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弹只是用来做谈判筹码,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能使用。“
克莱因疑虑地说:“如果一颗也不用,海豚人怕是不会让步吧。”
里面沉默很久,拉姆斯菲尔叹息着说:“但愿我能说服他们。如果……”他
又叹息一声,没有说下去。
苏苏的头嗡地涨大了:他们在商量什么?想用核潜艇来杀死海豚人?苏苏简
直不敢相信。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大海人主义者,但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谁能
想到他会有这样深藏不露的杀机?更不可思议的是理查德,她的丈夫,海人和海
豚人的雷齐阿约,他怎么能干这件事?即使他认为海人才是陆生人的嫡长子,想
为海人争得“嫡长子继承权”,也不该用这种残忍的方法啊。
她屏住心跳悄悄听了很久,没错,他们就是在商量用核弹威吓海豚人。拉姆
斯菲尔一再说要慎重,但听他的口气,如果海人和海豚人真的摊牌而海豚人又不
肯屈服的话,也不排除真的使用核弹。苏苏在心中苦笑:没错的,别忘了咱们的
雷齐阿约曾是核潜艇的艇长,这个职业就是专管杀人的,而且是要杀死几百万几
千万的人。艇长住室的门上还有这一句警言呢:时刻准备迎接我们不愿发生的事。
刚才她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还以为他是说“迎接潜艇可能出现的故障”。
现在她理解了,他是在迎接杀人的任务。拉姆斯菲尔不是嗜杀者,但是为了某种
信念,他完全可以不皱眉头地按下核弹发射钮,这种冷静的残忍更让苏苏害怕。
听见里面哥哥在问:“雷齐阿约,要想让这艘核潜艇下水并航行,至少得多少人?”
拉姆斯菲尔说:“过去满员是132 人,但我们现在可以省掉很多工作,比如
副艇长、电讯员、厨师等等,我算了一下,至少需要30人。”
“30个人……不能再少了?”
“不能。”
约翰沉默片刻,不快地说:“如果你早说,我们这次就召来30人。现在,我
们还得回去招募志愿者,然后再返回这里。这太危险了,海人不能独力跨越这几
千海里的路,不得不依靠海豚人,至少得去依靠鲸类。但你知道,鲸类和海豚人
的关系远比我们密切。”
拉姆斯菲尔的声音:“那时我并不知道这艘潜艇是否还能用。再说……也许
我确实在潜意识中想把摊牌的时间往后推。它太残酷了。”
约翰果断的声音:“既然这样,我们明天赶紧离开潜艇,在下次返回前,最
重要的事是保密!千万不能让海豚人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沉默。然后弗朗西斯轻声说:“咱们保密都没问题,问题是苏苏能保密吗?”
苏苏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紧张地藏好身体。里面静了半晌,听约翰说:“我
知道她和咱们不是同道,但不管怎样,她总是海人吧,决不会出卖自己的母族。
还有,她是雷齐阿约的妻子,只要雷齐阿约发话,她应该听从的。”
拉姆斯菲尔简短地说:“苏苏的事交给我――听着,谁也不许碰她!”
苏苏轻手轻脚地离开这儿,回到艇长室后,紧张地思索着。不错,她是海人
的一分子,是雷齐阿约的妻子,但这一切都不能抵消她对杀人的厌恶。如果某件
事需要杀掉几十万海豚人(包括索朗月姐姐、撒母耳长老、索云泉阿姨)才能成
功,那这件事再正义也不能干。谁劝也不行,哪怕他是丈夫雷齐阿约,哪怕他是
父亲母亲。
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么下一步就是:她该怎么办,该怎样坚决阻止这个
悲剧发生。她想起哥哥刚才说过,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保密,因为等
他们招募够志愿者再返回这儿,中间隔着两个6000海里的路呢。所以,只要把这
件事捅给索朗月,这个计划也就泡汤了。
说干就干,现在就跳入海中找索朗月。拉姆斯菲尔的螺号就在墙上挂着,一
吹螺号索朗月就会来的――那是索朗月姐姐送他的,是为他的安全。索朗月姐姐
对于他真说得上情深义重了,他怎么能做出这样卑鄙的背叛?她带上螺号悄悄攀
上舱口。在往上攀时,她心里并不是没有痛苦:她这么做,就是和理查德一刀两
断了,他曾是自己深爱的丈夫,说不定自己腹中已经怀上他的儿女。可是这些苦
痛没影响她的决心。现在,拉姆斯菲尔这个人已经让她产生畏惧感了。一个可敬
可爱的多少带点自卑带点苍凉感的理查德,一个冷静自信地谈着杀人计划的拉姆
斯菲尔,她实在无法把两个形象统一起来。
她攀上潜艇的上甲板,从这里往下光溜溜的,很不好下,现在是深夜,地面
上也看不清。她没有犹豫,冒险跳下去。通的一声,她摔在地上,右脚也崴了,
她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走到海边,跳下水去。
这会儿,在潜艇士官舱,弗朗西斯隐约听到艇外卟通一声,急忙起身去查看。
刚才他似乎看到门外有人影一闪,走过去看又没有了,心中正不踏实呢。舱口没
有人,但往地上看,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在一拐一拐地走着。他心中一凛,忙
回去查看艇长室,苏苏没有在这儿。那么,肯定是苏苏出去了。他立刻回到士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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