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行啊!”她的嗓音因为怜悯的热情而微微发颤,“现在还不能付,他说他马上就能拿到发明专利税,过几天就能付房租。”
恩德希尔耸耸肩,这些话他以前也听到过。
“斯莱奇先生不一样,亲爱的。”她坚持道,“他四处旅行,是个科学家。在这个沉闷单调的小镇里,我们看不到几个有趣的人物。”
“你早已经挑中过几个不同寻常的人物了。”
“别那么刻薄,亲爱的。”她柔声嗔怪道,“你还没见过他呢,你不知道他有多棒。”她犹疑了一下,“你有1O元钱吧,亲爱的?”
“什么用?”
“斯莱奇先生病了。”她的声音变得急切,“我见到他在市区倒在街上,警察要把他送到市医院去,但他不愿意。他看上去是那么高贵、和蔼又气度不凡。我告诉他们我会送他去的。我把他扶上车,送他去见老温特斯医生。他心脏不好,需要钱买药。”
恩德希尔顺理成章地问:“他为什么不愿去医院?”
“他有工作要做,”她说,“重要的科学工作——他这么出色,又这么悲惨。求你了,亲爱的,给10元钱吧。”
恩德希尔想到了许多要说的事。眼看着那些新的机器人要给他雪上加霜,再加留一个又老又病的流浪汉真是愚蠢。他本可以在市医院得到免费治疗的。奥萝拉的房客们总是用诺言偿付房租,而且,在离开之前,通常还要破坏房子,洗劫邻人。
但这些事,他一件都没提。他已经学会妥协。他默默地从瘪瘪的皮夹子里找出两张5元的票子,放在她的手里。她笑了,冲动地吻了他——他都没来得及记得屏住呼吸。
阶段性的节食使她的体形依旧很好。她亮泽的红发也让他感到骄傲。突然涌起的一阵爱意湿润了他的眼睛,他真不知道,要是办事处倒闭了,她和孩子们会怎样。
“谢谢你,亲爱的!”她轻声说,“他要是觉得能行,我就让他过来一起吃晚餐,你可以见见他。我希望你不介意晚餐推迟了。”
今晚他不介意。他忽然一阵冲动,想做点家务,于是他从地下室的工作问取来锤子和钉子,用一根平整的对角木条,修好了垂垂欲坠、即将散架的厨房纱门。
他喜欢做手工活。他儿时的梦想是建造核裂变发电厂。而且,他还学过机械——这还是在他与奥萝拉结婚之前,在从她那个懒惰、酗酒的父亲那里接手了不景气的机器人代理处之前。这点小活计干完的时候,他已经在快活地吹着口哨了。
当他回身穿过厨房去放工具的时候,他看见家用类人机器人正忙着清除桌上动也没动过的晚餐——对刻板不变的工作,家用类人机器人很管用,但他们永远学不会处理人类的意外情况。
“停下,停下!”恩德希尔用恰当的音调节奏慢慢地重复着,他的命令使它住了手,接着他又小心地说:“上饭菜,上饭菜。”
这庞大的东西很听话地将那一摞盘子又端了上来。他突然意识到它和那些优人机器人之间的差异。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代理处前途黯然,没有指望了。
奥萝拉穿过厨房的门,将她的新房客带了进来。恩德希尔在心底里点了点头。这个瘦削的陌生人乱蓬蓬的头发、憔悴的脸颊褴褛的外套,看起来正是那种打动奥萝拉的稀奇古怪、富有戏剧性的流浪汉。她给他们互相作了介绍,然后去叫孩子们。他们坐下来在前厅里等着。
恩德希尔觉得老流浪汉看起来病得不很重。或许是因为他宽阔的肩膀耷拉着,使他显得疲惫,但他瘦长的身躯仍然很有精力。他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脸上布满皱纹,但他深陷的双眼仍燃烧着生命的火焰。
他的双手吸引了恩德希尔的注意。他的双臂又瘦又长,手掌巨大,像是挂在手臂上一样,随时准备动作。他的双手粗糙,布满伤痕,晒得很黑,手背上长着细细的毛,已褪成金色。他的这双手讲述着各种各样的艰难历程,或许是战争,甚至是苦力活。这是双曾经是非常管用的手。
“我非常感激您的夫人,恩德希尔先生。”他嗓音低沉,他的笑容带着一丝渴望,对于这样一个显然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有点不相称,太孩子气了。“您夫人把我从窘境中解救出来。我保证让她得到丰厚的酬报。”
又一个活灵活现的流民,恩德希尔暗下结论,一辈子都信口胡编些听似可能的故事。恩德希尔私下和奥萝拉的房客们玩着一个小游戏—_他只记住这些人所说的话,每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均计一分。他想,斯莱奇先生将使自己得一个很高的分数。
“您打哪儿来?”他随便地问道。
斯莱奇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这有点不同寻常,因为大多数奥萝拉的房客都极其能言善道。
“翼星4号。”这位瘦削的老人的话音庄重而又不情愿,仿佛他本想不这样回答:“我年轻的时候都是在那儿度过的,但我离开那个星球差不多已经有50年了,从男巧时起,我就一直在旅行。”
恩德希尔吃了一惊,紧紧地盯着他。他记起,翼星4号就是那些漂亮的新型机器人的老家。这个老流浪汉看起来衣衫褴褛,穷困潦倒,很难把他与优人机器人研究所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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