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怀疑眼色,忙截断两人的话头,“有了这个时间机器,你就获得了绝对的
自由,这中间的妙处,局外人是难以真切体会的。……不过不说这些了,我怕说
得越清楚,你们反倒会越糊涂。咱们还是――按你们的说法――捞稠的说吧。请
你们再想想,这个计划还有什么漏洞?”
黑豹伏在贼王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贼王点点头,温和地笑道:“任先生,这
个计划已经很完美了。不过黑豹和我都有一点疑问,一点小小的疑问。”他的眼
中闪着冷光,“按任先生的计划,你一个人足以独立完成。为什么要费神费力地
找到我们?为什么非要把到手的黄金分成三份儿?任先生天生不会吃独食么?”
两人的目光如刀如电,紧紧盯着客人的神情变化。任教授没有马上回答,但
也没有丝毫惊慌。沉默良久,才叹息道:“这个计划的实施还缺一件极关键的东
西――金库的建筑图,我需要知道金库的准确坐标和标高。建筑图现在一定存放
在银行的档案室里。”
贼王立即说道:“这个容易,包给我们了!”
教授又沉默良久,才意态萧瑟地说:“其实,这并不是我来找你们的真实原
因。我虽然没能力偷出这份图纸,但我可以返回到1982年,1983年,也就是金库
正在施工的那些年份,混在建筑工人中偷偷量几个尺寸就行了。虽然稍许麻烦些,
但完全可以做到。”
贼王冷冷地说:“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干?”
“我,”他踌蹰地说,“几十年来一直自认是社会的精英,毫无怨怼地接受
精英道德的禁锢。如今我幡悟了,把禁锢打碎了。我真正体会到,一旦走出这种
自我囚禁,人们可以活得多么自由自在――但我还是没能完全自由。比如,我可
以在这桩罪恶中当一个高参,但不愿去‘亲手’干这些丑恶勾当,正象孔夫子所
说的‘君子远庖厨’。”他苦笑道,“请你们不要生气,我知道自己这些心境可
笑可卑,但我一时还无法克服它。”
贼王冷淡地说:“没关系,就按先生的安排――你当黑高参,我们去干杀人
越货的丑恶勾当。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干,我才不耐烦既当婊子又想着立牌坊
哩。”
贼王难以抑制自己的怒意,但他至此已完全相信了这位古怪的读书人。这个
神经兮兮的家伙绝不会是警方的诱饵。他不客气地吩咐道:“好了,咱们到现在
算是搭上伙计了。黑豹,你在三天内把那些图纸弄来,我陪着任先生留在这里。
任先生,这些天请不要迈出房间半步,否则……这是为了你好。听清了吗?”
“知道了。”任中坚平静地说。
教授是一个很省事的客人。两天来一直呆在指定的房间,大部分时间是躺在
床上,两手枕在脑后,安静地看着天花板。吃饭时他下来那么一二十分钟,安静
地吃完饭,对饭食从不挑挑捡捡,然后再睡回床上。胡宗尧半是恶意半是谐谑地
说:“你的定力不错呀。有这样的定力,赶明儿案子发了,蹲笆篱子也能蹲得住。
我就不行,天生的野性子,宁可挨枪子也不愿蹲无期。”
床上的任先生睁眼看看他,心平气和地说:“你不会蹲无期的。凭你这些年
犯的案,早够得上3 颗5 颗枪子了。”看看贼王眼里闪出的怒意,他又平静地补
一句,“如果这次干成,我也够挨枪子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干?你不怕吗?”
教授又眯上眼睛。贼王等了一会儿,以为他不愿回话,便要走开,这时教授
才睁开眼睛说:“不知道,我也没料到自己能走到这一步。过去我是自视甚高的,
对社会上各种罪恶各种渣滓愤恨不已。可是我见到的罪恶太多了,尤其是那些未
受惩罚的趾高气扬的罪恶。这些现实一点一点毁坏着我的信念,等到最后一根稻
草加到驴背上,它就突然垮了。”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
第三天中午,黑豹笑嘻嘻地回来,把一束图纸递给正吃午饭的任教授。教授
接过图纸,探询地看看他。黑豹笑道:“很顺利,我甚至没去偷。我先以新疆某
银行行长的名义给这家银行的刘行长打了电话,说知道这幢银行大楼盖得很漂亮,
想参考参考他们的图纸。刘行长答应了,让我带个正式手续过来。我懒得搞那些
假手续,便学着刘行长的口音给管档案的李小姐打个电话,说,我的朋友要去找
你办点事,你适当照顾一下。”
贼王笑着夸道:“对,学人口音是黑豹的绝招。”
“随后我直接找到李小姐,请她到大三元吃了一顿,夸了她的美貌,给她买
了一副耳环,第二天她就顺顺当当把图纸交我去复印了。”
教授叹口气,低声说:“无处不在的腐败,无处不在的低能……也许你们不
必使用时间机器了,只要找到金库守卫如法泡制就行。”
黑豹没听出这是反话,瞪大眼睛说:“那可不行!金库失窃可不比一份图纸
失密,那是掉脑袋的事,谁敢卖这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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