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摩船长,这个我承认,但是在海中要想看得清清楚楚,一定要有光亮来排除黑暗,请问在海水的漆黑中间……”
“在领航人的笼间后面,装有一座光度很强的电光探照灯,半海里以内的海洋都可以照亮。
“啊!了不起,真是了不起!船长。我现在明白那种所谓独角鲸的磷光现象了,它真叫学者们迷离惊叹!我顺便问一下,那轰动一时的诺第留斯号和斯各脱亚号的相撞事件,是一次偶然的结果吗?”
“先生,那完全是出乎意外。我那时正在水面下二米航行,所以发生了冲撞。可是我也看到斯各脱亚号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损失。”
“先生,是的,没有受到重大的损失。但是跟林肯号的相碰呢?……”
“教授,关于这事,我对于美国海军部的这艘勇敢的、最好的战舰觉得有些抱歉,不过这是人家来攻击我,我不得不自卫!但我也只做到使这艘战舰不能伤害我,它可以到最近的海港修理好它所受到的损伤,并不很困难。”
“啊!船长,”我诚恳地喊道,“您这艘诺第留斯号真正是一艘神奇的船!”
“是的,教授,”尼摩船长情绪也很激动地回答,“我爱它,像是爱我最心爱的东西一样!虽然你们的船常受海洋的意外袭击,海上一切都是危险,荷兰人杨生①说得很好,他说人们在海上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怕人的无底深渊的感觉,但是在诺第留斯号船上,人们心中就一点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用不着害怕船要损毁,因为这只船的双层船壳是钢铁似的坚硬;它没有风浪的翻腾或颠簸可以毁损的缆索一类东西;它没有风可以吹走的帆;它没有蒸汽可以破裂的锅炉;它不会发生可怕的火灾,因为船完全是钢铁制的,不是木头造的;它不用有时会用完的煤炭,因为电是它的机械原动力;因为它在深水独来独往,不会发生可怕的相撞;它又不用冒风暴的危险,因为它在水面几米下便能得到绝对的平静!先生,以上就是这船的优点。它是一只特殊优异,独一无二的船!对于这只船,设计工程师可能比监造建筑师有信心,监造建筑师可能又比船长更有信心,如果真是这样,那您就可以理解到我对我的诺第留斯号为什么完全信赖了,因为我同时是这只船的船长、建筑师和工程师!”
【① 杨生(Jansen,1585-1638),荷兰作家。】
尼摩船长滔滔不绝地雄辩地说着。他眼中的火焰,他手势的激动,使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是的!他爱他的船,像一个父亲爱他的儿子一样!
但有一个也许是冒昧的问题,自然而然地出现了,我忍不住问他:“尼摩船长,您是这船的设计工程师吗?”
“是的,教授,”他回答我,“当我还是陆地上的居民时候,我曾在伦敦,在巴黎,在纽约学习过。”
“但是,您怎样能秘窜地建造这艘奇异的令人五体投地的诺第留斯号呢?”
“阿龙纳斯先生,船的每一块材料都是从地球上的不同地点,写上假地拉送来给我的二船的龙骨是法国克鲁梭工厂造的,推进器大轴是伦敦朋尼公司制的,船壳的钢铁板是利物浦利亚工厂造的,推进器是格拉斯哥斯各脱工厂制的。船上的储水池是巴黎嘉衣公司造的,机器是由普鲁士克虏伯工厂制的,船前头的冲角出自瑞典的摩达拉工厂,精确的测验仪器出自纽约的哈提兄弟公司等等,上面的每一制造家都收到上面署名不同的我的设计图,按图样制造。”
“不过,”我说,“这些制好了的一块一块材料,还得把它们配合起来,装置起来呢?”
“教授,我在大洋中一个荒岛上建立了我的工作场。在岛上,我的工人,就是我所教养成的我的勇敢的同伴,跟我一起,共同把诺第留斯号完全装配好了。然后,工程完了,我放起火来,把我们在这岛上所遗留的痕迹都消灭了,如果可能的话,我还要把这岛都炸毁呢。”
“那么,这样看来,我可以相信,这船的建筑费用一定是十分浩大了?”
“阿龙纳斯先生,一只钢铁制的船,每吨容量的建筑费为一千一百二十五法郎。可是诺第留斯号的载重吨数是一千五百吨,那么它的建筑费是一百七十九万法郎,连装备费一共为二百万法郎,连船内所有的美术品和收藏物一共为四五百万法郎①。”
“尼摩船长,我要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请你问吧,教授。”
“您是很富有吗?”
“无限的富有,我可以一点不为难地偿清法国的几十亿国债②!”
【① 这里的法郎价格是从前金法郎的价格,跟现在的法郎价格很悬殊。】
【② 法国当时在普法战争后,因为战争赔款,国债特别重,所以作者特别提到。】
我注视着这位跟我这样说话的古怪人物。难道他以为我可欺,故意吹牛吗?将来我一定有机会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曾觉文 译)
中国青年出版社1961年版
《环绕月球》(节选)[法] 儒勒·凡尔纳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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