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龙崽又一视同仁地分别在英子和黑蛋脸上舔了一下。
也许它在判断三人之中哪个最可口?看来它选中了黑蛋,它把脑袋凑近黑蛋,
再次伸出长长的舌头。我觉得黑蛋已经精神崩溃了,小便从他档间淅淅漓漓滴下
来,我想他这会儿没有尖叫着逃跑,只是没了逃跑的力气。我也吓得呆如木鸡。
反倒是胆子最小的英子相比起来最镇静,首先想到了解救危难的办法,她忙将干
粮掏出来,捧在手里,送到龙崽嘴边。龙崽嗅了嗅,显然非常满意,伸出长舌把
五香牛肉和两个面饼一扫而光。
这些东西咽到肚里后,它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英子,长舌在她手心里继续舔着,
看来它还没有吃饱哩。英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食物只有那么多,她两手空空
地举在龙崽脸前,不敢收回,表情十分尴尬。
我们都十分紧张,但不再恐惧。因为从龙崽的目光中,我们看到的是好奇,
是天真和善良。从它的目光看,龙崽确实是有灵性的,绝不是普通的爬行动物。
那些低智力的爬行动物,像蛇啦,蜥蜴啦,乌龟啦,它们的目光中绝不会有这么
丰富的表情,常常是残忍的,象玻璃珠子一样死板。
我们面对面僵持着,不知道这种僵持以什么方式收场。这时,我忽然在一时
冲动下作出了最大胆的举动,我掏出早已备好的傻瓜相机,对着神龙按下快门。
闪光灯闪过之后,龙崽并没有激怒,它仍安静地蹲伏着,只是上上下下打量我手
里的相机。忽然龙崽抬起头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我们听不到的什么信号。它没
有耽误,很快从我们身边挤过去,游行到潭边,跳下水,三角形波纹迅速向对岸
移去。然后它上了岸,很快消失在对岸的树丛中。
在与龙崽对面相持时,我们的灵魂都已经出窍了,七魂八魄在月光之中飘荡
着。龙崽消失后,我们的灵魂才归位。黑蛋欣喜若狂地喊着:是真龙!是一条真
龙!龙崽(这是喊我)你服不服?英子也欣喜地说,是真的,你看它多温顺多可
爱!
我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但这会儿确实服输了,我说:“没错,它是一条龙,
不过绝不是大战蚩龙的应龙——它哪里像是有6000岁?它也不是法力无边的神龙
——你看它多家常多随和。”
黑蛋说:“先不忙说它是不是应龙和神龙,先说它是不是一条真龙?”我老
实承认,是的。“你不是说,龙只是传说中的动物吗?你不是说,龙这种动物从
来不存在吗?”
对黑蛋的诘问我确实无言以答,我相信自己学到的科学知识是不会错的,可
是——一条真龙刚刚在我面前存在过,它舔在我脸上的唾液还没干呢。我曾考虑
它会不会是一条变异的蛇?想想不可能。蛇如果变异出双头或四足是有可能的,
也曾见之于报道,但要说一条蛇恰好变异出龙角、龙爪、龙鳞、龙尾,一句话,
照着中国人心目中的龙模样去变异,那就难以让人相信了。尤其是这条龙的目光!
我不能说它就有智慧,但至少说,它的目光是清明的,是有灵性的,是天真善良
的。这绝不是爬行动物的眼睛。
我们进到庙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龙崽的塑像安静地陪着我们。我们的讨
论其实没一点实质内容,尽是感叹词的堆砌:不可思议!简直像作梦!多可爱!
天光渐渐放亮,听见外边有脚步声,是庙祝进来了,他看见我们,立刻警惕地瞪
大眼睛:“你们三个毛孩子,这么早来干什么?”
我们早已忘记了对庙祝的不恭,七嘴八舌地说:“陈三伯,我们真的见到了
活龙!”“它吃了供品,还吃了我们的干粮!”“它还舔了我的脸!”庙祝看到
一下子增添了三个坚强的信仰上的同盟军,不免喜出望外,和我们的距离一下子
拉近了。
“是呀是呀,有些干部还说我是造谣哩,告诉你吧,两个月前我就亲眼见过
神龙它老人家,这个塑像就是按它的模样塑出来的。”
对此我们表示反对,“它怎么能称得上老人家呢,是一条又顽皮又可爱的小
龙崽!”
陈三伯想了想,也认可了:“可能吧,我原先心里就嘀咕,要真是大战蚩龙
的应龙,不会是这么小的身架。那么,它是应龙的后代?是龙宫三太子二公主什
么的?”
“陈三伯,龙崽的家在哪里?”
“谁知道呀,不象在黑龙潭,从没见它在潭里多停留;也不象在远处,从未
见它驾云飞升。大概就在潜龙山哪条深涧里吧。”
我觉得应该适时地强调一下我们与庙祝的区别。“没错,它是一条龙——但
它是一条肉身凡胎的龙,没有什么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法力,你看见它施过什
么神通吗?”
“没有见过,”庙祝老实承认,但仍固执地抗议道:“不过它肯定有神通有
法力,它是一条真龙呀,真龙哪会没有神通呢。”
这个问题是争不出什么结果的,我们也就不争了。我们同庙祝告别,踏着晨
光返回村里。快到村边时,我让大伙儿停下,团坐在一块光滑的山石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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