞大怪禽,悠长的蓝色头颈上,角质金冠昂然后仰,刺喇喇的悠长睫毛下,血目森森,赤红的肉垂在喉下晃晃荡荡,定神间,两只圆溜溜的血目和尖锐的长喙立即呈对角之势,合聚成一道凌厉的尖冲线,坚定地对准了自己……
架着胳膊惊恐不迭的唐涛见怪禽面目,滋溜溜一阵激灵,可就在凶险的当口,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大学时在动物图集上见过这种猛禽,好象叫什么巨型食火鸡,是世界上最危险的鸟类,脾气暴躁,行为难测,一旦接近它,便被其视为威胁而遭受非难……
“嘎、嘎嘎嘎嘎嘎……”正想着,阴险的怪禽见他魂不守舍,尖利的长喙里忽然发出一串令人心悸的怪叫,侧头探视间,好象在质疑这个怪异的家伙怎么傻不啦叽的。
现下,唐涛脚伤难忍,哪是它的对手,急忙哆嗦着后退了几步,凶禽好象见他示弱,已成攻击架势的身躯才涣然一松,高傲地仰起了毛骨棱蹭的脑袋,呼呼啦啦一抖黑毛发亮的身躯,转过身,迈着阔大步伐,霸道地向山沟走去……
有惊无险,唐涛终于又缓了一口冷气,短裤和背心早被汹涌的汗水溻个透湿,心说,还不走等什么?可是腿有些软,回过头看去,身上忽又一凛,但见大片刺疼的小腿后面,几根悠长的白色尖刺已深深嵌入肉中,辣的疼,转手去拔,非但拔不出,还令人心悸地带起一个个小肉堆,好象再用力就能拔出丝丝活肉,苦惧中隐隐觉得,长刺的尖头竟有奇异的粘力!
他,皱眉,咬牙,强力忍受着,无奈中,只得拖拉起受伤的腿脚,晃着几根长刺,一顿一顿地转过身,看了看前方,艰难地,向山梁的豁口走去。
这一路,腿脚上这边刺疼,那边剧疼,随着踏脚的承重之力交替发作着,不过,虽然痛苦难忍,但在这举步维艰的过程中,除了昏暗的天光下几只色彩斑斓的灵鸟擦头飞过吓了一跳和差点在扶树借力时被指头一样的尖头怪虫咬伤之外,终于没再遇到实质性的威胁。
待他龇着牙、咧着嘴、唏嘘呼喝地挪了好久来到山梁的阔大凹口时,顺着凭高漫下的地势望去,前面,依然是浩瀚的丛林……
这一下,灰麻麻的天光下,他无论怎样企图说服自己都无济于事,因为铁钲钲的事实就摆在面前,他不得不彻底承认,自己迷路了,眼下,甚至怀疑卡罗领自己去的快活林,究竟是否存在!
咬牙想来,按酋长所言,小岛满打满算不过十平方公里,地势竟这般复杂。
原路返回?可是,这白天令人眼花缭乱、夜晚叫人处处心惊的森林里,哪里是路!
“吱——叽叽叽叽……”这时,身旁树上猛地尖叫了几声,唐涛凛然一震,立即舞刀仰对了过去,却见乱杈的横枝上,两只长相怪异的松鼠一样的活物正向自己张牙嘶叫着,警惕地盯着自己,几乎有脱树冲来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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