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十分恶心,说:“那样滥用贝多芬,他可没有伤害任何人的。贝多芬仅仅创作了音乐。”随后我万分恶心,他们不得不拿来一个腰形的钵子。
“音乐,”布罗兹基大夫沉思着说。“你原来热衷音乐的。我自己是一窍不通。它是有用的感情提升剂,这我是知道的。好啊,好啊。你看怎么样,布拉农?”
“这是无可奈何的,”布拉农大夫说,“人人都杀戮自己所热爱的东西,正如诗人囚犯所说的。也许这就是惩罚要素,典狱长应该满意了。”
“给点喝的吧,”我说,“看在上帝的分上。”
“给他解开,”布罗兹基大夫命令道。“给他一玻璃缸的冰水。”部下们行动起来,不久我就喝上了一加仑一加仑的冰水,弟兄们哪,就像进了天堂,布罗兹基大夫说:
“你看上去够聪明的,似乎也不是没有审美趣味的,天性恰好赋有这种暴力玩意儿,是不是?暴力和盗窃,盗窃是暴力的一个方面。”我一句话也不说,仍然感到恶心,但现在好点了。这一天糟糕透了。“好了,听着,”布罗兹基大夫说,“你以为这是怎么完成的?告诉我,你认为我们对你做了什么呢?”
“你们使我感到恶心,看了你们放的肮脏变态电影,我就感到恶心。但其实也不是电影在起作用啊,只是我觉得,如果你们停止放电影,我就会停止恶心的。”
“对,”布罗兹基大夫说。“这就是联想,是世上最古老的教育方法,是什么才真正使你感到恶心的呢?”
“来自我格利佛和躯体内的这种肮脏淫恶的东西呀,”我说,“就是它。”
“奇了,”布罗兹基大夫微笑着说,“部落方言。你知道它的词源吗,布拉农?”
“零零星星的押韵俚语,”布拉农大夫答道,他已经不那么显得像朋友啦。“还有一点吉卜赛话。但词很大多数是斯拉夫语系的。赤色宣传。下意识的渗透。”
“好吧,好吧,好吧,”布罗兹基大夫说,很不耐烦,不再感兴趣了。“喏,”他对我说,“不是电线的原因。跟捆在你身上的东西无关。那只是测量你的反应用的。那么它是什么呢?”
我此刻醒悟了,当然喽,真是个大傻瓜,没有注意到是手臂上的皮下注射呀,“噢,”我喊道,“噢,现在我明白了。肮脏的狗屎恶作剧,是背信弃义,操你的,你们休想再得逞了。”
“很高兴,你提出了异议,”布罗兹基大夫说。“我们现在可以把它弄清楚了。我们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把路氏发明的这种物质送迸你的体内。比如口服。不过皮下法是最佳的,请不要对抗。对抗是没有意义的。你不可能战胜我们的。”
“臭杂种,”我啜泣着说。“我对超级暴力之类的狗屎倒无可奈何,我甘心忍受的。但是对于音乐却不公平。我听到可爱的贝多芬、韩德尔等人的音乐感到恶心,就不公平啦。这一切表明,你们是一批丑恶的杂种,我永远不会饶恕你们的,淫棍。”
他俩显得若有所思。后来,布罗兹基大夫说:“设定界限总是困难的。世界是一体的,人生是一体的。最最甜蜜、最最美好的活动也涉及一定程度的暴力……比如说爱的行为啦;比如说音乐啦。你必须碰碰运气,孩子。选择始终是你作出的。”这些话我没有全懂,但此时我说:
“你们不必再搞下去了,长官。”我狡猾地调整了态度。“你们已经向我证明,所有这些打斗、超级暴力、杀戮是错的错的,大错特错的。我已经受到了教训,长官们,我现在明白了以前所不明白的东西。我痊愈了,赞美上帝。”我以神圣的方式把眼睛抬向天花板,但两个大夫悲哀地摇摇格利佛,布罗兹基大夫说:
“你还没有痊愈呢。还有许多事要做的,只有当你的身体像见到毒蛇一样对暴力产生迅捷而强烈的反应,不需要我们进一步帮助,不用药物,只有那时……”我说:
“可是,长官,长官们,我明白那样是错了。错就错在它反社会,因为地球上人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幸福生活不能伴有毒打、推搡、刀刺。我学会了很多,真的很多。”但布罗兹基大夫听了大笑一阵,露出全副白牙,说:
“理性时代的异端邪说,”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话,“我明白什么是对的,并加以称许,但错的东西要照做不误。不不,孩子,你必须把一切交给我们。而且要愉快从事。很快就会圆满结束的,不消两个礼拜,你就获得自由啦。”随后他拍拍我的肩膀。
不消两个礼拜,弟兄们、朋友们哪,它长久得就像人生一世似的,就像从世界首日到世界末日。不减刑服完国监的十四年徒刑,也根本不能和它相提并论,天天都是老一套。不过,与两位大夫谈心后四大,那姑娘拿着注射液过来时,我说:“哦,你不能,”一边推开她的手,针筒掉在地上玎玲啪嗒一下。那是为了观察他们怎么办,他们呢,就让手下四五个大个白大褂杂种把我摁在铺位上,狞笑的面孔紧贴我的脸,推搡着我,随后这护士小姐说:“你这邪恶顽皮的小魔鬼,”同时用另一管针筒猛刺我的手臂,残酷地把这物质喷进去。最后,我精疲力竭了,同以前一样被轮椅推到地狱般的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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