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菲娅!快……”群蛇乱涌之中,他喊着喊着大惊突醒,惊惶睁眼时,一片煞白的光刺入了双瞳。
此时,天已大亮。
“呃……”余惊未定间,唐涛发觉自己早是满头大汗,急欲起身,两腿突然沉痛难忍,这才接二连三想起了昨夜的遭遇,只得消歇着躺了下来。
“这是……哪里?”逐渐清醒时,发觉自己正躺在草席铺就的木塌上,忍不住洒望起来:四周,围圈而起的粗糙栅木上,零散地悬挂着一具具大小野兽的皮毛;草塌边沿,随意扔了些油腻的日用杂物;床头破旧的木架上,半盆熟肉已被扒拉得七零八落,散发着冷却的肉腥味……
就此看来,栖身之处,显然是一家猎户。
可是,人呢?
从昨夜摸爬滚打接近这座茅亭,后来又恍恍惚惚爬进来,直到现在,半夜半天仍没有见到人影,这……唐涛上上下下瞅着草塌上好转的自己,竭力搜索着记忆中的点点滴滴……
“嗷!”静思时,忽听户外传来一声惨叫。
唐涛猛地一震,浑身抽搐时,一阵似已消歇的刺疼又复活着窜遍了全身,令他抑制不住地隐喝了一声,这才发觉,左脚后那几根悠长锐利的针刺已不知去向,星星点点的刺口也已渐渐平复,而右腿蛇伤处,已擦着一层酸麻呛鼻的粟色油膏,心奇之下,急忙龇牙咧嘴地向那哀嚎处望去。
这时,阳光下的翠林边,一个熊头大汉正半跪着用竹刀劈划一头被捆绑而挣扎的野猪,闪念间,仿佛察觉到了亭里的动静,住手转看了过来,一见唐涛要起身,便扔下野物怒冲冲赶来,嗓音浑浊:“不许动!”
这人彪悍生蛮,目如铜铃,腮帮处隐现着两道血疤,唐涛立刻想起了洗礼而死的疤子,禁不住脑袋一大,全身一阵发冷,心跳腾腾加快。
“说你呢!”见唐涛还半支着身子,彪汉拱着脑袋楞楞蹭蹭拥进了茅亭,血刀一指,吼道:“不想活了!”
唐涛见他凶蛮,惊恐着正要说些什么,谁知大汉见他愣愣的神情,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转眼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垂下持着血刀的手,粗豪道:“呵呵,你别怕,我正在……”说着一指林边淌血的野猪,“喏!”
唐涛一怔,看他并无恶意,连忙点头,汉子这才将竹刀在破旧的树皮裙上蹭了蹭,熟练地塞进裙鞘内,又腾腾近前,伸手将他强摁在草塌上,而后屁股一调,墩在旁边咯吱作响的木扎上,探索地驻了他一眼,想了想,才粗声道:“你是谁?不像这里的人,叫什么名字?”
依然发晕的唐涛当然意识到是他救了自己,感激中又见其问,忙把自己的汉语名字崩了出来,又僵硬一笑,土语道:“从很远的地方来,在这里,我叫基里哈,”话间一指茅亭,“到这之前,我在克兰部酋长家里,因为迷了路……”其间,他没说为什么迷了路,涉及到他人,难免绕嘴。
“哦……”汉子好象听懂了,暗自思索时,半张着嘴,露着两颗大铲牙,一只粗手不停地搓着胸前的土灰,当他捏起一撮黏黏的泥坨时,忽然抬头,双眼一圆,惊道:“哦!你就是克兰部那个男侍官吧!”
唐涛一愣,心说这事传得真快,这么荒僻的地境还有人知道,再反念一想,也是,克兰部的土民怎能不知道部落官员呢,便双目一垂,点了点头。
“哈哈!”大汉伸手将拍得山响,傻傻喜道,“想不到,我家、嘿嘿,来了一个贵客!”
唐涛见他缺心眼似的模样,忍不住吭哧笑了出来,忙以口还礼:“呵呵,打扰了……”
可是,汉子好象没留意他文绉绉的回礼,忽然皱着眉、撅起嘴,慢慢摇了摇头,暗自咕哝道:“不对,贵客是人家的,没我的事啊……”
“你说什么?”唐涛听他逻辑混乱,很是纳闷。
“哦,”汉子醒悟时,看着他囔囔道,“我是说,你是克兰部的人,这里,可能不欢迎你……”
唐涛越听越觉离奇,急道:“怎么,这是……”
汉子一低头,生硬地抓了一把熊头脑袋,顿气道:“你虽然是侍官,可这里是朵司部落!”
“啊!”唐涛一惊,“我、我到朵司部落了?”
“是啊,”汉子怏怏地站起来,暗自嘟囔着,“好不容易来个贵客,却是别人家的……”
唐涛转念中,见他确实有点心眼不够数,便笑了:“嗨,谁说我是别人家的,来到你家,当然是你的客人,你愿意把我当成客人吗?”
汉子呆愣一下,这才转过了弯,喃喃自顾道:“也是啊,不管哪里的侍官,到我家,当然是我的贵客……”说着突然一喜,正要说什么,却又别过脸,自我坚定道,“不对,怎么觉得还是人家的……”
唐涛忍不住笑了两声,便替他拿主意道:“嗨,别想了,你看我,在哪里?”
汉子一醒,急忙理直气壮地将雄健的一挺,豪声道:“当然是我家!”
“这就是了!”唐涛笑声呵呵,指着他,“我就是你的客人!”
汉子听他这么一说,忽然也坚定下来,喜道:“对,你就是我的客人!”话间急忙转坐在塌沿上,神色中抑制不住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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